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2023.01.11

艾恩葛朗特第七层

城镇街区「窝鲁布达」

今日，「特雷维喷泉广场」人声鼎沸，「窝鲁布达大赌场」外也云集了来自「雷库西欧」、「布拉米欧」连同附近村庄的观众。

在「那库特伊」和「柯尔罗伊」两家的刻意引导造势之下，这一百年不遇的盛会，甚至招徕了上下层的富商贵客。

受邀远道而来的吟游诗人和流浪乐手，在许愿池广场一角，腿架上手风琴伴奏，唱起叙事诗，让人们重新记起了开拓出这个大都会的英雄哈鲁法利的遗言，他的子嗣以猛兽角斗分出高下后的胜者，将获得「窝鲁布达」的继承权。

或许就在今天，他们这些来客能够见证分裂了都「哈鲁法利」家的再度合并与复兴。

赌场内视野最好的三楼之上的悬台，「那库特伊」家和「柯尔罗伊」家在这环形楼层里分坐左右，围绕着中空下的竞技场。

用以防止猛兽冲撞到观众的坚固铁笼也被撤走了，虽然安全性大幅下降，但相对的场馆内的场地也扩大了不少，更安排了数目众多的木制阶梯供观众就坐，现场几近水泄不通。

第一场斗兽的主角——「恐怖獾」和「四钳蟹」的角斗已然开启，下注的盘面堆起了前所未有的钱币构成的‘高台’。

高度甚至即将触及一楼的天花板上，仅止目测都有数十万枚金银币的数量，且随着越来越多宾客的到来，这个数额正被不断刷新着。

与声势高涨的喧嚣场内场外不同，在大赌场最高处的此地如同另一個世界，底下的一切都成了背景，这里自有几分安静。

妮露妮尔隔着中空举起酒杯，倾斜的杯口，向对面的巴达恩•柯尔罗伊遥相问候，与此同时的，两侧同席的那些贵族富商也和他们一起举杯。

而回敬过后，巴达恩•柯尔罗伊的目光并不在他的小侄女妮露妮尔身上，反倒是打量着她身边那几个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半寸体肤的存在。

因饮酒仰起头的动作，使得他的双目眯起成一条眼缝，似乎也带着颇有顾虑的意味。

尖嘴猴腮的奴仆管家凑近脸，在老柯尔罗伊的耳边窃声私语。

“老爷，在妮露妮尔小姐边上的，应该就是那几个与她接触的人类冒险者了。

派去盯住他们的底下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禀报，大概是全部无一幸免，遭了他们的‘毒手’……”

自口舌鼻腔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巴达恩显得有些语重心长地说：

“昨天晚上收到堕落精灵的来信，他们那边谋夺「哈林树宫」的计划已经失败，我们因此失去了一些场外的助力，但现下我们的猛兽更多，散布在场内外的奴仆好手，也足够我们控制好接下来的局面。

以不变应万变，优势在我。”

“啊呀，是是——”

奴仆管家脸上堆起笑来，如同枯槁树枝般的手拘谨地交缠在一起，点头哈腰地附和着。

老柯尔罗伊所指的那几个衣着严实得如同‘中亚风情’打扮的存在，自然是平慎渡他们，成为了「夜之主」的平慎渡有这么个装束的必要，而拉维克本身就是如此。

至于亚丝娜和米特，则是出于与平慎渡保持一致的目的才着装成这个样子，且昨天在「哈林树宫」的「保管库」里得到了一些外饰道具，不用白不用。

回看赌局，平慎渡则将他除却身上的装备外，加之妮露妮尔为吞并「柯尔罗伊」家所备下的一切，全数都会按计划投进赌注池里去。

“小渡，姐姐我可是把全副身家都砸进去了，答应姐姐一定要把这场战斗赢下来！”

阿尔戈抱着平慎渡手，就像是搂着她已经被归入投注池里的‘财产’一样，大概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缓解她现在的患得患失。

亚丝娜和米特也跟着投入许多，比之平慎渡和阿尔戈的‘赌徒’做派，她们还保留着些许谨慎，未雨绸缪也是为了保护平慎渡。

四台射灯照过‘舞台’带动气氛，红色灯光下变得异常凶猛的「恐怖獾」，将因绿色灯光而变得无比虚弱的「四钳蟹」的巨钳与蟹足一一卸下，而后以它的尖牙，一口咬穿了「四钳蟹」的外甲壳。

