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梨花一家这一夜睡的安稳,田家老宅那边却炸了锅。
田秋收兄弟带着老婆孩子在外面找了一夜都没找到田杏花。疲惫的熬到天亮,打算回家吃点东西再继续寻找,谁知回家后居然听说田庆收夫妻也消失了。
如果只是田杏花一个人不见了,田秋收等人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连田庆收夫妻都不见了,田秋收兄弟就以为他们夫妻就是故意在逃避责任,甚至觉得田杏花能够躲过大家的寻找,都是他们在帮忙。
辛苦找了一夜,田秋收等人早就已经累得够呛,反正丢的人也不是他们的女儿,赵家来人也找不到自己身上。加上心里有气,田秋收等人回家后给自己简单做了一些吃的,就全都回房补觉去了。
张氏和田老爷子在家里等了又等,都不见田庆收夫妻和田杏花回来,现在连自己另外两个儿子也都不出现了,两位老人更加上火。
天已经亮了,很快就会有亲戚朋友过来给田杏花送嫁,赵家也很快就会抬着花轿来接人,他们这里却庭院凌乱,连个招呼客人的人都没有。
张氏心里虽然不痛快,也只得勉强起身,简单梳洗了一下,将院子重新打扫了一遍,等待宾客的到来。
田家最小的女儿田小妹躲在屋里透过窗户看着张氏孤单的打扫庭院,心里一阵不忍。可是当她想到昨天夜里家里发生的一切她又是一阵不安。
田杏花离家出走的事昨天夜里她就知道了,可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不敢独自出门找人,只能在家里安静等待。
田秋收等人回来的时候,田小妹早就已经醒了,偷偷在窗口往外看,在没有看到田杏花的身影后,就知道人暂时是找不回来了。
田杏花离开了,大哥大嫂也不见了人影,其它两个哥哥嫂子回家后,吃了饭就回各自屋里补觉去了,田梨花和田绿儿就更指不上了,田小妹心里的不安更深了几分。
田小妹是张氏的女儿,没人比她更了解张氏的性格。张氏为了省下一点粮食可以狠心将残废的二哥一家分出去单过。赵家为了这桩婚事给出的可是十五两银子,她娘绝对不会将赵家给的钱退回去。
找不回田杏花,她娘又不敢再为难田梨花姐妹,这桩婚事肯定会落在她的身上……
赵家是田杏花那丫头都看不上的人家,她绝对不会嫁给赵家!
田小妹在屋里等了许久,不断思考着要不要和田杏花一样先躲出去几天再说。可是现在天已经亮了,她娘就在屋外,根本没有离家出走的机会了。
眼看着张氏就快将庭院打扫干净,说不定很快就会来找自己,田小妹一咬牙快速下炕,从唯一的箱子里找出一块二尺见方的碎布,将几件不错的衣服和平时零零散散积攒的铜板全都拿出来包好,这才向屋外走去。
“娘,你累不累,我来扫吧……”
走到张氏身边,田小妹伸手去拿张氏手里的扫帚,乖巧的说道。
“回屋去,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要出来。”
看着乖巧懂事的模样,张氏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将扫帚递过去,反而皱眉道。
“娘……”
“我让你回屋去,没听到吗?”恼火的瞪了不懂事的女儿一眼,张氏更加大声道。
女儿是自己养大的,她心里想什么张氏自然一清二楚。
田杏花不见了,田梨花和田绿儿也早已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人。现在能够补救这一切的人只剩下田小妹一人。可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真舍不得啊……
“娘,二哥一家已经分出去了,赵家和梨花丫头的婚书是不成立的。赵家和杏花还没写婚书,我……”看到张氏双眼中一闪而过的不舍目光,田小妹试探的说道。
说完这些话,田小妹双眼紧张的看着张氏的方向,就怕最后的结果与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想到这一切都是田杏花那丫头惹出来的麻烦,田小妹在心里将田庆收一家骂了个狗血喷头。更在心里暗暗发誓,等他们回来一定要他们好看!
