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星稀,已经是夜晚亥时一刻了,萧梓汐却并没有入睡,而是坐在床上,靠着引枕,拿着一本游记细细品读着。
“小姐,已经很晚了,您快睡吧。”
萧梓汐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慵懒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绿萌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篓,上前伺候她躺下,又将她手中的书抽离,“我的好小姐,已经快到半夜子时了,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书当真如此好看?让你这般着迷。”
萧梓汐笑笑,正欲闭眼,却突闻院内一片嘈杂,忙又坐了起来。
“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绿萌还没来得及应下,就见张氏身边的严妈妈大咧咧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而可心几个,亦在其列。
“五小姐,老爷让你马上到前厅接旨。”
严妈妈的态度十分傲慢,甚至在看见萧梓汐时,还有股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她才是主子,而萧梓汐只是个卑微的奴婢。
绿萌哪里忍得了这口气,当下就回了过去,“严妈妈,虽然你是夫人身边的人,可是连通禀都没有一声直接闯进我家小姐的闺阁,是不是太没规矩了?”
严妈妈是张氏的陪嫁妈妈,自从张氏扶正后,她在府内可以说基本横着走,已经好多年没人敢像绿萌这么跟她说话了,当即就将绿萌给憎恨上了。
“绿萌姑娘如今仗着是五小姐身边一等的大丫鬟,倒是学会教训人了,不过再过一会儿,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严妈妈的话说得很恶毒,她话落,狠狠推了绿萌一把,直接走到萧梓汐面前,居高临下,“五小姐,相爷已经将香案设好了,就等着五小姐去接旨了,五小姐请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向那些跟来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
那些婆子们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府内乃是张氏当家,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五小姐算什么,所以,当即就向萧梓汐拥了上去,大有强行拉走的意思。
萧梓汐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站起,细细将衣服穿好,回眸瞧着严妈妈,笑靥如花,“母亲居然派了这么多人来提醒我,倒是高看了我,不过是接个圣旨,难道,我还敢不去吗?”
话落,她优雅而端庄地迈步向前走去,对那些想要对她出手的人视若无睹。
绿萌心里还是有些虚的,大半夜突然传来圣旨,谁知道是什么旨意,便连忙跟了上去。
然而她跑起来匆忙,没有看脚下,被严妈妈伸脚拦了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圆润的鼻子也因此狠狠砸在地上,疼得眼里起了泪花。
“哎哟绿萌姑娘,你可得当心脚下啊,这一摔,很痛吧?”
严妈妈装模作样地讽刺一番,意气风发地带着那些人离开了,而绿萌,强忍着疼痛,爬起来继续跑。
前院,府内的主子已经跪了一地,高公公带着两名小太监站在众人面前,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圣旨,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刺眼。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众人回头,就见萧梓汐姗姗来迟,而高公公,也抬了抬眼皮,见她跪下,便开始念起了圣旨。
“丞相有女萧梓汐,朕闻其医术精湛,特令其前往离园治疗瘟疫,却不想,其人狂妄自傲,不听劝阻,一意孤行,滥用药草,导致患病者上吐下泻,难以控制,故命内庭司杖打二十,立刻前往离园,整治查看,钦此。”
高公公合了圣旨,将目光放在萧梓汐身上,“萧五小姐,领旨谢恩吧。”
萧梓汐没有动作,皇上要打她,还要让她谢恩,哪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杖责二十这个旨意,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吗?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杖刑,也不至于下道圣旨吧。
“五丫头,还不赶紧领旨。”
半响没有动静,张氏便状似好意的提醒,眼角眉梢几乎全是笑意。
她就说,这小贱人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现在好了,疫情加重,皇上杖打她二十大板,如此,还不让她吃尽苦头,等到再过两日,疫情没有控制下来,那么……这小贱人铁定没命。
“是啊五妹妹,你昨日是不是没睡好,用错了药,怎么疫情突然加重了呢?姐姐是相信你的,凭你的本事,定会将这场瘟疫控制下去,不过这二十大板……”
萧梓晴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说着,转头看了看高公公,“公公,这二十大板能否延缓执行呢,毕竟,五妹妹还要赶去离园看个究竟。”
她这般说,自然不是真的要替萧梓汐求情,实则,跟在高公公身后的那两名小太监,正是内庭司的人,他们这会儿跟着来,摆明了就是要现在执行。
所以,高公公为难了。
“这……大小姐,皇上的意思,是五小姐受了刑后再去离园不迟。”
“可是我家小姐身子骨弱,哪里吃得起二十杖。”
绿萌心疼萧梓汐,忍不住插了嘴,但是随即,就被同样赶来伺候的严妈妈打了一巴掌。
“主子们与公公说话,你一个奴婢,开什么口,这知道的,当你是心疼五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小姐就是这么教导你规矩的。”
听听这话,分明就是在暗指萧梓汐没规矩。
‘啪’!
下一秒,严妈妈的脸上也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众人惊讶,看着站起身来的萧梓汐,半响没有反应。
“就算绿萌没有规矩,也自有我这个做小姐的教训,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妈妈帮我教训了?难不成,在母亲那里,奴才都是越过主子去的?”
张氏气得倒吸两口气,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却不好发作,虽然平日里严妈妈也出手帮她教训别的院子里的人,但那也是因为这个家是她做主,别人不敢说什么,但若严格算起来,严妈妈确实是越暨了。
高公公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看惯了这样的事情,倒也波澜不惊,只是出声提醒,“五小姐,接旨谢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