「恐怖獾」亮出指爪的前肢随即勾进蟹甲上的豁口，猛然发力，把奄奄一息的「四钳蟹」硬生生剥扯开来，其分做两半的残肢于空中破碎，撒下闪亮发光的‘冰凌’，也为第一场猛兽角斗画下了休止符。

“慎渡君，不出所料，「柯尔罗伊」正向我们‘示弱’呢。”虽然嬴下了开场，但妮露妮尔的小脸上可看不出一丝喜悦。

成为了她的‘同类’之后，妮露妮尔对平慎渡的称呼才由‘人类’转为唤名。

“第一场的注码还只是小打小闹，妮露妮尔小姐这边尚未下场，所以让我们这边先小嬴一场也不足为奇，或者也有些‘骄兵之计’的用意在里头。”

预想之中按部就班的事情，也带不起平慎渡什么情绪。

妮露妮尔倾首发问，“第二场你会怎么预测？”

“还是我们赢。”

“为什么？”

“对于‘野心家’来说，几千枚「窝鲁币」还不值得他出手，而且他巴不得我们因几场小胜而沾沾自喜，所谓‘诱敌深入’，这样就能引诱我们投入更多的注码，直到allin。

而且「柯尔罗伊」已经放出了遵循英雄先祖的遗嘱的消息，也有逼迫我们就范的意思。

今天来到「窝鲁布达」的所有客人便是他请来的‘见证者’，如果我们输了，即使我们并没有与对方约下重启旧例的事情，输了赌局哪怕妮露妮尔小姐弃卒保车，但势必元气受损，再加上后续的舆论风向，也足够压垮「那库特伊」了。”

“所以，我们不能输。”

妮露妮尔语气坚决。

“我也不会输，妮露妮尔小姐。”平慎渡侧过脸上，看向身边的亚丝娜和米特说，“哪怕是为了亚丝娜和米特押在我身上的珂尔，这可是她们‘精打细算’才攒下来的款项。”

阿尔戈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用小拳头不断捶打着平慎渡的手臂，口中愤愤有词，“姐姐我的珂尔我的金银币怎么办，小渡你居然不管？！”

妮露妮尔随后的一句话，打断了阿尔戈的‘报怨’。

“人类，如果是我们赢到最后，那么我会额外赠送你们一套「窝鲁布达临海别墅」作为谢礼。”

“听起来不赖，谢了。”平慎渡对送上门来的东西向来不客气。

而阿尔戈则开始向战斗女仆小姐琪欧打听起了海边别墅的‘市价’，得到一个令她忍不住发出‘呜呼——’的数额。

最上层两侧交头接耳的富商们重新支使手下前去下注，而平慎渡则在本金与赢得的数额之上，又加了数千枚「窝鲁币」的注码。

放眼回到视线的焦点，血腥气还未完全沉淀下去，但身着燕尾服、白色衬领上结着红领的主持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猛兽角斗场的中心，以他浑厚高亢的声音，重新调集所有人的注意。

「ladiesandgentlemen——

isshowtime——」

第二场斗兽在两侧的匝道就绪，紧接着主持人神色慌张且‘狼狈’地跑出场外，铁闸被机械机关绞起，早已蓄势待发的两只巨兽，在失去阻挡后面对面冲撞过去。

以力量与体型著称的「铆钉锹形虫」和「巨鱿藤蔓」的战斗，将角斗场到处轰打得遍地龟裂。

扬起的尘土还带着已然死去了的「四钳蟹」的血色，光是这战斗的凶狠前奏，便激起了无数看客的数次过瘾式的纵情惊呼。

这场战斗没有灯光发挥作用的余地，「那库特伊」家派出的巨兽，在角斗开场不久后便占据了上风。

使用锹头攻击的「铆钉锹形虫」，完全无法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巨鱿藤蔓」的试探袭击，只能疲于奔命式的防守。

