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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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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氏又挨近了李玉宁几分,压低声音:“拿掉没错,但不是你拿掉,需要找个替罪羊。”

李玉宁不明所以,梅氏只好又说:“安贵妃不满李莫鸢,李莫鸢同样视安贵妃为眼中钉。你假意和李莫鸢示好,借机利用李莫鸢,没有人不会相信莫鸢做出这等事情。而你,早先太后娘娘让你去带发修行,如今看来倒是一个绝佳的辟谣机会。你在寺庙中带发修行,这边因为李莫鸢的缘故,安贵妃滑胎,横竖都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李玉宁终于恍然大悟,直道娘亲这个办法高明。

不料,所有的谈话都尽数被姚莺派去找李玉宁的婢女听了个正着,回去就向姚莺禀明了所有。

随着安贵妃的肚子越来越大,李玉宁也开始了对李莫鸢示好的进攻。

可由于姚莺早先把母子二人的卑劣办法告知了莫鸢,莫鸢早就存了提防之心,故此,不论李玉宁对她如何示好,莫鸢丝毫不买账。虽然出于姐妹情谊,在李玉宁的一再要求之下经常去看望她,却让玉宁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眼看着安贵妃的肚子快速增大,李玉宁越发心急,不由得向梅氏求救。

梅氏倒是比李玉宁聪明许多,也淡定许多,在李家,她也算是半个当家的人了。

李玉宁那边没有任何进展,梅氏只好在李家出谋划策,吃饭的时候一眼瞥见何氏,心中顿时生出一计。

“妹妹啊,早先你说会做桂花栗子糕,到后来也没了声响,现今姐姐倒是想尝上一尝,不知妹妹可有时间?”

梅氏对何氏温柔道,鲜有这样的温馨时刻,何氏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梅氏,连连应答:“有的,吃完饭妹妹这就去。”

梅氏朝她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一直到下午,何氏后面跟着端着托盘的婢女,在小花园中找到梅氏,奉上糕点。

梅氏指了指旁侧的位置:“妹妹坐啊,都是一家人,莫要太过拘礼。”这样说着,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盘子,淡黄色糕点,圆润剔透,上面的刻花一看就是制作之人用心良苦。

梅氏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淡漠,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在眼前观瞧:“的确不凡,看卖相都很有食欲。”说完,赞许地看了一眼何氏,何氏受宠若惊,忙站起谦虚道:“姐姐喜欢就好。”

梅氏不再理会她,在何氏紧张的目光中缓缓将糕点放入口中,咬了一小口咀嚼品尝,不多时,却见她一口吐出,脸色微变,目光愤怒地射向何氏,吓得何氏一哆嗦,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身旁有婢女赶紧为梅氏送来茶盏让她漱口,索性漱完口之后,梅氏一齐连带着茶盏都摔碎在地,愤怒起身,指着何氏道:“你是想故意毒死我吗?”

何氏不知所以,只好道:“妹妹不知犯了何错。”

“啪”

梅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还嘴硬,明明知道我对桂花酱过敏你却还要放,栗子糕怎么会有桂花酱,是不是想毒死我!”

可是梅氏刚刚所言的分明就是桂花栗子糕,而且,在做之前,她也没有说明自己对桂花过敏啊?

何氏张口要反驳,梅氏抢先一步:“来人啊,二夫人想要毒死我,家法伺候。”

李家的所谓家法,就是杖责。

下人们呼啦啦上前,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木凳木板一一准备就绪,拉着何氏一把就按在了木凳之上,未等何氏辩驳,木板齐上,打得何氏丝毫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紧紧咬住嘴唇,强忍着剧痛。

也是因了年纪大,二十大板便昏死过去。

重要在伤,不在于责罚轻重,梅氏眼看差不多了,挥挥手示意作罢。

如此一番折腾,何氏不仅不能下床,竟然还发起了高烧。

李仕荣从商铺中赶回来闻听此事,气愤之余质问梅氏:“就算她无意中放了桂花酱,你也不能这样惩戒她,闹出人命你担待的了吗?”

