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北?”如意眼瞳一怔,睡意立时变的无影无踪,她看着丈夫,问道:“夫君为什么要去西北?是要去打仗吗?”
祈云义不忍心告诉她实话,免得她担忧,只避重就轻与她开口:“不是打仗,西北那边有流民作乱,父皇命我前去查探一番,你不要担心。”
虽听丈夫这般说,可如意的心还是揪了起来,她攥住了祈云义的衣袖,近乎哀求般的开口:“夫君,你不去可以吗?皇上能不能派别人去?”
她如今已近八个月的身孕,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这是她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面对生产,如意心里也是怕的,只盼着丈夫能在自己身边,如今听闻祈云义要出远门,心里自是惶然与不舍。
祈云义听妻子这般说来,便是一阵心疼,他握住了如意的手,与她道:“如意,驻守西北的吴将军是我的挚友,我当年在北境与胡人作战时,他曾助我良多,这一次他遇上难处,我非去不可。”
如意见丈夫的眼睛中虽蕴着对自己的怜惜,可更多的却是男人之间的坚定,她看着他的眼睛,便是明白了,这一趟,丈夫已是势在必行。
“你不用怕,我会将中庭留下,中庭跟我多年,是我的心腹,有他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祈云义一手抱着她的身子,另一手则是抚上妻子的肚子,恰在此时,如意腹中的孩子作动,踢了母亲一脚,察觉到孩子的动静,祈云义心口一震,念起这个孩子再过不久就要出世,此时的如意正是需要他陪伴的时候,可他却不能陪在她们母子身边,心下便是一阵愧疚与不舍。
“我会尽快回来,”祈云义抵上妻子的额角,与她低语:“眼下距你的产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等你生产时,我一定会从西北赶回来。”
“可是……京城离西北那样远……”如意有些不敢相信。
“不信夫君?”祈云义乌黑的眼瞳中蕴着温柔之色,他凝视着妻子的面容,与她吐出了这四个字。
如意闻言,便是一怔,她看着丈夫的眼睛,在这个世上,她最亲密,最依赖的人就是丈夫,她怎么可能会不信他?
“我信,”如意开口,与祈云义道:“不论夫君说什么,我都相信夫君,我和孩子都会在家里好好儿的等你,一直等你。”
如意说完,眼眶便是悄悄湿了,只将脸庞埋在丈夫的怀里,祈云义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的腰,两人静静依偎着,隔了许久后,祈云义方才松开如意的身子,他在妻子面前蹲下身去,粗粝的手掌抚上了妻子圆滚滚的肚子,与腹中的孩子温声道:“爹爹明日就要走了,你要乖乖的,不要折腾娘,等爹爹回来,爹爹带你坐大马,陪你过家家,爹爹什么都依你。”
如意听着丈夫的话,虽满是不舍,可心底还是生出丝丝甜意,她伸出小手轻轻抚上丈夫的面颊,祈云义则是将耳朵贴上她的肚子,虽是离别在即,可一家三口仍旧满是温馨之意。
天色微亮。
如意已是睡熟,祈云义守在床边,他身上的衣裳未脱,显是一夜不曾就寝,他看着妻子沉睡的小脸,为她掖好了被角,纵使万千不舍,放心不下,可想起西北紧急的军情,吴昌友求援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涌向京师,即使这次洪化帝不曾派遣他,可依着他与吴昌友旧时的情谊,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仍记得,洪化二十七年,他被胡人困与西梁山,援军久等不至,他已做好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幸得吴昌友冒死领兵相助,解他之围,也因此事,吴昌友得罪了郑贵妃与郑氏一族,几经辗转,后被贬至西北,而今得知他有难,即使妻子有孕在身,祈云义也仍是当机立断,即刻领兵奔赴西北。
祈云义最后看了如意一眼,他俯下身在妻子的脸颊上亲了亲,而后终是狠下心,头也未回的大步向着屋外走去。
徐中庭带领随从已是在府外恭候多时。
“待我走后,要照顾好王妃,不论发生何事,即刻传书于我。”祈云义停下脚步,与徐中庭叮嘱。
徐中庭跟随祈云义多年,正是其心腹,虽说这一次不能跟随祈云义去西北,徐中庭心中略有遗憾,可对祈云义交代的事仍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王爷放心,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守护王妃,京中有个风吹草动,属下也都会即刻告诉王爷。”
“京中的事你不用管,只需看顾好王妃即可。”祈云义吩咐,说完,男人顿了顿,继而又是问了一句:“宫里,怎样了?”
