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天被晨钟劝醒,一点融日破晓,阳光洒进这座悬于大地之上的浮空城。
晨间,「教会」正敲钟早祷,租借于客房中的纱夏小姐他们在用过早餐后,带领孩子去礼堂做着望弥撒。
阳光打在脸上,如是穿透了眼睑,于未张开的视界,呈现出满是红彤彤的色彩,平慎渡随之醒来。
不曾错漏的它们,照在怀中的亚丝娜身上,模糊了背着光侧睡的她的姣好曲线。
也为她那如流水式样的绸缎般的栗色长发,以及细腻的肌肤、精致的耳廓添了些许明亮的红润色泽,足可见其中的纤纤脉络与纹理。
细长的眉睫,随她轻细的呼吸微微颤动着,扁圆清浅的白色光晕点在淡樱色的唇间。
手指点了点她的脸,指腹得到的反馈,是带着她的体温的柔软中,富有弹性的触觉。
平慎渡在她的额发上轻吻一下,动作不太会惊醒人,但亚丝娜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慎、唔呜……”
刚想和他说早安,却被他的唇封住了嘴,倒成了带了点小情绪、不清不楚的呜囔。
“早安,亚丝娜。”
‘偷袭’得逞的平慎渡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慎渡君,哪有这样子的!”
“那我再还给你?”
见平慎渡作势想再‘故技重施’,亚丝娜忙伸起双手,交叠着捂住他的嘴唇。
“不可以呦,慎渡君——”
收回向前的力道,亚丝娜才收回了手,平慎渡手臂稍稍使力,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睁开眼就能看见身边的你,感觉像做梦一样,亚丝娜。”她的发丝在平慎渡的指间流洩,“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嗯,我也是……”
亚丝娜的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轻声细语,却入耳清晰,当然,还不忘让平慎渡早点起。
“不过…身负重任的慎渡君,不可以赖在床上不起来……”
平慎渡直直的看着她,“我想要亚丝娜的早安吻。”
亚丝娜小脸一红,嘴上嗔怪道:
“早安吻什么的,才不要,这样说的慎渡君绝对会要很久很久……”
“那我向你保证呢?”
平慎渡的双臂已经绕过了她不堪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亚丝娜‘不胜其扰’,以双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扭动身体,让自己的吻可以勉强够到他的唇,然后在他的唇上轻轻仰啄一下,如蜻蜓点水似的。
“今天会是元气满满的慎渡君。”
尽管亚丝娜遮着他双眼的手还没有打开,但听了她给他的‘加护’,平慎渡笑着答说:
“多谢款待。”
……
梨花树下,平慎渡享用着亚丝娜亲手料理的三明治和花茶,听教堂里的小神、米奈和凯因他们以稚嫩的唱腔吟诵着赞美诗。
细嗅花香,枕籍在她的绝对领域上,美好的触感经由感官,直观地映射在平慎渡的脑海,是镌刻于其上,永远无法消除磨损、历久弥新的记忆点。
他本可以悠然自在的留恋着这么一个完美时刻,但略显遗憾的,是膝枕姿势让他无法看见亚丝娜的温柔笑脸。
可他又对造成这一‘缺点’的‘元凶’又恨不起来,或者该说是大爱才对……
“慎渡君,好奇怪的感觉。”
亚丝娜将茶杯放下,稍稍皱着眉,也让平慎渡尤为关注起来。
“为什么?”
“我记得绮兹梅尔小姐说过…这个世界并没有‘神明’这样的存在……”
因为眼前确实有着教会、弥撒、赞美诗这些关乎‘神明’一类的东西,亚丝娜略显苦恼地斟酌道。
平慎渡很快领会,也知悉她不大明白的点在哪里。
“亚丝娜是不是觉得,这個世界根本没有‘神明’这种存在,怎么还会有弥撒、赞美诗这一类与之相关的‘东西’?”
她点着甄首,“嗯,慎渡君不觉得这样很违和么?”