梅氏现在倒是低眉顺眼了,连声应答:“是,妾身知道错了。”

李仕荣还是不解气:“知道错了又能怎么样,现在人已经打了,又发起了高烧,你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好生照顾着她。若是再出什么意外,我就对你家法伺候!”说完,愤愤然离开梅氏的院落,前往何氏院落去探望。

梅氏却是嘴角浮现得意笑容,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如若不然,莫鸢又怎么会得到消息回到李家?

果然,翌日,莫鸢得到消息之后急急忙忙从南家赶来,一见到母亲被伤成这样,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怎么回事?”莫鸢完全不管背后的梅氏,甚至连请安的话都没说,只是望着伺候何氏的婢女道:“我要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否则,我让你比何夫人更惨!”

婢女偷眼望了望梅氏,梅氏一脸阴沉,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婢女有些胆寒,支支吾吾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莫鸢干脆把脸转向梅氏,声音同样僵硬:“大娘,你是这里当家作主的,总该有个是非曲直要交代吧?”

梅氏讪讪:“哪里算什么当家做主……”

“大娘,”莫鸢突然逼近梅氏,吓得梅氏不自禁后退了两步,瞪大眼睛愣是说不出话,“我敬重你,所以管你叫一声大娘,别忘了,当初二姐的婚事还是我从皇上那里求来的。”

话中的威胁意味深重,言外之意,我能让二姐嫁给陌云廊拥有荣华富贵,同样可以把她拉下来。

梅氏怔愣片刻,心中更是坚定了要一石二鸟的想法,这个莫鸢,太过猖狂,绝不能再留她作威作福。即便现在服软,受一点儿凌辱,又能怎么样,只要能把莫鸢拉下水就好。

当下,梅氏心一横,把当天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包括自己误解了何氏这一点。

“是大娘的不对,记性不好,当初说的明明就是桂花栗子糕,却埋怨妹妹添加了桂花酱,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对桂花过敏。也幸好妹妹大度,醒了之后我和她一讲,她倒是很爽快的原谅了我。”讲述完事件,末了,梅氏不忘道歉,以及表达何氏对她的谅解之情,好让莫鸢不好意思再对她多加指责。

这样的何氏,莫鸢早就见怪不怪了,在前世,她不就是用同样的方法,教会了李玉宁耍手段吗?现今又要来这一套。

既然道歉了,母亲又事先原谅了她,自己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可莫鸢依旧不死心,分明故意的惩戒,为何一句道歉就能了事。

莫鸢又紧逼两步,盯着梅氏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含意。

“大娘,日后做事,最好让身边的婢女帮您记下,不然,年纪大了,做了错事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娘亲好说话,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见得好说话。今天的这笔帐,咱们暂且先记下。”莫鸢的语气淡漠,恨意丝毫不隐藏。

“你这话什么意思?”梅氏心中的火气也被激了起来,以往见何氏母女顺从惯了,何时见莫鸢这副模样和自己说话。

“什么意思大娘心中有数,若是我命人打大娘二十大板再说句对不起,大娘接受吗?”莫鸢反问,明显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梅氏知道,这仇莫鸢算是记下了。

没有再反驳,梅氏在莫鸢转身去看望何氏的时候嘴角抽动了一下,似冷笑,又似嘲讽,侧头递给了身旁婢女一个眼神,婢女会意点头,走出了房间。

莫鸢守在母亲的床边,为她擦拭汗水,心中焦灼万分,自己只顾报仇,却忽略了对身边人的照顾,尤其是母亲,大概经常被梅氏所欺负,只不过每次自己回来总是笑脸相迎,没有半丝埋怨之色。

现如今,终于还是被梅氏下了毒手。

心中绞痛之余,也在兀自思量该如何才能让母亲脱离这样的生活。接出去住?不太现实,毕竟还有爹在家,母亲从不把委屈告知爹,更加助长了梅氏的嚣张气焰。

就在这时,刚才出去的婢女抱着一盆花从外面走进来,把花盆放在桌上,转身走向莫鸢,说道:“郡主,这是二夫人最喜欢的牡丹花,奴婢刚从花房中取回来,您看,还需要修剪吗?”说着,手中的剪刀递向莫鸢,莫鸢侧头看了看,余光扫到梅氏,没来由地心情一阵糟糕。把手一挥,确是将衣袖结结实实拂在了剪刀之上,瞬间开了一个口子。

那丫鬟大惊失色,连忙下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弄坏了郡主的衣服。”

一旁的梅氏见状压低声音呵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弄坏郡主的衣服!”

