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儿,你这刚刚回来,陛下便宣你进宫,可见对你还是多有眷顾的,入宫之后好好回话,陛下问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说,千万别恶了陛下。”
谢函对着谢谨画交代了几句,话中有话。
至于谢谨瑶刚刚的所为,谢函明显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
谢谨画听着,做出一副认真样子。
“画儿到底年少,许多规矩礼节都不懂,公公多多关照。”
谢函和谢谨画说完了话,又转头递给身边那个宣旨内侍一块玉质不错的玉佩,一副慈父做派。
那内侍一看玉佩,眼睛都亮了,笑眯眯的将东西收下:“谢尚书放心,咱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定然好好的将县主送回来。”
谢函满意的点点头:“有牢了。”
“爹,你为什么还护着她,明明她不是你……”
谢谨画刚刚跟着那个内侍离开,谢谨瑶忍不住的就质问谢函。
只是话语到了一半,便咽了回去,因为谢函面上的沉冷。
“她是你二姐,也是我谢函的女儿,我不护着她护着谁?”
谢函的话语让谢谨瑶忍不住的咬住了唇。
谢谨画明明不是谢函和黄氏的女儿,明明只是一个野种。
谢函看着谢谨瑶这一副还不甘心的样子,心中厌烦,挥手让那些下人都退开,原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齐王待你不错,能够随你一起回门拜见我和你母亲二人,便代表他心中还是有你和谢府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乌鸡眼似的总是盯着画儿,若是你不招惹她,她怎么会反击于你。”
谢函语重心长的样子让谢谨瑶越发的心中嫉恨:“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她和我怎么一样,现在只有我们二人,爹你也别想着骗我了,谢谨画根本就不是爹你的女儿,她是个野种,你做什么为旁人养孩子,甘愿戴上这么一顶绿帽子。”
谢谨瑶心中的愤恨让她口不择言。
下一刻,谢函重重的一巴掌摔在了她的脸颊上,谢谨瑶啊的一声尖叫,被打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爹你为了一个野种打我,你是不是疯了。”
谢函又是一巴掌摔在谢谨瑶的脸上。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之色,反而是平静的过分。
平静的冷静的连续摔了谢谨瑶两巴掌。
谢谨瑶对上了谢函这张冷的过分平静的过分的脸,突然打了个寒颤。
张了张嘴,后面憋在心里的话,无论如何,不敢出口。
她感觉面前的谢函,让她意外的陌生。
“画儿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
谢函强调了这一句,眼中染上了些狠辣与偏执。
“因为她是县主?”
谢谨瑶咬着牙吐出这句。
都到了这个份上,谢谨瑶开始想谢函是不是因为谢谨画的县主身份所以不舍得她了。
“可是我也是齐王侧妃,爹爹,我现在是深受齐王喜爱的侧妃,大姐已经不能够生育了,齐王又有大志,未来我能够给谢家给爹爹你带来的荣耀,不是谢谨画现在一个县主身份能够给予的。”
谢谨瑶想要争一口气。
谢函望着她,眼神格外的深沉,半晌:“瑶儿,你母亲终究是宠溺你太过。”
他的眼中全是失望。
从前对这个女儿还算看重,虽然不是儿子,可是女儿若是用的好了,比之十个八个儿子还要有用。
可惜谢谨瑶越大越是糊涂,到现在,真正的是让他失去了那份冀望。
齐王的宠爱,如同空中楼阁,只要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彻底坍塌,不留丝毫余地。
齐王早就不可靠了,连陪伴他那么久的齐王妃都看清楚了,谢谨瑶还在做着白日之梦。
齐王也许有望登顶,但是陪着他一起登顶的人,却绝对不是谢谨瑶。
男人最是明白男人,齐王那所谓的深情一片的眼神蒙蔽的了谢谨瑶,骗不了他。
谢函对谢谨瑶失望了,他不想再在这个傻女儿身上浪费时间了,转身便要离开。
“爹,我才是能够给你带来荣耀的女儿。”
谢谨瑶不甘心的喊,谢函转头:“来人,送三小姐去夫人那里,让夫人好好的教导她为妇之道。”
——
谢函一进大厅,便看到了正在打着哈欠的齐王。
他手中端着一杯茶水,手微微倾斜,茶水差点儿泼洒到身上。
谢函的到来,让他回神,抓紧了茶杯,起身,强自提起精神:“岳父,不知道我先前提议的事情,岳父意下如何?”