“亚丝娜,其实绮兹梅尔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正确的,这里本来就不存在什么‘神明’……
只可是,这个世界已经被某些存在强行‘篡改’了。”
“是茅场晶彦先生做的?”
亚丝娜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
平慎渡既先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可能某一部分与他有关吧,然而他不是主导着这一切的一方。
而且…我进入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有「祂」在‘作怪’。”
“进入这个世界?「祂」?”
这是一句足令她更为疑惑的话。
“亚丝娜,这就是我一直保守着的‘秘密’——‘神明’大人真实存在于此世上。”
自与她确认心意之后,平慎渡知道,现在是时候对她和盘托出了,「绝不隐瞒」也是他对她的许诺。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借由一些‘线索’猜到了「祂」在干涉着这个世界。
或者更为确切的说,「祂」以茅场晶彦的心血为蓝本,进而创造出这个真实世界。”
“所以…绮兹梅尔小姐、妮露妮尔小姐她们……这里的每人每物、一草一木都是真实的,对么?”
“嗯……”平慎渡肯定的答覆,同时也深怀歉意地说着,“亚丝娜,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
她的回答,只是双手环抱着平慎渡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肩窝而已,是静静听他继续讲述其中缘由的宽容大度。
“还记得我曾递到你手中的笔记本么?”
平慎渡搂过她的肩,她则将倚靠着他的甄首轻点。
“它被赋予了冻结时间、空间的伟力,也是我和「祂」之间的唯一联系。
在「祂」的撺掇,以及我自己的欲望驱使下,我进入到这里,前来达成可令我生命得到圆满的一切事情……”
平慎渡在此停顿,也在此犹豫,正如他曾在信笺里向她表明的——「人总无法免俗,连同他在内」。
“也包括遇见你、遇见你们……
这也是我的第二次生命。”
他清楚的感知到,亚丝娜的手,在这一刻攥紧了他的上衣,只是很快的,为了不让他揪心而松开了。
“我提前知晓了很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也着手改变了很多人的结局和命运,也坐视着诸多悲剧。”
“慎渡君也拯救了许多人,对么?”
亚丝娜的榛色眸子中,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因而无畏无惧的,迎着他深邃得仿是空洞的双眼直视着他。
平慎渡同是没有避开。
“迪亚贝尔、尤娜、米特、绮兹梅尔、「月夜黑猫团」的各位,许许多多的人原本都会死去——在我没有横加干涉的情况下。”
“慎渡君真是一个复杂到让人看不清的存在……”
亚丝娜的视线,落在他看向她的视界之外。
谈不上失落,大抵也无法说什么‘失魂落魄’,这是他打从一开始就清楚知道的事情,如同‘知而为之’与‘不知而为之’,二者天然有着极其悬殊的差别。
“唔嗯——这个世界…不对,是现实和真实这两个世界……
在慎渡君的角度看来,因为你的存在,是变好还是变坏了呢?”
平慎渡却不知道怎么作答,凭他的主观臆断么?还是可以自我逃避式的自叹自夸?
于他的自我感觉而言,诚然是将一切导向了对绝大多数的人有利的结局、也导向了大多对他有利的结局。
「大自私中夹杂着小无私。」
那是否就可以盖棺定论的说,是他让这两个世界都变得更好了呢?
“慎渡君答不上来?
那可以让我来为慎渡君回答这个问题么?”
亚丝娜闭上眼睛,手捧心怀。
“慎渡君让我的世界变得更好了。”
平慎渡定定的看着她美好的侧脸,她也是在这时转而面向他,依旧是能够治愈人心的温柔笑脸。
“我想……莪应该接受不了失去米特、失去绮兹梅尔小姐她们的那个事实,也接受不了那样的痛苦的。
所以、所以——
谢谢你,慎渡君。”
“亚丝娜……”
平慎渡只能如此,就像是在一次一次重复着的那样。
“所以,慎渡君自觉「卑劣」也好,感到「自鄙」也罢,我都会和你分担下去。”
“因为,我喜欢着你,喜欢着这样的慎渡君,不论是哪一面的慎渡君。”
赞美诗歌里,浅黄色的梨花雨下相拥,是印证彼此心窍里郁藏着的感情的真挚启迪。
……
ad2023.06.22
艾恩葛朗特第一层
城镇主街区「起始之城镇」
「黑铁宫」之下,「地下迷宫」
“领主阁下,这里的敌人超乎寻常的强大,与我们目前到达的最上层所遇到的敌人相比,都要强上数倍。”
凯伊萨拉向平慎渡做着汇报。
对「黑铁宫」早有了解的平慎渡,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拉维克,攻略军应付得了么?”