莫鸢倒是愣了一下,记忆中,刚才剪刀离自己的位置不近,只是挥了挥手,如何就划破了衣服?

梅氏见莫鸢没有说话,连忙又加了一句:“还看什么看,赶紧带着郡主去换一身衣裙!这样让郡主怎么出门!”

婢女似是才反应过来,把剪刀拢于袖中,对莫鸢道:“郡主,请随奴婢来。”

“来来来,知道去哪里取衣服吗就来来来!”梅氏点指着婢女的额头骂其不争气,“做什么你能做好!”

最后终于作罢,看了眼目光深沉的莫鸢,对婢女道:“算了,去二小姐的房中,为郡主取一件衣服过来吧。”

婢女答应着,转身出了门。

梅氏连忙对莫鸢道:“刚来的丫鬟,不太懂规矩,做事笨手笨脚的,还望莫鸢别介意才好。”

莫鸢没有看她,也没有答话,只是望向桌子上的那盆牡丹花:“这花是谁让送来的?”

梅氏这次倒是理直气壮,下巴一点躺在床上双目微阖的何氏:“昨个妹妹说的,今日你赶巧不就碰上了吗?”

莫鸢不作声了,总感觉哪里过于蹊跷,只是又说不上来。

婢女取来的是一件素色衣裙,倒是和莫鸢的气质极为相配。

“我怎生不记得姐姐有这样的衣裙?”莫鸢在婢女的服饰下换上衣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侧头问梅氏。

李玉宁的穿衣风格和莫鸢截然不同,总喜欢色彩鲜艳的,以为这样就能更好的吸引他人的眼球,这件素色的衣裙的确不符合她平常的品味。

梅氏无奈地一笑:“正是因为做了这些素色的都不喜,所以搁置到现在也没穿过。”

李玉宁不喜素色又不是长大之后才显露出来的,难不成直到长大,梅氏还一直给她做素色的衣服,而且是在她不喜欢的前提下?明知故犯,这并不是梅氏的作风,也不像是李玉宁难容忍的了的。

但凡是不喜的东西,李玉宁怎么肯让它在屋中存活一天,要说这件衣服是从李玉宁的房间中取出的,确实有些蹊跷。

心中狐疑,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再次淡淡地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少不了小家碧玉的玲珑,骨子里又透着端庄大气。这件衣服着实增色不少,细看,竟是绣上了四合如意纹路,夹杂着凤凰的淡淡轮廓,做这件衣服,费时不少。既然不喜,何苦又大花心思来制作?

还是刚才迷茫的感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何氏还在沉睡中,莫鸢问过大夫,确实无大碍。想留在李家照顾娘亲,可是无奈,南翼枫近些时日正在和自己闹别扭,疑神疑鬼,虽然知道事出有因,做亏心事的是自己,可到底是郡主和郡马之间的事情,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但凡闹大了,搞到皇室家族中更没有收拾的余地。

无奈,就算是不给南翼枫留话柄也不能留在李家,时时刻刻出现在南翼枫的面前,他才会稍稍收敛。

把破损的衣服留给了梅氏的丫鬟,那人扬言一定给郡主补的比原来更好,待她回来的时候再拿走。

马车里,嫣儿撇了撇嘴,打抱不平:“什么嘛,谁还穿补过的衣服啊,分明就是瞧不起郡主。”

莫鸢看着嫣儿嘟嘴鼓腮帮子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鬼丫头,我又不是奢侈浪费之人,又怎么会在乎那个。”

嫣儿别过头去,脸蛋从莫鸢的手中抽离出来,反驳道:“奴婢说的事情和道德无关,就是指她们对郡主的态度。”

莫鸢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摇着头笑了笑,不再作声。

地位之间的尊卑长幼不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即便身居高位,有时却也是名不副实,有了虚名而不能真正的执掌权势是最痛苦的事情,就好像一个被架空的傀儡。

