魏京华步子很快,而且她一身骑装,混在男子当中并不显眼,很有些雌雄莫变。她做完了小动作,躲在人后,二皇子却并没有注意到她。魏京华一直抱着肩膀,默不作声的在人群外观察。一开始,二皇子只顾在人群里欢笑作乐。作为寿星,他身边环绕着许多年轻的女孩子。其实堂堂皇子,他身边并不缺女人,各种漂亮的女人他都能找。可人性里头有些劣根,他能轻易得到的反而不觉得好。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想要,越是不被伦理纲常所容忍的,他会越觉得兴奋刺激。所以才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二皇子看着身边他能开玩笑,却不能轻易染指的莺莺燕燕,玩儿的很开心。魏京华算计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那张字条,二皇子却身形一僵。魏京华的眼睛立即眯了起来。“你们玩儿,我去去就来。”
二皇子起身说。他往人群外头走去。魏京华立即悄悄跟上。这是他的府邸,魏京华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远远的看。幸而她视力好,瞧见他从袖子里拿出那张字条,展开来。她离得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挥手招过一个小厮,交代了几句话。那小厮快步离去,脚步匆匆。魏京华歪了歪头,她还以为二皇子会亲自去一趟呢,竟没有。字条上,她是模仿了魏婉容的字迹,只有短短一句,“腹中疼痛,恐是胎儿不好。”
魏京华眯眼,她没有继续跟着二皇子。却是在二皇子离开以后,她悄悄跟上了那小厮。小厮去后院里套了马车。小厮身边没有严密的护卫,魏京华自然也就更靠近了些。恰听见他恰对车夫说,“去玉带河,快点儿。”
花里别院就在玉带河。魏京华抿嘴琢磨,二皇子看了字条,立即就派人去玉带河,这绝不是巧合。花里别院住着的魏婉容,果然与二皇子息息相关。魏婉容肚子里的孩子有七成的可能,就是二皇子的。否则她不会在得知自己怀孕时,那么惊慌。也就是说,当初,挑唆魏婉容到魏家闹事的,应当就是二皇子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魏京华托着下巴,“纯粹是为了给沈仕扬报仇吗?”
她摇了摇头,一时没想明白,也没继续纠结。她回头往庭院里走。还没走到湖边水榭那里,远远看见凉亭里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二皇子,而另一个,正是太子殿下。魏京华猛地敲了下头,“二皇子最想扳倒的人,不是旁人,应当是太子才对。”
她轻手轻脚的靠近凉亭。“多谢太子殿下今日能来。”
二皇子说着举杯,“小弟敬太子,先干为敬。”
魏京华蹲在花丛后头。太子郎朗一笑,也仰头喝了酒。“太子以为,那女官魏长使如何?”
二皇子忽然提道。藏在花丛后的魏京华心底一惊,什么鬼?怎么忽然提她?“那女孩子,性子刚烈的很,去乌兰布统的时候,孤就已经注意到她……呵呵,可惜。”
太子笑了笑,又饮一杯。可惜什么,他没说,只是笑声意味深长。“近来她又大出风头,听说父皇很是夸赞了她。”
二皇子说。太子轻哼一声,摇了摇头,“女孩子,要那么多夸赞做什么?还是好好嫁人,相夫教子的好。”
“这么说来,太子不喜欢那个女孩子?”
二皇子问。太子哈哈一笑,“不是孤不喜欢,是她太烈。你知道孤的酒量,喝不得太烈的酒。”
二皇子连忙又为他斟酒,“太子太谦虚了,这天底下还有您喝不了的酒吗?”
太子抿了口酒,“也不是喝不了,只是味道不对罢了。”
魏京华听的心惊。二皇子绕来绕去的,总是捎带上她。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幸而太子一直与他打太极,并不上当。“孤不胜酒力,今日就是来与你祝贺生辰的,你去玩儿吧,孤这就走了。”
太子说着起身。二皇子极力挽留,“难得太子出来东宫,平日里繁忙,今日也不多玩儿一会儿吗?前头有许多年轻人。”
太子摇头摆手,“不了,还有父皇交代的一些公务尚未处理。不用惊动旁人。”
二皇子不再劝,太子走了两步却是微微一晃。二皇子立即上前扶着他,“我今日可是为太子准备了一份大礼,太子不看了再走吗?”
太子声音有些飘,“你有心了,什么礼?”