体力剧烈消耗后，「铆钉锹形虫」俨然不攻自破，「巨鱿藤蔓」旋即发起不同先前风格的猛攻。

很快的，十几根木藤般的触须，成圈成圈地缠绕着「铆钉锹形虫」的身体，而空余下来的触手，则对锹形虫的虫腹和长有头锹的头颅发起不间断的猛戳横打。

锹形虫坚硬的甲壳，在经过「巨鱿藤蔓」多般锻锤之后，已经产生了许多凹陷，有的甚至内凹严重，已经是损伤到它身体内部的构造了。

也许是确认了「铆钉锹形虫」彻底无力反抗，巨型鱿鱼直把它往地板上凿，如同铁锤敲打钉子似的，把它坚硬的身体一下一下地打陷进地面，残酷的攻击一直持续到「铆钉锹形虫」的血线被清零为止。

“砰——”

「那库特伊」家又再添一划战绩，获利的赌徒摇晃酒瓶，向猛兽角斗场喷出白色酒沫，故而对身边的输家做着不断地奚落。

自然而然的，斗殴之事屡禁不止，「窝鲁布达大赌场」的高级卫兵竟也有不够胜任的时候。

牙王和林德等其余攻略组玩家也都在场，只是没有多余珂尔作赌的他们，只能冷眼看着眼前这群画风截然不同的人。

这时他们才能意识到，昨天、前几天的他们原也是这样‘疯癫’。

悔恨交加么？

有些。

可转念一想，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也许他们还是会走进这片欢乐场，但会给自己找一个正当理由抑或借口，比如在赢下第六场后便收手，那么他们还能在其间跟着手舞足蹈。

对啊，只要在输掉所有前便止住继续下去的念头不就行了？于是心怀侥幸的他们，大概依旧重蹈覆辙。

此时此刻，他们所想的及时收手的时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且又不是可以回档的游戏，哪还有再一次。

可惜没如果。

……

「窝鲁布达大赌场」内局势正酣，而「迷宫塔」这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有别于狂欢，在巨石门前的迪亚贝尔，看着少去很多熟悉身影的‘残缺’攻略组，心内大有物是人非的萧索感觉。

“感谢你还愿意参与这次的攻略战，桐人君……”

没有意气风发，也看不到他以往的踌躇满志，脸上也有了些疏于打理的胡茬。

桐人闻言先是沉默，然后才强抬起头，生疏地笑了笑，“迪亚贝尔你好像‘成熟’了很多，明明才几天不见……”

迪亚贝尔则接过桐人的话说完他的下一句，“像是过了好长好久一段时间……”

又恢复了沉默，实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转眼间翻天覆地，回过头时连身边人都不再一样了。

桐人在「逆风之路」尽头的「托利布拉村」遇上了克莱因组建起来的「风林火山」公会，并于昨日，和自「顺风之路」尽头的「布拉米欧」出发的迪亚贝尔他们，在「迷宫塔」区域汇合。

也就是在连完整的一支攻略部队都无法凑齐的情况下，他们依然于今天，对守层领主房间发起了攻略战。

雕刻着繁密纹路的门，手按在上面圆尖的凸起，像锥一样，迪亚贝尔感到格外的忐忑和烦躁，而后涌上心头的对于失败的不甘和愤怒，令他推开了这扇大门。

幽暗的‘巢穴’内，有似是鼓风机发出的‘呼呼——’声，是楼层领主沉重的呼吸。

只是重门因惯性向两侧逐渐打开的轰隆声响，吵嚷到了长眠中的它，是故，一只单眼在黑暗中缓缓睁开……

隔着层乳白色的眼睑，自其黄金瞳泄出的耀眼金光，让桐人他们只觉仿佛在直视着太阳，炫目而刺眼。

在视界逐渐适应了这般强盛的光芒之后，桐人和迪亚贝尔他们才能试着直视这个‘巢穴’的主人，一头货真价实的西方巨龙……

——「aghyellerthelgneouswyrm（火龙阿基耶拉之瞳）」

桐人自后背拔出「日暮之剑」，迈开脚步，向自匍匐卧睡醒来，并转动长颈以一双黄金瞳直视着他们的焰色巨龙走去。

“上吧……”

在桐人走出数步之后，迪亚贝尔他们才在火龙阿基耶拉的「威势」中反应过来，跟随着桐人的脚步，走入只有少量散发出绿色荧光的「送火茸」充当光源的巨龙幽暗的‘巢穴’。

而后，有着精心刻画的雕饰的巨门，在面对立起的庞大红龙渐向前去的他们的背影中，缓缓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