“殿下心急了,陛下现在春秋尚在,下官得陛下看重,自然一心忠君就好。”
谢函笑了笑,不阴不阳的道了句。
齐王的面色阴沉了下,他从前的耐心很好,因为一切都是按照他的算计来,其他的几个皇子都及不上他有心计,可是现在,一次次的出事,在皇帝面前的失宠,让他再也没有了耐心。
“宫中传来消息,父皇的身子近来出了不小的问题,父皇虽然是万乘至尊,终究是凡人,凡人便有生老病死,岳父大人忠君不错,却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了。”
齐王的话语中毫不掩饰威胁之意。
想要行大事,兵权,钱财,人脉,三者缺一不可。
兵权掌握在皇帝的少数几个心腹和百里家手中。
百里家世代出将军,镇守边关,手中握有二十万的大军,无论在哪一方眼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很。
齐王和百里家提过亲,只是被拒绝了,后来又想了别的办法想要逼迫百里家就范,结果被谢谨画坏了好事,别说百里家的感激了,差点儿被人抓住马脚,结成死仇。
兵权不成,齐王便只能够从别的地方找补了。
人脉他自己有,虽然最近损失了不少人心,也损失了许多人手,但是比起其他几位皇子,还是占据上风的。
谁让几位皇子中,只有他才称得上是礼贤下士,对人才重视呢。
而钱财,齐王一直想要得到的,便是谢函的支持。
谢函可是户部尚书,不止掌控着国库和全国税收,更是掌握着兵马粮草补给,若是谢函有意支持他。
未尝不能够逼迫那几个军中的人尤其是百里家就范。
“岳父若是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江山吾将与谢家共享,吾之子嗣,定然全部出自谢家。”
齐王声音压得极低,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谢函眯着眼睛望着齐王,因为离的近,他发现齐王的面色红润异常,可是身形却是消瘦的厉害。
“殿下现在还没有男嗣。”
谢函将疑惑放入心底,淡淡的用这句话回了齐王。
孩子都没有,便说以后,想的太早了。
齐王自以为明了了谢函的意思,面上一时间全是笑意:“岳父大人放心,从前不要男嗣只是因为淑儿的身子不好,侥幸怀上却出了意外,谁都不想看到。幸亏现如今瑶儿入了府,想要孩子还是很快的。”
“待到孩子出生再说吧,怀上也不一定能够平安生下。”
谢函似笑非笑的一句,坐下拿起茶盏,却没有喝,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岳父放心,小婿定然不会让岳父失望的。”
齐王面上带笑,心中却是有些恼怒齐王妃的无能的。
本来都定好了,齐王妃生下一个儿子,而谢家的一个女儿入府为继妃。
既能够维持和谢家的联系,又不会让儿子完全为谢家掌控。
最重要的还有谢谨画那么一个绝世美人相陪。
结果到了现在,他的大半打算全部落空。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
想到从前借着永安公主送入宫中的东西,还有自己的人所说皇帝的现状,齐王眼中一时间充斥着满满的野心。
那座至尊之位,只能够是他的!
——
谢谨画不是第一次进宫了,前世今生都在宫中住过那么一段时日,更是熟悉。
可是今日跟着那内侍入宫,谢谨画却发现宫中的气氛不对。
巡视的侍卫一次次的从身边经过,宫人内侍面上全都绷紧着,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丝紧张与冷涩。
谢谨画没有贸然打听什么,只是紧跟着那内侍的脚步,往内宫走去。
前面突然有一行人出现,谢谨画还没有看清楚是谁。
周围已经响起请安的声音。
“参见公主殿下。”
被一行宫人簇拥着的,是元安公主。
“是谢二娘子呀。”
元安公主也看到了谢谨画,她仿佛还和印象中一般的高傲样子,谢谨画却隐约觉得对方心中有事。
对方的情绪很不好的样子。
“参见公主殿下。”
谢谨画福身行礼。
“是父皇召你进宫的吧,说起来,你前段时日在父皇跟前当女官,帮着父皇处理一些杂事,倒是给父皇省却了一些麻烦,父皇前两日还念叨过你呢。”
元安公主笑了笑,笑意却是丝毫不达眼底。
谢谨画和元安公主稍微谈了两句,对方便痛快的放行了。
只是离开前,元安公主突然喊住谢谨画:“乾儿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你,若是有暇,二娘是否可以抽空去看看乾儿?”
谢谨画点头应了。
元安公主的笑意真诚了许多。
两个人仿佛只是普通偶遇,可是谢谨画心中却留了意。
元安公主明显有事。
“公主这几日都住在宫中吗?”
谢谨画状似无意的询问身侧带路的内侍。
“陛下对公主一向恩宠有加,始终没舍得让长公主出宫,别说长公主了,连带着小郡王也始终没有出宫,陛下待小郡王比待众位皇子都亲近。”
那内侍与有荣焉的样子。
能够被皇帝长留宫中,在大多数人眼中,便是恩宠了。
“驸马呢?”
谢谨画又问。
“自然是在宫外为陛下办事了,陛下赏识,可是大好事。”
看在谢函的那块玉佩的面子上,只要不是要紧的事情,内侍都很乐意告诉谢谨画。
在他眼中,自己所说的话,还真的不是要紧事。
谢谨画心中想到了秦铮曾经和她所说的,长公主驸马叶靖安的事情。
叶靖安是天香园一事的幕后黑手,是西元人,皇帝是否已经知晓了些什么?
谢谨画从来不会小瞧皇帝。
秦铮都能够查到的东西,皇帝不可能被完全瞒在鼓中。
皇帝的手中,定然不止朱雀卫这一支的力量。
——
谢谨画心中的种种揣测,在见到皇帝当面的时候,瞬间全部消散。
一时间,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皇帝老了。
也许是因为一段时日不见,乍然见到,她瞬间便注意到了皇帝的变化。
身形消瘦,十指有些干枯,双目似睁似闭,没有多少神采,面上线条再是凌厉,也遮掩不住肌肉的垂坠。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谢谨画行礼如仪,虽然心中震动皇帝短短时间内的变化,却丝毫没有表露在面上。
皇帝还是半垂着眼睛,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半晌:“上前来。”
谢谨画乖乖起身上前。
“念。”
皇帝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折子,只有一声。
谢谨画有些愣,却是迅速将折子拿起。
看到的第一眼,她的背脊处便有冷汗冒出。
“秦铮冒充皇亲,本为西元人所出,却冒充瑞王之子,罪当万死,陛下对其恩宠有加,将朱雀卫交由其掌控,其却勾结西元逆贼,意图不轨,其罪当诛……”
后面是一条条的事情,有些事情是秦铮做过,和谢谨画说过的。
有些,则是他没有和谢谨画说过的。
秦铮从入朱雀卫开始,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数在这张密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