徐中庭先是一凛,继而便明白祈云义问的是谁,他压低了声音,只如实开口:“属下不曾禀报王爷,先前派去清和宫的人,都是让楚王妃撵了出来,楚王妃说,日后无须再送人过去,她……她很快就会回楚王府,让属下代为转达对王爷的感激之意。”
祈云义闻言,幽黑的眸子越发深邃起来,他心知沈昭盈此举的用意,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牵扯,正是为了他,她才会远远的避开他,避开有关他的一切。
“王爷?”见祈云义不曾出声,徐中庭轻声喊了一句。
祈云义收回心神,想起西北的战事,男人将此事压下,与徐中庭道了句:“按她说的去做。”
“是,王爷。”
语毕,祈云义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离行前,祈云义的目光又一次向着王府看去,想起如意,终是放心不下,又是与心腹叮嘱道:“记得,不论出了何事,都要立刻传书给我。”
“王爷放心!”
祈云义微微颔首,男人收回目光,领着身后的侍从,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晚间。
“你要将燕外六州送给大祁?”忽兰美眸圆睁,盯着呼延钊的面庞,呵斥道:“你疯了?你明知道燕外六州是漠格的屏障,你怎么可以把它送给祁人?”
呼延着坐在主位,听着忽兰的话,呼延钊面色冷峻,只道:“燕外六州是本将打下来的,本将将它送给心爱的女人做聘礼又有何不可?”
“你!”忽兰心下又惊又怒,又是道:“你都不曾与父汗商议,便将燕外六州拱手相让,呼延钊,在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父汗,有没有我们漠格的皇族?”
呼延钊不曾理会她。
忽兰冲到他面前,还欲再说,就听帐外响起了侍从的声音:“将军,祁国来使求见,请将军出来一趟。”
呼延钊闻言,心下一动,立时从帐子里走了出去,忽兰见状心下顿觉奇怪,也是匆匆跟了出去。
就见祁国的来使已是在帐外等候,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车帘紧闭着,让人不知里面是什么。
“将军,皇后命卑职转告将军,将军想要的人,此时就在马车里。”
听得使者的话,呼延钊眸心一动,他二话不说,大步走到了马车边,他抬起手,却在手指快要触到车帘时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将军?”使者不解。
呼延钊收敛心神,一把将车帘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那女子身形娇小,脸蛋纯秀,虽是有孕在身,可也不曾折损她的容貌。
“你们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呼延钊见状,眉心顿时拧了起来,他向着使者看去,一手攥住了使者的衣领,将他带到了自己的面前,厉声喝道:“你们给她下药?”
“这……”面对盛怒的呼延钊,使者冷汗涔涔,只颤声道:“卑职只负责将人送给将军,其他的事,卑职一概不知……”
呼延钊不再与他废话,只松开了手,那使者顿时后退了几步,再看呼延钊,已是上前将如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丫头?丫头?”呼延钊喊了两声,就见如意仍是沉沉睡着,呼延钊听着她的呼吸平稳,心下才微觉放心,晓得她是被人下了蒙汗药的缘故。
可念起她如今怀着孩子,祁人却对她下药,呼延钊的眼睛中有凶光闪过,他复又向着使者看去,一字字的开口:“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后,倘若她有事,本将定会带兵踏平你们大祁!”
男人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听在使者的耳里,只令人生生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