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行动落了空。他眯了眯眼,心有不甘。“叔叔发热了吗?”
他假意寻问。魏京华摇了摇头,“没有。”
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膝头上。“婶婶已经与叔叔私定终身了吗?”
二皇子忽而凑近她的耳朵问道,“不是我咒叔叔,我只是就事论事……倘若叔叔回了京城也无法医治,婶婶还这么年轻,比我还小好几岁吧?谁来照顾婶婶呢?”
说着,二皇子的手又抬了起来。他这次乃是两只手同时行动——一只手冲着魏京华落在膝头的手。另一只手冲着她的肩膀。女孩子的皮肤很细很白,她的手背犹如凝脂般细滑,若是轻抚上去,一定滑嫩。她瘦而纤长,肩膀虽薄却有韧性。二皇子手还未落上去,就已经心猿意马……“啊——”二皇子的手,刚挨到女孩子的衣裳,还没能搂住她的肩,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剧痛就从他胸口传来,犹如被人打了一记闷拳!“装不下去了吧……”他哀嚎一声,朝榻上看去。却见殷岩柏仍旧闭着眼目,安静的躺着,脸面青黑,气息微弱。咦?二皇子再低头看自己的前胸。几根长长的金针正砸在他胸口上,成六角分布的形状……随着他的呼吸,长长的金针未端一颤颤的,疼的牵动肺腑。他简直不敢用力呼吸,一呼一吸都是疼的。“拔、拔针!”
二皇子甚至不敢大声说话,胸口疼的他浑身皮肉都紧锁起来。魏京华却冷冷看他一眼,“去对面坐着。”
“你先拔针!”
二皇子反驳说。魏京华闻言,缓缓点头,“你这么牵挂晋王爷,惟恐他的病治不好……真是孝顺的侄子,我是不该叫你多受苦楚。”
二皇子听得一愣。既想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他愣愣看着魏京华,却见魏京华非但没有伸手给他拔针,反而在那细白的指头间,又多拿了几根针。“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二皇子立时大惊。魏京华苍凉的勾勒下嘴角,“我也担心王爷的病治不好,他还如此年轻,往后没人陪他畅饮,没人陪他说话,岂不寂寞?”
二皇子的表情立时变得惊悚无比。“你是什么意思……”“若是能叫二皇子这般孝顺的侄子,陪着王爷,他便是治不好,也必不寂寞了。”
魏京华语气幽幽,话音缓慢。但她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抬手之间,唰唰唰,又是几根针扎在了二皇子的肩头脖颈。二皇子立时瞪大眼……他也只剩瞪眼了!叫,不敢大叫,喘气儿都疼。抬手,不敢抬,一动浑身都麻……这会儿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娇花带刺,美人如蛇蝎……“婶婶,婶婶快放过我吧!叔叔必定能好的!待叔叔病愈了,我们还要开怀畅饮三百杯……”“你怎么敢来?怎么敢坐到这架马车上呢?”
魏京华忽然开口,冷冷打断他的话。二皇子闻言一噎,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脖子……他后悔了,他想下车!常武干嘛不死命的拦着他,不叫他上来才好?这女孩子原本的眼睛清澈透亮,多么漂亮。可此时,她眼睛里一片死寂,看起来真是骇人!“我错了,婶婶,你拔两针,我腿脚便利我就坐到对面去!不不,我现在就下车去!”
二皇子急声说,声音里带着哀求之意。倘若他不是惦记着,自己好歹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只怕他要哭出来哀求了。那长长的针,隔着衣服,也把他扎得死死的,针尾一颤颤的,叫人打心眼儿里发憷。“呵,二皇子记性不好啊?不如我提醒你一下?”
魏京华垂眸看着殷岩柏,又轻轻拉起他的手攥在手里。她根本不看二皇子,声音却冷冰冰的,萦绕在他耳畔。“当初你过生辰,办生辰宴,却骗我见太子,又叫王爷误会我与太子。”
魏京华缓缓说道,“幸得王爷信我,护着我,叫众人散去,但那次的事情,还是叫我与王爷生了一场气。”
“婶婶……我错了!”
二皇子欲哭无泪,女人爱记仇,这话不假。“你错了?”
魏京华侧脸,瞟他一眼,“就这一件事儿错了吗?”
二皇子眸子一缩,“还……还有……”魏京华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给太子献酒那件事儿……”二皇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天知道他为什么要上这辆马车?为什么要坐在魏京华的身边?为什么想着如此“试探”是检验晋王是真病还是装病的好办法?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就是活生生的写照!“不该偷了叔叔的玉佩放在山庄里……不该嫁祸叔叔……不该挑唆叔叔与太子不和……”二皇子表情扭曲,他身上疼,心里更疼,这几乎是扎在了他的心头上,把他的心都扎的滴血。“婶婶,可以拔针了吗?”
二皇子有气无力。“没有了吗?”
魏京华问他。二皇子一惊,猛吸了口气,吸气太猛,他立时疼的几乎痉挛。“还……还有吗?”
“我姐姐难道就白死了吗?”
魏京华冷眼看着他。二皇子瞳仁猛地缩在一起,“你说……说什么?”
“她与她腹中的骨肉原本不必死,若不是你只顾维护自己,她原本有机会活下去。”
魏京华缓缓说道。二皇子却是忍不住痉挛抽/搐,“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胡说,她是沈仕扬的遗孀,被简延照顾,与我有什么关系?”
魏京华笑着点了下头,“没关系,她既能告诉我真相,也会自己来找你的。”
说完,她还真抬手取针。不过片时,二皇子身上的针就没了。她侧脸轻伏在殷岩柏的胸前,嘴角微微勾起,表情玄妙。二皇子心头却一阵阵的发虚。他惶惶不安,针已经拔了,可他仍觉的自己呼吸困难,胸口发紧发疼。还有她最后那一句话,“她会自己来找你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世上岂能真有厉鬼报复吗?呸,他才不怕!他乃皇嗣,有龙脉保护!便是有厉鬼,又岂能伤他分毫?“停……停车!”
二皇子捂住胸口,朝外吩咐。常武却像是没听见似得,非但没停车,还把马鞭甩的啪啪作响。二皇子心头不安更甚,若非听到他部下在外头的说话声,他简直要怀疑,不是他带着晋王回京……而是他被晋王给掳走了!“停车!常武你聋了!我叫你停车!”
二皇子实在受不了马车里的气氛,他使劲儿按住自己的胸膛,死命的朝外喊道。“吁——”常武这才勒停了马车。二皇子吃力的从车厢里出来,他脚步不稳,险些一头从车辕上栽下来。常武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勉强踩着马凳下了车,却是脚挨着地,就弯腰狂吐起来。“不……不走了,找最近的客栈或是驿馆,下榻……”二皇子话音落地,车厢里的魏京华就勾起嘴角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