“妙礼。”
二皇子笑。太子也笑,“妙字,女,少。东宫女子已经不少了。”
“这女子万里挑一,稀缺得很。”
二皇子说。魏京华听得莫名其妙,却见二皇子把太子扶去了远处一个暖阁里。与这边的凉亭相比,那暖阁很是僻静背人。而且暖阁有门有窗,里头是什么情形,外头也看不清楚。魏京华心下不安,只得悄悄跟了上去。她靠近之时,二皇子急匆匆从暖阁里出来,还摆手叫守在近旁的人都跟他一起撤走了。连太子的亲卫,都撤远了许多。暖阁近旁却是守卫空虚。魏京华看不懂这局,却听到暖阁里传来异样的声音。她侧耳细听,像是什么人在痛吟。她深吸了一口气,仗着自己脚步敏捷,仗着那些守卫离的远,便快步蹿上暖阁。暖阁的门没关,朝里敞着。里头竟有一张大床,太子正在床上躺着。他伸手抓挠着自己,似乎十分痛苦。“太子?”
魏京华轻呼了一声。太子扯开了自己的衣襟,春日衣服薄,他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皮肤。魏京华不自觉的,竟想起那日在殷岩柏卧房里看见的一幕……殷岩柏的胸肌丰满,蜜色的皮肤很紧致。再看太子,相比较来说就太白,太瘦了。“过来。”
太子喃喃。“殿下不舒服,我为殿下唤人来!”
魏京华不愿靠近。太子却摇摇头,“不,不要叫人看见孤这个样子。”
魏京华一愣,他这样子……是有些轻佻狼狈,有失太子威严。“过来……”太子又说了一声,“给孤倒杯水。”
魏京华瞧见床榻一头就有小几,小几上隔着茶壶茶杯。她快步上前,提壶倒水,空的。她晃了晃茶壶,正要告诉太子,一回头,却恰对上太子一双微红,微微愣怔的眼睛。她还未张嘴,太子的手却是一把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太子?”
魏京华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你与你妹妹不一样。”
太子看着她,喃喃说道,“你妹妹身上,没有你的韧劲儿。”
他说的是魏灵儿?“太子放手。”
魏京华说话间已经用另外一只没有被钳制的手,摸出了金针藏在指间。“孤喜欢你很久了,可你太冷,孤不喜欢去暖别人。”
太子喃喃的,语气一直不轻不重。魏京华顺着他的力道,让他躺会到床榻上,“您不太清醒。”
“孤很清醒,只是这些话以前都藏在心里,不能说罢了。”
太子拽着她的腕子,想把她也弄到床上。魏京华力气不小,硬撑着找准机会。“不能说,一是因为孤自己,不喜欢勉强别人。”
太子轻哼,“二是因为,晋王爷对你,与众不同。孤想得他支持,不能碰你。”
魏京华皱了皱眉,“那现在太子怎么违背自己的心意了?”
太子一笑,“我乃储君,为何要委屈自己?我心里束缚自己的那个力道忽然没有了,孤觉得自在而活才是好……”好字还没说完,魏京华一针扎在了他脖颈处。太子一僵,眨巴着眼看她。“太子别怕,臣估摸是二皇子在您的酒里动了手脚。”
魏京华低声说着,又连出几针。太子一动不动,如刀俎上的鱼肉。这种感觉,显然让他很不爽。“很快就没事了。”
魏京华心下发紧。她总觉得,眼前的情况,并不是二皇子计谋的全部。如果是……似乎有点儿太简单了。如果不是……那后续的又会是什么?她救了太子,太子反而要怪罪她吗?她瞟了太子一眼,果不其然,太子的眼神很是不善。“谁叫你对孤动针的?”
太子的话音带着隐忍。“臣为劝诫太子,免得您做了荒唐之事。”
魏京华一面扎针,一面回道。太子怒哼,“孤做什么,需要你一个女官来教吗?什么荒唐,什么恰当,是孤说了算的,而不是你!”
“嘶……”太子猛吸一口气,话音也不由顿住。魏京华动作迅速。太子的眼神愈发清明,眸中的羞怒也愈发的清晰。魏京华拔出最后一针,微微松了口气,“禀太子,刚刚的酒水中,似乎有迷惑人神志的药……”“魏京华!”
她话未说完,太子却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攥住她的衣领。魏京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甩到床榻上。他翻身将她压下。这会儿太子眼中,已经没有情,只有恨,以及恼怒。“你是什么意思?”
太子拧眉冷喝。魏京华哑口无言,她只琢磨着,给太子扎了针,唤醒了神志就万事大吉。却是忘了,太子清醒了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跟了孤,让你很委屈吗?”
太子冷笑,似乎被她的扎针施救,给伤了自尊。魏京华救人的时候,没考虑这么多……她张了张嘴,还未说话,暖阁门口,却传来一声厉喝。“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