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端嫔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子,脸上满满的都是怒气。
“你居然敢讽刺本宫,谢谨画,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在栖凤宫放肆!”
谢谨画唇角的笑收起,缓缓跪下身子,却不是对着那边发怒的端嫔,而是对着上首始终不曾出言的皇后:“臣女自问清白做人,却凭白遭人说嘴,心头一时激愤,说的有些过了,望皇后娘娘恕罪。”
是个请罪的样子,只是却让一边愤怒站起指责了谢谨画一番的端嫔面上难看。
“娘娘,这谢家二娘明显不将你放在眼中,言行粗鄙,行为失当,实在该罚。”
端嫔恶狠狠的看着谢谨画,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的表情,也怨不得她这般,实在是因为端嫔便是永安公主的生母。
永安公主被罚去了京郊庄子中,到现在皇帝还不曾松口让她回来,加上端嫔听说永安公主的脸都毁了,自然是要收拾谢谨画的。
百合因为端嫔这明晃晃的恶意眼底满是恐慌,忍不住的望向谢谨画。
她不敢多嘴,因为这里没有自己多嘴的余地。
谢谨画却是镇定的很,她仰首望着皇后,对上对方深深打量的目光:“臣女大胆,只是性子一向如此,家中父母也多嫌弃臣女莽撞,一向说话直率难听,若是方才小女的话语有什么地方真的不慎冒犯了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不知者不怪。”
谢谨画眼底满是倔强还有一些些的害怕不满,是对端嫔的不忿,皇后正好看了个正着。
“好一张伶牙俐齿,这里是栖凤宫,不是你能够随意开口撒野的地方,既然你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那自然要用规矩好好惩罚,来人,给谢家二娘好好的长长记性,让她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早有端嫔身后的宫人从袖子中取出准备好的爪板,径自走到谢谨画的面前,挥手就要对着她的脸挥去。
那宫女眼中满是恶意,想象着谢谨画这张盛世殊丽之色下一刻就要毁在自己手中,便觉得心底快意。
这东西专门惩治宫中犯了口舌的宫人,若是施展的人心狠,只要三两下,一张脸就要拍烂掉。
一直在一边担心害怕不敢出声的百合在望见那参差着毛刺的爪板对着谢谨画的脸颊拍落的一刻,再也顾不得害怕,张开手就挡住在谢谨画的面前:“别伤我们家小姐!”
爪板落下的风声很急,百合眼看着那爪板在眼球力不断放大,呼吸屏住,眼睛忍不住的闭上。
“啊!”的一声哼叫,伴随着重重的落地上,却是谢谨画一把抓住那挥舞爪板宫女的手狠狠的一捏,然后一个用力狠推。
那宫女哪里想到在皇后娘娘的跟前,还有人敢这般反抗,一个不慎,连人带手上的板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似乎是摔倒了腰身,脸色煞白,疼的厉害。
“你,你大胆!你居然敢伤了我的宫人,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来人,还不快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端嫔面上惊慌愤怒,眼底却是得意恶毒,只是任凭着她喊了好几声来人,却始终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拿住谢谨画,她慢慢的住了嘴,有些愣住的望向皇后。
“娘娘。”
她有些不明白皇后的意思,明明先前也表现的对谢谨画不善呀。
“娘娘恕罪。”
谢谨画俯身又叩:“臣女性子急躁,却绝非有意冒犯,只是方才看那姑娘的来势,一时忍不住……”
她的身子微微的抖动,似乎现在才想起来害怕一般。
皇后叹了声:“陛下和本宫的侄儿都和本宫说起过你,那一日那般大胆,连狼群都敢面对,真真的是个性子急,不顾命的,现在看来,倒是知道怕了,端嫔,也是你过了,女儿家的容貌何其紧要,不要动不动的就用上那些个手段,没了坏了声明。”
皇后的话语一出,谢谨画心底便大松了口气,今日的一关,算是过了。
在这短短的几瞬之间,加上先前的猜测和谢谨画对宫中这几位的了解,谢谨画已经约略明白了皇后的心思。
端嫔最开始说什么自己魅惑皇帝,不会是无的放矢,又有谢谨瑶在去猎场前透露的风声,谢家那些侍卫麽麽的表现,谢谨画现在已经猜测到了谢尚书一开始的打算了。
将自己献给皇帝,好在皇帝面前表露出他还是个纯臣孤臣的样子。
