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被利落的解下,心中的委屈几乎如洪水泛滥般翻涌而出,扑进他怀中就是一阵嚎啕大哭。杨月温柔的大手抱住我,在我背后一下下拍着,平复着激动不安的心绪。“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本王在,谁也不敢再难为你。本王带你回家。”
说完,竟长臂挽过我的腿弯处,一把将我抱起,稳稳地将我横抱在他的怀中。我被他独有的男子气息弄晕了头,只愣愣的盯着他。半晌,我才回神,这个姿势实在很让人误解,努力动了两下,想要下来自己走,只听他淡淡一语:“别动。”
“我……没受伤,可以自己走。”
杨月始终目视前方,“我知道。只是,我想要这样抱着你。本王就是要让全世界的人都晓得,你是本王在乎珍视的人,让旁人再不敢轻视你半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震惊的呆了呆,只觉得这温暖来的太不可思议。我刚刚离开了另一个几乎都要谈婚论嫁的男子的身边,便投入了另一个更加尊贵的男子的怀抱,我是不是太坏了?更何况,即使我不愿意承认,事实依然如此,我放不下喻飞影,我想他,真的很想他。我在心底一直偷偷的希望他有一天亲自告诉我,他对我所说的那些绝情的话,甚至他亲手打我的那一掌,都是假的,都是他情非得已的。可……还有那一天吗?他的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杨月稳稳地抱着我,踏出房门,在杨珺身上微微驻步,“皇叔,证据已寻到。若明日朝上皇叔想要参侄儿一本,本王自当奉陪。”
杨珺面色暗沉的犹如夜色,倏而邪邪一笑,再没了言语。我躲在杨月的怀里小声提醒着:“王爷,还有一个呢!”
杨月小声回应:“嗯。本王注意到了。放心,瞿峰会将她安全带回来的。”
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杨月一路踏着稳健的脚步,将我抱上了马车。坐稳之后,马车微动,我这才仔细打量起杨月来。这许久未见,他身上的病态似乎尽数褪去,眸色清亮,也没有听他咳一声。而且,抱着我走了这么久,他居然脸不红气不喘,仿若常人。换作以前的杨月,抱我走这么久的路恐怕早就力竭而亡了吧。“遥儿这许久未见本王,本王可是又潇洒了些,引得遥儿这般目不斜视,不忍移目?”
杨月淡淡然笑着,开口戏谑道。“王爷,你的病,可是好了?”
杨月浅浅儒雅一笑:“在北晟时,曾偶遇一民间高人,为本王诊病,又开了些特别的方子为本王调理身子。且言,本王此生有贵人,有贵人在身侧,旧疾易去,劫难不再,日后便可事事顺遂,心想事成。”
“果真吗?依王爷所言,他究竟是方士还是大夫?”
“只是个略通些岐黄之术的术士罢了。”
“略通?”
我不以为然道,“能将王爷您多年的旧疾治好的人,医术只能叫略通?”
杨月面色含笑,轻拂衣袖,“遥儿如何不问问,他所指的本王贵人是何人啊?”
“哦,王爷您的贵人是谁啊?”
“那高人并未指名道姓,只赠了本王一首诗。诗曰:孟夏长街识,芊芊莺歌语。遥遥两相望,是作心上痴。遥儿,可懂这诗中的意思?”
呃~追女生就追女生吧,还这么文绉绉的。也不晓得,这几句话真是从别人嘴里说的,还是他自己编的。心里正各种无下限的吐槽他,被他一问,猛一抬头,清透莹润的目光就直直地凑在我面前两寸处,我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轻轻呼出的气息。糟了!血液也开始奔腾起来,直冲我的百会穴,面上毫无预兆的滚烫起来。我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向后缩了缩,躲开他的桎梏范围,拨浪鼓般的晃着头,含糊不清道:“我我……我不识字的!这么有学问的诗句,我怎么能听得懂?”
“不识字?”
杨月并未将前身退回,精明的眼珠微微一转,浅笑道,“遥儿可还记得,与本王初识,是如何介绍自己的?”
又被打脸了!那个时候就是觉得对于古代人,尤其对于王爷这种高阶层的人群,你不拽句古诗文言文神马的,不能突显自己的档次,更主要的,白话文他们一向听不懂。于是乎,我就用了“孟月夏犹浅”、“肃何芊芊”、“遥遥一水间”来介绍自己的名字,却被他现在巧妙的反将一军。实在是太腹黑了!“呵呵!”
