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毫不避讳的与我四目相对,唇角始终挂着我读不懂的笑意,一挑眉:“好啊。”
他坐直身躯,双腿在窗外荡着,侧头说道:“离杨月远一点。他们杨家人,没有心的。”
说完这一句,他倏然提身跃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而我的心,也似乎因为他的离去变得空落落的,好像被利刃生生剜去一块,再也补不回来。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双眼,月光也在我眼前变得朦胧迷茫,难以看清,就像那人的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只是他的离去,我的心却比预想中的要痛的多。从那之后,他果然再没有来找我,似乎从此消失了,又似乎从来没有在我生命中出现过。那些日子的相处又好似只是我做过的一个梦。可是,老天啊,为毛这次的穿越不能是个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依旧在自己暖和的小被窝里睡懒觉,多么惬意的事情!但偏偏这件事情不是做梦。杨月也不时会到醉景楼找我,让我不是陪他游湖,就是陪他赏花,还“有钱任性”的说道:“醉景楼是本王的产业,你在这里做工,便是本王的人。本王说你可以陪本王游玩,就可以。”
弄得我十分郁闷。毕竟,他新婚燕尔,新娶的侧妃不是我啊!把沐婷晾在家里,总是约我出去玩算肿么回事?那我不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了嘛!不不不!我绝不能这么做!虽然这个年代没有小三一说,男人尤其王爷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但是,我也是有节操的。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我又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几女共侍一夫的事情,我最鄙视了!本姑娘要找就找一个一生只爱我一人的绝佳男子,嘿嘿!想着想着,下意识就笑出声来。“遥儿在想何事这般入神?”
杨月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还潜藏着微微的笑意。手中茶杯一抖,茶香四溢的茶水淌了满桌。杨月见状浅笑不语,悠然的品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水,拾起锦帕掩唇咳了两声,微微泛白的脸上却笑得眉眼弯弯,“我见遥儿眉目含情,唇角带笑,可是想到心上人了?”
我愕然抬头:“哈?”
你姥姥的,有那么明显么?这都能看的出来!他喘了两声,才又笑道:“令遥儿思慕的君子,必然神采斐然,品正德厚,是个妙人!”
我突然想起喻飞影那俊逸翩然的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茕茕孑立,不羁的神态中掩藏着淡淡的落寞。神采斐然,嗯,倒是贴切,至于品正德厚,嗯,不好说,实在是不好说!想起他那拿出方布小心翼翼记载着每一笔我欠他的账目,又会心一笑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啊!怎么又想起他来了?他明明都不会回来找我了。我不置可否,对他尴尬一笑,却发现他双眼亮晶晶的瞅着我,那柔情万千的眸光直插入我的心底,堪比几十根钢针还要厉害。只是,那眉眼……我不着痕迹的错开他的目光,这般灼热我生怕在把我连骨头带肉一起烤化了,我实在承受不起。春风和煦,杨柳依依,春日的阳光分外轻软柔和。这份温暖照进我的心上,却让我有几分燥热。我顺势抓起眼前的茶壶,窘迫的装作去加水,急吼吼的钻进了船舱里。我三转两转的终于找到了船舱中存有热水的房间。门口虚掩着,我下意识瞟进去,一个侍婢模样的女子弓着腰左右环顾,才鬼鬼祟祟的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粉末状的东西,抖着手加入了杨月将要用的沸水中。然后又直起腰来,抖了抖衣裙,若无其事的从房间的另一侧的房门中逃了出去。这,就是传说中的下毒戏码?要不要这样?这样高技术含量的剧情让我肿么破?我如果端着加好的茶水,让杨月喝下,那我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下毒的凶手,如果侥幸我也喝了,那我和杨月也会一起挂掉,然后就死无对证。这样的话,对当今皇帝杨玑好,对晋王杨珺也好,对其他的王爷都好。可是那个婢女有胆子下毒,恐怕这船上应该不止她一人,大抵还有同伙。如果我贸贸然的将这件事情告诉杨月,说不定有什么人在暗处手一挥,暗器一出,我立马就被灭口了。这可怎么办?我还纠结的做着思想斗争,杨月身边的侍女这时也恰好走了过来,对我恭敬地福了福身,笑道:“孟姑娘在这儿啊?王爷还道姑娘出来这么久不回去,当是迷路了呢!”
迷~路~?你这虽是豪华游船,但大小不过两三百平,能不能告诉我,去哪里迷路?还是……他居然怀疑我的智商!还没吐槽完,那个婢女早已从我手中拿走茶壶,迅速的加好了水,麻溜的端了回去!我去!这是要死的节奏啊!我撒腿就往回跑,杨月正惬意的坐在船头,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将茶盖轻轻覆在杯口上,凑到红润的唇边就要饮下……“啪!”
那一刻我几乎想也没想直接将那光滑的茶杯稳稳地从他唇边摁回了桌上。杨月悬空着双手,一脸不解的望着我,我张了张口又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此时不远处漂过来一艘更加豪华气派的游船,两船相接,从船舱中款款走出两个身着锦袍,同样紫金冠束发,贵气十足的年轻男子,身边恭恭敬敬的跟着一排婢女和小厮。那两个男子抬步走了过来,前面的那个唇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眉眼略带三分邪气,仪态却是十分庄重身后那人虽然看上去身份同样尊贵,气势却远输前者,眼中带着年轻不羁的嘲讽和狂傲,看任何人都扬着下巴。我如果没猜错,应该也是王爷之流。果然,前者看了看病恹恹的杨月,又在我脸色扫过一眼,提起一边的唇角笑道:“月儿好兴致啊!新婚燕尔,侧妃在侧婉转承欢,白日里还要陪美人游船赏湖,想必这一身的顽疾已无大碍了!”
说着,自顾自的一掀衣袍坐了下来,大方的替自己斟了杯清茶,凑到鼻下浅浅一嗅,半眯起双眼,一副沉醉的模样,“好茶!”
杨月立在我身前,恭敬一揖,温和的回了声:“皇叔说笑了。”
皇叔?!这男人这么年轻,居然是杨月的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