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恶魔入侵的世界，都会以这种速度入侵天道法则，但他知道，这个速度绝对有问题。

不仅仅是大量恶魔来到这世界带来的后果。

要知道，天道法则和物理法则不同，其本质上是一个世界内的超凡规则的聚合体，十五级以下的世界，甚至根本没有成型的天道，有的只是少许超凡规则。

比如沈飞最初获得诸天商城之后，开辟的第一个世界。

那個世界的超凡规则，就非常简单，单一。

所有的超凡者，只能够勉强发出炮击一样的能力，毫无玄奥可言，顶多就是利用这种具备一定冲击性的能力让自身飞起来。

像这样的世界，是没有“超凡规则聚合体”这个概念的，而仅仅只有一条未成形的，而且十分淡薄的超凡规则。

如果有恶魔族大举入侵，甚至都不需要做别的什么事，只要出现，就能在那个世界形成一条全新的超凡规则，然后将其原本的那条单一的超凡规则挤压到一边。

毕竟，对比这种单一的超凡手段，恶魔何其强大。

但即便如此。

那个世界的超凡规则，也是用了近万年的时间，才缓缓成型。

诸如这个战场世界，更是起码用了数亿年的时间。

从诞生超凡开始，再到如今的二十级，何其漫长。

哪怕是恶魔的超凡规则具备不低的污染性，也不可能这么快！

“这应该是有意为之。”沈飞立刻想到了，而且，有种本能的警惕。

没错，他总算是知道之前的不安，是从哪来的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具有强污染性，能够在任何一个世界的天道之中，扎根生长的超凡规则，正是世界的克星。

它能够彻底的改变一个世界的天道格局。

哪怕结束了战争，将一众恶魔全部都驱逐了出去，今后的无数年内，这个世界本身也会远远不断的诞生新的恶魔。

而如果他将这个世界吞噬......

“好算计。”沈飞的脸色有些沉重。

他原本想着，只要吞噬了这个世界，轻易就能将恶魔系的法则全部抹去。

但看这种情况，他已经意识到了，恶魔系法则不一般。

恶魔族或许没有像他这样的世界之主，无法自行创造，改良天道法则，但是，他们入侵了无数世界，其中不乏强大的世界，如果每个世界都是这样，那经过一个个世界内的天道法则的不断演变，最终形成的恶魔法则，只怕无比的可怕。

这一点，实际上已经在恶魔族的身上显现一二。

恐惧魔，不正是恶魔法则和其他法则的融合？

只怕之前出现的那两种神秘莫测的探子，也同样如此。

这样，沈飞非但不能够吞噬这个世界，甚至就连解析也要小心行事——真让自己的小世界内出现了恶魔法则，哪怕他同样可以控制，也一样有可能出问题。

别的不说，恶魔族似乎有一位破限者，可以直接搜索诸天因果。

如果能够锁定他的世界......

嘶——

沈飞忍不住微微吸口气。

要知道，他现在对付破限者的唯一手段，就是随时都可以变化小世界的维度，让恶魔族难以找到，更难以锁定他。

不然的话，区区十九的世界，可抵挡不了恶魔族破限者的大举入侵。

虽然说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但光是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就已经让沈飞冷汗直冒。

“协会知道吗？”他忍不住想。

自己对恶魔族毕竟不了解，但协会可不同。

协会里有那么多的强者，和恶魔族交战了无数年，要说不清楚恶魔族的特性，也不可能。

沈飞眯起眼睛。

想了想，直接找到了孟浩质问。

倒不是他鲁莽，而是他已经意识到了，在恶魔族与协会这等势力的面前，现在的他终究是太过稚嫩，一如最初弱小时面对领主系统一样。

可以利用，可以猜忌，可以警惕，却难以完全割舍。

而面对着沈飞的质问，孟浩沉默了半响之后，终于还是回话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意识到。”

“什么意思？”沈飞眉梢紧皱，“那如果我没有反应过来呢！”

光是孟浩的这一句话，就能让他看出，恶魔族的法则果然有问题！

“那也不会太严重。”孟浩说道，“协会出手，还是可以将恶魔族法则彻底驱逐的。”

“到时候留下的，就是协会的法则力量吧。”沈飞冷笑，他已经想清楚了。

如果他中招，要不想投靠恶魔，恐怕只能找协会求助，然后，再也没有脱离协会的可能性。

“其实，这也是协会的风格。”孟浩这次没有沉默，似乎能够感受到沈飞的怒气，迅速的说道，“你可能不太了解，但协会向来尊重成员自己的努力，或者说选择。”

“什么意思？”沈飞问道。

他这回的确是有些想不明白。

“意思就是说，协会认为，人类的枢纽只是枢纽，但却不是掌控傀儡的丝线。”孟浩解释道，“当然，如果愿意做傀儡，或者能力不足，只能做傀儡才能保全，那协会也一样以此枢纽为丝线，现在的协会内的诸多成员，无论是个体，还是诸天势力，还是某个世界的成员，与协会的关系，都分为三类，一类是合作模式，一类是下属模式，以及最后一类，直属模式。”

“......”