所以,莫鸢这个郡主的地位,看似很有威慑力,相比公主待遇只高不低,可是实际上呢,李家从来未把莫鸢的郡主之位放在心上,或者说,只是嘴上或者面上给你一个恭敬卑微的称呼和请安,背地里仍旧是那个在李家受欺负的三小姐而已。

短暂的改变无法快速把早就形成的习惯篡改过来,莫鸢已经习惯了这样,倒也不是个较真儿的人,嫣儿就不一样了。眼看着自家主子越发的聪明强大,地位和权势都跟着上了一层楼,李家的梅氏却照旧找她的麻烦,现下趁莫鸢不在家居然打了她的母亲,身边的婢女又那么的“不小心”。这里面几分真假,几分阴谋,难得说出个所以然,在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就连郡主都是一脸的迷茫。

梅氏今天的这出戏到底是唱给谁看的,又或者,只是为后面的事情进行铺垫?女人之间的斗争,没有硝烟一样太过残忍,即使看不见出招也同样能够血流成河。

回到南家,南翼枫在忙着商铺的事情,没有时间来监督莫鸢,莫鸢倒是落的耳根清静。

刚进院落,平儿迎面跑进来,慌里慌张,站定在莫鸢面前,气喘吁吁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好不容易表达清楚了,莫鸢一惊,原来孟老夫人和安贵妃在南家荒置很久的戏园子听戏,不料中途临盆,如今难产,正在孟老夫人的房内由接生婆进行抢救。

李莫鸢没有多想,举步快速赶到孟老夫人院落,守在外面的婢女一见是莫鸢,慌忙叩拜,不等她起身,莫鸢已经走了进去。

内堂乱成一片,两个接生婆轮流为安贵妃打气,孟老夫人在一旁焦急等待,见到莫鸢进来,知道她多少也通晓一些医术,忙上前道:“莫鸢你来的正好,快些为贵妃娘娘看看,这可怎么是好……”

未等孟老夫人说完,莫鸢已经走到床边,把打气的接生婆一把推到一边,检查安贵妃的身体,不消片刻,正在接生本就脸色惨白的接生婆脸色变的愈加难看,甚至是惊恐地看着安贵妃的身体,哆哆嗦嗦道:“血……崩,贵妃娘娘……血崩了!”说完,眼一翻,竟是昏死过去。

这一声无异于惊天炸雷在人群中炸开,连孟老夫人也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接生婆不是晕血,是被吓晕的。

在场的人都明白,若是安贵妃在南家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尸两命,南家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大罪。

天子脾气难定,皇子性命等同天命,在皇上心中自是重中之重,南家把他的皇子间接杀害,又怎会逃脱厄运?连带着在场的接生婆同样不例外,没有能力把安贵妃救活,外加皇权在头顶上悬了一把刀,眼看要落下,自是会吓得晕死过去。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涓涓的血液从床上蔓延开来,安贵妃的脸色比方才更白,气息微弱,双眼无神,莫鸢急的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皇上!把宫里的最好的接生婆带来!”

听闻这话,这些人才恍然,有人连滚带爬地进宫去给皇上送信儿,其余人则是有劲没出使,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实在没有办法,皇上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赶到,莫鸢扬手“啪啪”几巴掌打在接生婆的脸上,对另一个清醒着的接生婆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想办法!”

被打醒的接生婆睁眼看到莫鸢满是愤怒的表情,余光一瞥扫见床上奄奄一息的安贵妃,腿脚一软,竟是又瘫坐在地上,怎么拉都不起来。

莫鸢愤愤地“哼”了一声,拉着那个还算清醒的接生婆到床前,让她好好检查安贵妃血崩的原因,自己则跪在床边,对着几近昏迷的安贵妃的耳朵道:“贵妃娘娘,若是您再不醒来的话,莫鸢可就斗胆把你的孩子偷走了。”

有时候仇恨确实是一种良药,比如现在,安贵妃脑海中敏感的三个字就是“李莫鸢”,如今听到她要偷自己的孩子,潜意识里抗拒,竟是真的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真的是莫鸢,着急地伸出手似是想要推开莫鸢。