毕竟前世自己嫁给齐王为继妃一直都是黄氏和齐王妃在那里推波助澜,谢尚书不止不支持,还多有反对,直到后来齐王妃身死,谢谨画不得不嫁。
那一段时间,皇帝对尚书府不是冷落了一点儿,谢尚书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让尚书府重新得到皇帝的信任。
谢谨画想明白了之后,便是一阵后怕与愤恨,幸亏因为自己的表现,皇帝欣赏她,却没有了纳她入宫的念头。
否则的话,若是按照谢尚书的打算,自己不止是要伺候皇帝,恐怕还是最没有名分的引人不耻的那种手段。
皇后没有嫡子,却有一个记在名下的长子秦琅,一向对齐王戒备的很,谢谨画是齐王的连襟小姨子,又有容貌,有皇帝的欣赏,还有能力,若是她这般的入宫,才是大患。
所以即便是谢谨画救了承恩公家的公子,皇后先前也表现的对谢谨画不算善意。
即便是得了皇帝的赞赏,在这栖凤宫中若是得罪了皇后,也没有好果子吃。
谢谨画在分析出皇后的心思后,便想到了应对之法。
谢谨画这边松了心,端嫔却是被皇后一句话堵的心窝子疼。
脸面是女孩儿家最重要的,所以她的永安难道就活该被毁了容颜吗?
“来,好姑娘,过来本宫这边,和本宫好好说一说那一日在猎场的遭遇,说说你究竟如何有那个勇气敢于冲出去。”
谢谨画起身,上前了两步,还没有张口,皇后却是转身对着身侧的大宫女点了下头:“赐座。”
只是这两个字,便彻底确定了皇后的态度。
谢谨画方才入内时候的容颜,皇后看着也是一阵心惊,可是谢谨画方才的言行举止,却是让皇后安下了心。
谢谨画这般的性子,不适合宫廷,而皇帝惯来不喜欢入宫的女子表现的太过大胆鲁莽。
就是听说齐王对她有些心思,也无妨,只要不是皇帝要人,臣女和哪个配对,她还是有些权利去管的。
而且谢谨画好像对齐王也不是多么友好。
皇后望了谢谨画那光洁好看的容颜一眼,想到她的家世,唇角的笑更是善意了许多。
齐王能够娶尚书府的嫡长女增加自己的实力名望朝中的影响力,其他人也能够娶尚书府的嫡次女拉拢一下谢尚书。
“说来本宫还要感激你,若不是你当日出手,我那侄儿就要没了性命,他前两日来就一直说起你,说要好好的当面和你道谢呢,你们这也算是共过一场患难了呢,也是本宫这边事物多,没有早早的腾出空来,看看这位谢家的二娘子,现在一见,还真的是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娇滴滴想小娘子,那般的胆大。”
端嫔在一边看着,本来以为皇后会对付谢谨画的,没有想到谢谨画这般堪称嚣张大胆的言行之后,皇后反而是又赐座又说笑,看着谢谨画的样子像是看着亲近的子侄辈一样。
端嫔忍不住开口:“娘娘,那些家中的儿女们也是带了护卫的,遇到狼群的时候大多有赖各家的护卫,哪里能够将所有功劳都按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身上。”
“而且谢二娘言行失措,根本就……”
“端嫔。”
皇后重重的一声,压住了端嫔后面的声音:“本宫有些乏了,你该退下了。”
这是直接逐客了。
端嫔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周围皇后宫中的那些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一般。
“臣妾,告退。”
再也呆不住一刻钟,端嫔转身匆匆的向外走去,那好容易站起身子,半天直不起腰身的自家的宫人都懒得搭理等待。
“奴婢告退。”
那宫人赶忙给皇后行了个囫囵礼,转身费力跟上了端嫔的脚步。
谢谨画正要起身恭送这位端嫔娘娘,皇后拉住她的手:“不相干的人且不要去管她,来,和本宫再说说……”
端嫔和齐王结盟的事情本来是隐秘的,偏偏这几日为了永安的事情,端嫔频频去寻齐王,便让皇后发现了。
对皇后来说,齐王是她的心腹大患。
任何和齐王有关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
秦铮一直守在皇后的寝宫外面,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抬眸看,却是一个三十许的美妇人,重新垂低了头。
他不喜欢这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在外面等待的自己。
端嫔没有注意到秦铮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护卫打扮的人,她现在满心的愤恨屈辱,只想要快速离开栖凤宫,想要狠狠的发泄一番心中的怒火。
“该死的老女人,一个生不出蛋来的老女人,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那般对本宫,该死,该死!”