当然,她要报复田庆收一家,也要先躲过今天这一关才行。
田小妹的话让张氏非常心动,可是想到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就这样代替田杏花出嫁,她哪里还有脸在村子里生活?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有其它办法吗?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娘自有打算,乖乖给我回屋待着去……”
犹豫了一晚上都拿不定主意,张氏心里本就火冒三丈。现在又听女儿提起,心里更加恼火。
在心里将一晚上都没音讯的田庆收夫妻大骂了九九八十一遍后,张氏再也没了打扫庭院的心情,丢下手里的扫帚,拉着田小妹就向屋里走去。
田小妹走在张氏身后,原本明亮的目光闪过一丝黯然。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只是猜测,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娘会让她代替田杏花嫁给赵家小子。
赵家大娘好好的时候她都看不上,更不用说现在了。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田小妹就是在试探张氏的态度。
现在听张氏这么说,田小妹彻底明白张氏心里的打算。这虽然是早就预料中的结果,在真正确定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一丝苦涩。
安静的被张氏拉进屋里,眼看着张氏将门锁起来,田小妹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长长松了口气。
为了自己的幸福,田小妹将一早就收拾起来的小包袱抱在怀里。透过窗口看了看庭院,趁着张氏回屋的时候,从窗口爬了出去,抱着怀里的包袱快速向大门口跑去。
没错,张氏虽然心疼她,刚刚也义正言辞的表示绝对不会让她代替田杏花嫁入赵家。可是她是张氏的女儿,太了解自己的母亲,她刚刚之所以那么说,只是想要稳住自己而已。现在这一点时间也许就是她唯一逃离的机会了……
张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和田杏花一般离家出走了。回到房间后,将田小妹的话又仔细想了一遍,很快下定决心让田小妹嫁到赵家。
只要田小妹嫁入赵家,所有麻烦都迎刃而解,自己更不用将到手的银子拿出去。可是自己的女儿那么漂亮,让她嫁给一个庄稼汉实在太可惜了。
大概她的命就该如此吧!反正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这赵家虽然穷,家里又有病人,好歹人口简单嫁过去就能当家。谁也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有人愿意出十五两银子做聘礼,赵家也……不错了……
“老太婆,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就在张氏仔细思考着让田小妹代嫁的可行性时,田老爷子忽然推了她一下,皱眉问道。
“你说让小妹嫁给赵家……”被田老爷子推了一下,张氏立马回神,不确定的小声道。
张氏的话还没说完,田老爷子就冷声打断道:“当初我就说让小妹先嫁出去再考虑杏花丫头,是你坚决不同意的。现在事情闹成这样,除了杏花,谁嫁给赵家田家都会成为村里的笑话……”
田老爷子的话让张氏很恼火,直接不客气的质问道:“杏花丫头找不回来,小妹不嫁给赵家,我们还能怎么办?”
在张氏不悦的注视下,田老爷子将烟袋里的烟灰敲在一旁装烟灰的旧木盒里,叹息道:“退了吧!”
“退亲?”张氏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田老爷子,好一会儿才大声道:“我前前后后从赵家收了十五两银子,还有家里给杏花丫头准备的那些东西,亲戚朋友也都给了添箱钱,客也请了,现在你一开口就说退婚……
你知道这要真的退了婚,我们家最少陪出去二十两银子。那可是白花花的二十两银子,我绝对不会同意退婚的……”
田老爷子没像张氏那般为了钱而歇斯底里,反而凉凉的问道:“那你就忍心让小妹嫁到赵家?”
张氏在田老爷子的注视下有些心虚,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大声道:“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不是赵家也会有陈家李家王家……”
“陈家李家王家……不管是哪一家都比现在的赵家好……反正我绝对不同意让小妹嫁到赵家……”
“你……”张氏被田老爷子气的半死,吵不过倔强的田老爷子,干脆不说话了,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掉眼泪。
田老爷子虽然硬气,却最是见不得媳妇儿掉眼泪。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将田丰收一家人分出去单过。
现在过去了几个月,田老爷子依然觉得亏欠着二儿子。如今再次面对媳妇儿的眼泪,田老爷子开口就要同意,可是当他想到这件事,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后,又迟疑起来。
张氏虽然在哭,双眼却时刻注意着田老爷子的反应,见他神情有些松动,抽抽涕涕地说道:“小妹也是我的女儿,我也想要她过得好。可是前些日子为了帮老四娶媳妇儿,家里欠了好多外债,我已经将赵家给的那些银子还债了,现在我根本拿不出银子来悔婚……”
说完,张氏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不断掉眼泪。
田老爷子自然了解自家情况,听了张氏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丢下手里的烟袋,背过身不再看张氏。
张氏见田老爷子这样,就知道他已经同意自己的决定,快速抹去脸上的泪水,开心的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