无奈手没有丝毫力气,抬到一半又落了下去。眼睛惊恐地盯着莫鸢,似是躲瘟神一样把身体使劲往床的内侧移动,有趋势却未移动丝毫。

莫鸢像往常一样,嘴角勾起弧度,扬起淡淡的笑,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尤为诡异,更令安贵妃恐惧,支支吾吾地看向一旁的孟老夫人。求助意味明显,无奈孟老夫人现在也被习得够呛,倒是见莫鸢能让安贵妃“起死回生”,知道用了激将法,现下,也唯有这个方法可以让安贵妃支撑到皇上来。

接到消息的皇上急匆匆赶来,不多时已经到外面候着,不能进屋只好在外面喊道:“爱妃,你坚持住,朕把宫中最好的接生婆给你带来了,一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

安贵妃听闻这话,双眼终于焕发出了点滴光彩,但紧紧是一瞬间,便重新陷入了昏迷。

宫中出色的接生婆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婢女,接生婆一见连忙起身让位置,倒是那婢女经过莫鸢身边时,望了莫鸢一眼,目光深不可测,颇有深意。

心中诧异,但转瞬即逝,眼下最紧要的,是保安贵妃母子平安。

孟老夫人在一旁祈福,把希望寄托在菩萨身上。

其他人都是一脸紧张,瘫软在地上的接生婆更是缩成了一团,目光追随那婢女,身体随着婢女眉头的松紧或紧绷或松懈。

“请郡主离开这里。”

在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安贵妃和那名婢女身上时,婢女说话了,淡淡地看着莫鸢,一脸的理所当然。

莫鸢身子一阵,环顾四周,重新把目光聚焦在婢女的身上。这个婢女她并不认识,为何单单针对她?

见莫鸢未动,婢女又重复了一遍:“请郡主离开这里。”

孟老夫人连忙走过来,扯了扯莫鸢的衣角:“既然让你离开,自是有她的道理,还是听她的话吧,不然安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但凡有一个发生意外,都不是我们能承担的了的。”

孟老夫人这话说的没错,只是为何,莫鸢看婢女的眼神带着敌意,她和婢女之间并未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莫鸢一边向外走,心中一边思量,脑海中还在搜索关于婢女的片段。

皇上见莫鸢出来,迫不及待上前询问,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贵妃和孩子如何了?”

莫鸢好言安慰:“接生婆已经在进行救治了,皇上还是稍安勿躁,莫要大声叫喊,否则惊扰了孕妇对谁都不好。”

这个“谁”指的是安贵妃和她腹中的胎儿。

皇上唯有点头,狠心地闭上了嘴。

莫鸢细看,不仅皇上,南翼枫也早有人通知赶来,毕竟是在南家发生的事情,他作为南家的男人,自是要前来等待奖赏或者惩罚。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是最先的那一个。

莫鸢和南翼枫目光四对,莫鸢把目光淡淡别开去,南翼枫倒是一怔,向着莫鸢走来。莫鸢一转身,扎进了游廊,恰巧和同样等待命运宣判的陌芊芊站在对面。

这样一来,南翼枫也就不好来纠缠她,毕竟,在两个妻子面前,总是不能太过对另一个关注,尤其是在皇上在场的时候。

莫鸢总是能很好的把握南翼枫的心思,不给他半点机会来或报复或示爱。

阻断仇恨和爱情的唯有一个字“恨”,莫鸢对他,本身无愧疚,何谈要请求他的原谅。

不要总拿你原谅我好像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的目光来打量我,莫鸢对于这种目光已经有了太强的抵抗力,起不到丝毫作用。

在今天这样的特殊时刻,南翼枫或许是想到了孩子,想要一个和莫鸢两个人的孩子,故此故意忽略掉早先心中的不满,即便是亲眼所见,为了一个孩子也选择了屈服。

可是看到莫鸢的态度,南翼枫瞬间明白了自己相对于莫鸢的意义,没有歉意,是否也就代表了感情的终结?