端嫔不断的踩踏着地上的珍惜花草,随手掰折着枝桠草叶,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娘娘,娘娘。”
身后传来宫女匆匆的呼唤:“娘娘息怒,这里是御花园,万一被看到听到就不好了,娘娘我们暂且回宫再……啊!”
话音未曾完全,便被转身的端嫔一巴掌甩在了脸上:“连你都敢教训本宫吗?”
“娘娘,娘娘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担心……”
跪地的宫女扭曲了一张还算秀气的容颜,因为端嫔的脚正踩在她的指尖之上。
五指转瞬间出血红肿,十指连心,疼的厉害,却不敢惨叫,只敢隐忍着闷哼,任凭着端嫔面上带着快意的踩踏着自己的手。
“本宫不喜欢办事不利的,不喜欢不会说话的,这只是让你长长记性。”
“奴婢,奴婢知错。”
那宫女瑟瑟发着抖,低垂的眼眸中却是刻骨的怨毒。
那边突然传来孩子的轻笑声,还有踩踏草地的声音。
“小郡王,小郡王?您在哪里?”
更远的地方传来不断的呼声。
端嫔赶忙收回了脚,一拉地上宫女的胳膊,躲到了假山后,望着那蹦跳着一手拿着好几支名贵花儿,一手不断的扑着彩蝶的小儿。
那是个打扮的极其贵气的男孩儿,只有五六岁的年纪,玉雪可爱的很,加上远处的喊声,不费什么心思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长公主与驸马成婚十三载,却是前几年才好容易得了一个宝贝凤凰蛋,宠爱的紧,连带着皇帝也拿着上心,若是这小儿出了事儿……
望着那离着自己藏身的假山越来越近的小男孩儿,想到方才在栖凤宫中受的辱,端嫔的眼底闪过奇异的光。
“秀艳,本宫要你做一件事情,做成了,本宫重重有赏。”
宫女心底闪过不安。
可是哪里容得她的拒绝,端嫔一拉她的手,凑近了她的耳边:“你过去,将他引到……”
待到端嫔将自己的主意说完之后,宫女秀艳直接软了膝盖:“娘娘,您,您这是要惹来大麻烦的。”
端嫔攥紧了秀艳受伤严重的手指:“秀艳,本宫记得你妹子是在绣房中当差吧?做的好了,本宫让她来掌本宫的衣物,你们姐妹二人也能够团聚呢。”
秀艳的手疼的不断抽搐,闭了闭眼睛:“奴婢遵命。”
小男孩儿正玩的高兴,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你是何人?”
小男孩儿故作严肃的表情,眼中有些不安,举着花的手躲到了身后。
秀艳望了一眼对方背在身后的手,微笑:“小郡王,奴婢知晓有一处地方的花草最美,比这御花园还要美上三分,奴婢带您过去那边采花可好?”
小男孩儿迟疑了下,望着对方温柔和善的笑脸:“要是不好看,小爷就让母亲打你板子。”
端嫔望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往栖凤宫走去,唇角的笑渐渐的扭曲。
皇后,谢谨画,你们一个辱我,一个害我女儿至此,我要你们一个不好过。
秦铮本来一直在关注着皇后寝宫,只是突然听到了点儿声音,似乎是喊声?
秦铮皱了下眉,他的耳力一向是极好的,特殊训练过的,不可能听错,谁会在皇后的寝宫外面喊?
隐约的,感觉那声音有些稚嫩,仿佛是孩子的声音。
秦铮又看了一眼皇后寝宫的位置,迟疑了下,转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无论如何,谢谨画还在皇后宫中,若是真的在皇后宫中出了什么事情,谢谨画估计也要遭到些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