而作为平慎渡麾下权力最大的拉维克则是语重心长的说:
“虽然探索进度缓慢,但尚且还在可控范围,而且经过将近三天的探索,我能感觉到已经接近它的最深处了。
只是我们对这个地方从未了解过,如果这里存在类似守护着「天柱之塔」的「守护兽」的话……”
于「起始之城镇」地底下的这座迷宫,是随他们对上层的攻略进度而逐渐开放的,它的完全攻略要求,本就可以媲美艾恩葛朗特六七十层那样的难度。
平慎渡点了点头,态度很是宽容。
“请谨慎行事,拉维克,并不需要在时间上着急,我可不想你们折损在这里。”
“遵命,领主阁下。”
前来复命的拉维克,带着加雷伊文、诺尔札转身,重新回到‘前线’去。
“慎渡君,我跟随着攻略军见识过这里的迷宫怪的强度,它们的等级基本都在六七十级以上……”
迪亚贝尔难得感慨,也没有掩饰他们的‘不足之处’,“目前来说,我们这些攻略组玩家根本无能为力。”
平慎渡摇头,示意迪亚贝尔不用为此感到惭愧,以他自己目前的实力而言,在这里也很难说没有危险。
“我知道这些,迪亚贝尔,虽然poh确实会比大部分的攻略组成员要强,但也强得有限。
至少他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充足的补给,少了这些都无法保证他自己能在这个地底迷宫中待得多么长久。”
这时有人从入口的方向走来,接过话题,“像是食物、水这些,是没办法在这里‘就地取材’。”
平慎渡瞥了一眼来人,“桐人?我还以为你和幸正在上层的观光区域过着二人世界呢。”
听他这么一调侃,桐人不好意思般的用手摩挲着他的后颈,他身边的幸也羞红了脸。
迪亚贝尔随即切入话题,“「温柔乡,英雄冢」——慎渡君、桐人君,切记切记。”
“风流不羁的迪亚贝尔,怎么也会关注这些东西?”
迪亚贝尔故作无奈地说道,“我只是在向你们表达我的羡慕之情而已,关于此时此刻孤零零的我却置身在你们中间,不觉得颇受打击吗?”
“迪亚贝尔先生的话,只要你想,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心仪的女生的吧?”亚丝娜直言说道。
这位‘英伦绅士’干脆的摆了摆手,“虽然但是,我可不像他们这两个家伙那样,有那么多闲暇时间。”
哈夫纳则更为直接,忧心忡忡地说,“其实…「荣耀骑士团」近来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是因为最近兴起的「血盟骑士团」的事情么?”联想到什么的桐人则当即询问。
迪亚贝尔也不隐瞒,“算是吧,希兹克利夫在第三十九、四十层守层领主攻略战上的卓越表现,得到了很多攻略组玩家的认可。”
“看来,「荣耀骑士团」在众多玩家心目中的地位,也变得岌岌可危了。”可以说是知晓部分内情、却无法明言的平慎渡,选择避重就轻。
“可是慎渡君、桐人君,诺提拉斯加入了「血盟骑士团」。
据他所说,是希兹克利夫帮助他克服了「完全潜行不适应」,但「fnc」患者不论轻重程度,应该都是那种完全无法改善的吧?”
“可能他找到了某种特定的方法也说不定。”
平慎渡这句话对于迪亚贝尔他们来说,莫名的具有说服力,大概也是他总是‘不走寻常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