沈飞细细看着回答，他已经意识到，这并非是放在明面上的规则。

不然的话，没有理由论坛上根本找不到类似的说法。

果然，孟浩说道：“其实这三类，在协会之中没有任何的差别，因为都是协会成员与协会成员之间的关系，比如，如果你没有发现恶魔规则的风险，而求助到协会的话，最终应该是从五位至高者之中的某一位选择投靠，算是求助的代价。”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事先提醒的原因？”沈飞隐隐有些明白了，但依然眉梢紧皱。

“提醒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孟浩说道，“其实啊，老沈，协会的这种观念，我还是理解并支持的，举个例子，眼下某个小世界的人类文明出了问题，求到你面前来了，你会无偿帮助吗？即便伱早就知道这个文明将会遇到这种问题。”

“......”沈飞再次沉默。

“你看。”孟浩没有得到沈飞的回答，但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势力与实力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这个道理你也应该知晓，即便是协会，也不会永远无偿的提醒、帮助其他更弱小的人，如果你需要帮助，你就需要付出代价，我相信你对其他更弱小的领主，也是一样，哪怕你们同为人族。”

这一次，沈飞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种族这个枢纽，本身就太大了。

尤其是无尽诸天世界的种族。

他自然认可自己的人类身份，但真要让他为诸天人族如何推崇，甚至无偿奉献，那绝不可能。

顶多是看在同为人族，以及一定利益的前提下，稍作支援。

这一点，协会也是一样。

他们不会强行命令某个人，某个人类文明，甚至是人类诸天势力必须要受到他们的管控，但如果自己无法保护自己，那才会出手，并拿到一定的利益。

哪怕对他这位必然成为霸主的世界之主，也是一样。

霸主，他们不缺少。

甚至，沈飞如果投靠恶魔族，想必协会也不会强求......顶多日后在战场上，再做分享。

那么，恶魔族呢。

他们的理念或许和协会不同，但协会的理念，无疑是他们的机会。

只要沈飞没有发现，亦或者是发现了没能阻止，亦或者是最后不愿意受协会掌控，那个时候，自然只有投靠恶魔族一种可能。

“这恶魔法则，到底是什么情况。”沈飞沉默片刻后，越过了协会知情不说的话题，而是问道，“我既然已经察觉到问题，肯定不会吞噬这个二十级战场世界了，你现在总能说了吧。”

“这倒是没问题，其实协会只是不允许我给你太多帮助，提醒恶魔法则的危险性，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无尽的诸天世界，有危险的可不只是这一种，哪怕你是小世界之主，也并非所向无敌，不会出任何问题，恐怕那几位至强者，也不敢对自身有这样的信心。”孟浩说道。

这一点，沈飞还是承认的。

不然的话，至强者前面，也不会加上“已知诸天世界”的前缀。

他向来对无尽的诸天世界，心怀敬畏。

“所以，在我察觉到了危险性的情况下，再说明情况，就不算是‘太多帮助’了？”沈飞也听出了孟浩的话外之音。

“没错，因为只要你自己多加了解，也能得知情况。”孟浩发来的信息顿了顿，然后解释道，“恶魔法则，论层次，不超过二十一级，但演变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其根本特性，就在于混乱，以及污染性，绝大部分已知的超凡规则，都会受到它的影响，尚且弱小的时候还好说，可一旦强大起来，即便你是小世界之主，也难以完全剔除，因为你的世界所有的天道规则，都会沾染。”

沈飞的确是可以掌控整个世界的所有超凡规则，甚至是创造、删除。

但是，这个能力是有极限的。

如果所有的天道规则都受到了影响，如果他无法彻底解析恶魔法则，那就难以将其剔除。

而这个时候，沈飞也想到了另一种拥有类似特性的超凡规则。

“领主的超凡力量的特性，也具备这种强包容性。”他皱着眉头说道，“这不会是......”

“没错，正是从恶魔族的法则力量之中解析出来的。”孟浩直接痛快地承认了，“去除掉了一些疯狂的特性，让其更适合人类，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对比恶魔族有着‘天生强大’，‘全员超凡’之类的特性，我们人类的种族特点，就是‘包容’、‘一切都有可能’。”

沈飞点点头。

他如今也吞噬了不少世界，的确如此。

人类作为诸天种族之一，拥有的超凡体系，可以说是五花八门。

神圣的、邪恶的，精密的，淡然的......

几乎全都有。

成为恶魔，甚至是成为其他诸天种族的数量也不在少数。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领主的体系，的确极为适合人类。

保持自身的特殊性的同时，还能够建立起一种高度统一。

在这种大战之中，这一点特性，发挥出了不小的作用。

但沈飞现在关心的，是这份力量，是否也和恶魔族的力量一样，有着这种污染性。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小世界，失去掌控。

“现在还没有，复杂程度跟不上，但是......”孟浩的回答，就有些意味深长，“如果这种力量真的有可比恶魔法则的发展潜力，甚至覆盖所有的诸天人族，那就了不得了，这意味着你们领主将成为诸天人族的主流，领主系统的尝试，将取得空前的成功，诸天人族，将彻底进入到领主时代，到时候，你们这批先行者......”

后面没有说完，但沈飞，已经彻底弄明白了。

现在的领主法则，将成为“人类法则”。

而他们这最初的领主，只要不被拉下，不被追赶，就将会是对人类法则了解最深的一群人。

他这位领主之中的佼佼者，小世界的拥有者，甚至有希望成为新的人类至强。

而且，是仅有他一人的至强！

当然，如果领主法则没有这种潜力，而他有本事靠着自己研究、推动，那也一样。

“成为破限者，才是无尽征途的开始。”沈飞喃喃自语。

对比之下，二十级，二十一级，乃至于这场战争，都似乎算不了很么了。

不过，眼下还是得回归战争。

沈飞已经彻底弄明白了恶魔在这场战争之中埋藏着的，针对他的危机。

但他不知道，危机是否只有这一个。

协会显然是不会提醒的，他们只会遵守自己的规则。

偏偏这规则，沈飞自己竟然还颇为认同......换做是他，说不定还会更加不计手段，只为将有价值，有潜力的人收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