我尴尬的干巴巴笑了两声,“我就听别人说过这三句诗,又恰巧带我的名字而已。我也就认识‘孟芊遥’三个字,连成王殿下您的成,我都是看了你给我的令牌才学会的。”
杨月回身,抱臂坐好,就那样一副“我就静静地看你如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模样,让人蓦然有一种被他捏在手心的感觉。“既然如此,”他眉目微微垂下,语气依然慢条斯理,“遥儿能解释一下,不识字是如何在本王的醉景楼给本王管理财务的?本王听掌柜说起,遥儿可是做的有声有色,敏捷精准之度许多账房都不及呢!”
我迅速捂脸,没法混了!喂喂喂!你这么堵我的后路,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在我看不到的视线里,杨月继续说:“既然遥儿不懂这诗的意思,本王告诉遥儿也无妨。那高人的意思是,自夏初月,长街匆匆一瞥,从此痴心不悔,愿为,伊人醉。”
哎呀,好肉麻!这么肉麻的台词是你加上去的吧?让我肿么回应?你这么肉麻,你媳妇知道吗?“哦。”
我傻乎乎的点头回应着,猛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一阵急呼,杨月仿佛也被我一惊一乍的声音惊到了,身子不稳的颤了颤,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双眼,“想起什么?”
“你皇叔晋王在我一进长宁的时候就把我扣下了,目的是让我去你那里做他的耳目,我没答应,他就困着我了。”
“嗯。如今的情势,他如此忌惮我,也倒是应该。要不然,他怎么能是皇叔呢?”
这是神马逻辑?我怎么听不懂?难道杨月现在有什么能威胁到杨珺的利益了?“遥儿,那同你关在一处的姑娘是何人?”
“呃~”我想了想,“她是我的一个江湖朋友,很重义气的。看我被抓,才冒险进晋王府救我的。”
“竟是如此。本王定要好好谢谢她。”
拜托了我的成王殿下,你能不能不要把谢人家说的这样理所应当?你只能算我比较熟,交情比较不错的朋友而已。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老公呢。我又不经意地提了提我和喻飞影江上遇险的事,杨月听完,一脸茫然震惊,最后肃容告诉我,那几个船夫是他命瞿峰在江湖中找的高手,以防万一,才让他们护送我们回南裕。看着他无辜的样子,我也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到了成王府,将昏迷中的谭紫莲安置好后,才又和杨月去了前厅叙旧。“遥儿此次回长宁可是专程来找本王的?”
等我反应过他话中的意思的时候,自己已经比反应快一步点了头,呵呵地笑着:“自然。成王令还在我手中,总要物归原主才好。我可是很有节操的!”
我将金光闪闪的成王令递过去,杨月只微微扫了一眼,又抬眸看我,却仿佛没有接过的意思。“遥儿将此令交还于本王手中,可是还要回醉景楼?也对,本王在北晟时,已经应允将醉景楼转赠于遥儿,此时便是兑现之时了。一会儿本王便将醉景楼房契地契寻来,交于遥儿。”
杨月笑意吟吟的将令牌接过,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不经意间,抬头便对上了我已然褪去笑意淡然无喜的模样,呆愣了一瞬,诧异道:“本王可是说错什么了?遥儿看起来,不甚欣喜啊。”
我摇摇头,唇角微提,摆正自己的心态,淡淡地回答:“王爷,醉景楼,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也不知脑子抽筋还是神经打结了,就是突然不想要了。我就在长宁逗留两日,两日后,我便要离开长宁了。”
杨月笑意微敛,语气中染上了丝丝落寞,“要去何处?追月山,聚生门?去寻他么?”
“不。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乐的逍遥自在。”
杨月眸色变了变,变得更加诧异:“你自己?这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无人结伴,更何况,你的样貌也是致命的危险。何不就留在长宁,本王也好时时照应你。我们还要好好谈一谈在北晟时,那共同憧憬过的,一生……”“成王殿下!”
我慌忙打断,“我觉得你说的对。我长的这个样子,确实不安全。不过,我想好了,去寻一处安宁祥和又偏僻一点的村落,这样,就无人再认出这张脸了。随村民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长宁,怕是不会回来了。”
抬身欲走,踏出两步,那人又在身后叫住了我,“遥儿,他……既与你从此陌路,你又为何……不愿给旁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你想要的,本王日后都可做到。你心中,可曾有过我的半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