经过了漫长的沉寂,从内堂中传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紧随而至的欢呼声。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人们也终于松了口气,皇上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婢女迎面走来,怀中抱着刚生下来的孩子:“是个皇子,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紧随着的,是屋中人的随声附和:“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盯着怀里的小宝宝,皇上乐的合不拢嘴,一直拿眼睛逗孩子,脸上洋溢的尽是幸福的笑容。

安贵妃虚弱地躺在床上,竭力侧脸看向皇上和他怀中的皇子,目光中满是期盼和满足。

有了孩子,这就圆满了。安贵妃这样想,看皇上老来得子的得意和幸福,自是能料想到今后这个孩子的受宠爱程度。

皇上把孩子交给婢女,忙来到安贵妃的榻前,握着她的手柔声道:“爱妃,辛苦了。”

安贵妃扯动嘴角艰难地笑了笑,微微摇头,再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

若是安贵妃没有居心叵测,若是她和陌云清是清白的,若是她真心爱着皇上,现下眼前这一幅温馨的画面,就会是两人爱情最好的见证。一边是爱的结晶,一边是夫妻连心的相随。

即便帝王之爱再无情,到头来,皇上还是很担心她的。

只是不知道安贵妃把皇上的担心看作了什么,是对骨肉的担忧,还是对她的担忧,莫鸢想,她可能更会相信前者,因了陌云清在心中,所以已经没有了皇上的位置。

很可惜她没有看到皇上在外面焦急的神色,一味强调的是“母子平安”。

“爱妃怎么好端端的会血崩?”这是安贵妃歇息之后,皇上板着脸对在场的人们所说出的第一句话,质问的语气加上愤怒的表情,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你,告诉朕,到底是为何?”皇上清楚安贵妃的体质,是否会发生血崩他比谁都更明了,如今,他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个吓得瘫软在地上的接生婆没底气地扫了莫鸢一眼,但是奇怪的是,她扫的不是莫鸢的脸,而是身上穿的衣服。

这个细微的眼神动作被莫鸢正好捕捉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并无发现异样,可当她再望向接生婆的时候,却发现孟老夫人正在和接生婆使眼色。

脑中“轰”的似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再望向床榻上虚弱无力的安贵妃,回想刚才婢女看自己的眼神,莫鸢恍然明白了所有。

安贵妃的这次血崩,和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摆脱不了干系。

“皇上,”未等莫鸢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接生婆已经跪地,一脸严肃认真,丝毫不见刚才的胆怯恐惧之色,完全判若两人。

果见她伸手一指莫鸢:“是郡主。”所有人的目光均愕然望向莫鸢。

那接生婆继续说道:“郡主的衣服被红花泡过,才致使贵妃娘娘血崩,若不是皇上来的及时,恐怕真的是一尸两命。”

接生婆语气悲惨,把整件事情的严重性又加重了一层。

皇上拍案而起,愤怒地望向莫鸢,莫鸢连忙跪地:“回皇上,莫鸢的这件衣服是回李家看母亲的时候换上的,也仅仅才穿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哪里知道它早先被红花泡过,有……”莫鸢想说,有梅氏和丫鬟作证。后又心中冷笑,这不就是她们的终极目的吗?要说有何氏作证,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毕竟亲生母女,难免不会包庇。

“你还想说什么?”很明显,皇上对她的信任度降低,不论她说什么,都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差一点害死自己的爱妃和皇子,这样大的罪孽哪里是她一个郡主能承受的了。

“皇上,若真是莫鸢所为,又为何在皇子出生之后并未逃走,莫鸢身上的这件衣服真的只是从大娘那里刚刚穿上……”

“够了!朕不要再听你的任何狡辩!”皇上显然已经极度气愤,直接挥手让人把莫鸢关进了大牢。

走进死牢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活着出去的,当初陌云天不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吗?

莫鸢坐在大牢中的草堆上,望着从窄小的窗口中透进来的月光,加上浑身凄冷,心中的悲凉更甚,大仇未报,却已经先入牢房,生死未卜,前途迷惘,这么多的突发状况,本以为自己可以应付的过来,不成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小人。

“喂,郡主啊,进来之后是不是格外的寂寞?”

循声望去,几个看守牢房的牢头不怀好意地盯着这边,就像饿狼见到食物的饥饿,满眼放射贪婪的光。

其中有一个莫鸢记忆模糊,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方见莫鸢盯着自己,冷哼一声,又有些幸灾乐祸道:“怎么?郡主贵人多忘事,杀完人忘记了?”

莫鸢猛然记起,这不是当初那个把陌云天活活打死的牢头吗?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

见莫鸢一脸茫然和惊恐,不止是那个长相酷似已经死去的牢头的人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这种奸淫夹杂着嘲讽,还有挑逗型的笑声在牢房中久久回荡,深夜中显得尤为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害怕了吧,我是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今天你落在我的手里,也算你倒霉。”说完,几个人步步逼近。

这样的倾国倾城女子,百年不遇。仿若天仙降临,只不过,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天仙也会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进入死牢的,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与其把美色浪费到刑场上,倒不如先让哥几个乐呵乐呵,也好解解这久在牢中的寂寞,当作看守牢房额外的奖赏。

“啧啧,看看,这张小脸比青楼的头牌都要美上十分,放在死牢中,可惜了。”

有两人押解住莫鸢的双肩,令人不能动弹,其中一人死死钳住莫鸢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审视着她的脸,左右看看说道。

其他人纷纷应和。

“今天我们算是赚大了,在青楼,这样的女子都是天价,没想到今日见个天仙,却是免费。”说完,和其他几个人,无不奸淫大笑。

莫鸢闻声作呕,无奈被钳住了下巴,动弹不得。

“怎么,哥几个一块上?”

又是引来一阵哄笑,莫鸢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成想,自己的这一世更惨,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衣衫撕扯的声音,莫鸢想要反抗,可四肢皆被钳住,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莫鸢终于下定决心,把舌头伸到了牙齿的下方。

忽然,耳边几声闷哼,押解自己的力道没了,捏住下巴的手也不见了,紧接着是倒地的声音,莫鸢睁开眼,陌云清的脸在眼前蓦然放大,他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陌云清的声音饱含深情,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双臂紧紧环住莫鸢,不住道歉。

莫鸢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音,却硬生生逼出了更多泪水。

“现在没事了,没事了。”陌云清轻轻拍打莫鸢的后背,安抚着,目光却在已经倒下去的那些牢头身上来回游荡。

“太后娘娘下令,放了郡主,谁敢不从!”陌云清的声音带着愤怒,看向牢头们的目光满是恨意,把手中太后给的免死令牌一一在他们眼前过一遍,“看清楚了?”

牢头们忙不迭地点头:“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那人,我就带走了?”说着转身把已经受了打击的莫鸢送到了同行的嫣儿跟前,嫣儿从第一眼看到莫鸢凄惨的样子就一直在那儿哭,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比莫鸢还凶。不等莫鸢走过来,直接在陌云清放开她之后扑了过去,忙不迭地为莫鸢整理衣衫,掩盖住身体稍稍裸露的部分,让已经体力不支的莫鸢靠在自己的身上,一边抽噎一边安抚。

倒在地上不住呻吟的牢头们惊恐地看着陌云清,看他对莫鸢的关切程度,以及刚才对自己出手的狠厉,还有手上掌握的太后娘娘所赐予的免死金牌,现下是否能放过自己都是未知。

领头的牢头忙不迭地对其他人使眼色,几个人同时惊恐地跪在地上,对陌云清不住叩头求饶:“殿下,奴才知错了,奴才该死!”

陌云清嘴角噙着冷笑,眼睛里带着满是狠厉之色,微微蹙起的眉头慢慢拧成一个川字:“知罪?”

牢头们能感觉到来自头顶的压力,磕头更甚,有的甚至已经出现了血丝,口中的求饶之声已经带了哭腔。明明是几个大男人,鼻涕眼泪一大把,丝毫不见了刚才对莫鸢的凶狠。

“来人!”不再给他们求饶的机会,陌云清带来的侍卫直接上前押解了几人。牢头们脸色更甚,腿脚酸软,跪在地上愣是怎么拉都起不来,更甚者白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每人杖责八十!”陌云冷哼一声,衣袖一挥,直接决定了几人的命运。

莫鸢苦笑,八十,够他们在床上躺几个月了,陌云清也还算近人情,如果自己真的被他们给玷污了,重新死去,不能报仇,做鬼都不会放过这些阻碍自己的人。

侍卫答应着,长凳和板凳早就一一准备齐全,直接把几人按在板凳之上,还未等莫鸢等人走远,耳边已传来几人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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