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几人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队人马等着了。
粗略看来有上千人,各个看着彪悍。
被上千人围在中间的还有几大车粮草还有装在木箱子中的饷银。
上面都盖着油布,能防风吹雨淋,看着便壮观的很。
这上千的人马便是秦铮要带去边关的人马。
那些粮草饷银则是要押送到西北那边的。
几个人看到秦铮,迎了上来,和秦铮汇报了几句这队人的情形。
“郡王,册中名字一共一千八百四十人,无一缺损,尽在此处,粮草则是五车,另有饷银一车五千两。尚有征集的三车常用伤药药材,因为保存不易,装箱较繁琐,不能够跟着一起上路,不过随后便到。”
其中一个看着比较文气的男人最后递给秦铮两本册子,一本是兵册,一本则是钱粮的记录。
秦铮随手翻了翻,没有细看,这些东西不会出岔子,毕竟元安帝要秦铮去西北那边是有大用的,不会在这些地方让人做什么手脚。
秦铮看了几眼册子,心中有数之后,便将册子合起,交给了身前的文书官:“西北距离黎城不近,我们这就走吧。”
秦铮的面色肃然,看起来便很有气势。
其实他现在情绪不高。
谢谨画没有来送他,他理解,不想承受分离的滋味儿。
若是谢谨画真的来了,秦铮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舍得走,起码也会耽误不少时候才能够过来。
两个人从来都是聚少离多,到现在秦铮还没有将谢谨画娶到手,这样的情形让秦铮比从前还不舍得离开谢谨画了。
却又不得不离开。
所以秦铮现在的情绪是真的不怎么高。
幸亏除了面对谢谨画之外,他也是一副不苟言笑,严肃冰冷的样子,所以他现在的态度没有人觉得讶异,反而让几个对他直接统领这么一千多号人前去西北统帅心中不服的人,对他多了点儿高深莫测的感觉。
一行人这便要走了,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震动声。
“靖王爷。”
“是靖王。”
马蹄声越来越近,马上的人也渐渐的清晰,有人认出了为首的人。
是二皇子靖王。
他身后跟着几个侍卫,算的上是轻车简从了。
“参见靖王殿下。”
秦铮身前的那几个副将文书全都对着靖王抱拳行礼。
不论他们站在谁那边,整个西元,谁都不能够忽视了靖王。
这么多年的经营,皇子皇孙中,无人能及靖王的能力和势力。
“都免礼,本王知晓铮儿这便要远行,有些放心不下,要和铮儿单独交代两句话。”
靖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所有人都很有眼色的往后退开,留给这父子二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谢谨画微微抬了抬眸子,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靖王。
第一次便是徐州时候那一场小规模攻城守城之战。
在她心中,靖王是个枭雄一般的人物。
有手段,有谋略,有势力,却也能屈能伸。
最重要的,是他心够狠。
在徐州的时候,说放弃原禹辰就放弃原禹辰这个世子。
而秦铮,是他的骨肉,却也是从来没有寻觅的意思。
任凭秦铮在大庆,在瑞王府中饱受欺凌。
但凡靖王肯多用点儿心思在秦铮身上,愿意去寻秦铮,凭借他在大庆布置多年的棋子势力,秦铮早就被找到,早就不用吃那么多年苦了。
现在靖王又认回秦铮,一口一个父子的,却是定有所谋了。
谢谨画担心秦铮被靖王蛊惑。
担心他相信了靖王。
白白的做了对方的枪。
秦铮的能力不弱,心思也不少,可是他这个人有个弱点,若是对谁上心相信了,那便是掏心掏肺的好。
谢谨画是秦铮上心的人。
靖王却是和秦铮有天然血脉牵连的人。
谢谨画有些担心秦铮和靖王单独说话。
她很想凑上前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可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但凡动一步也会被人注意道。
希望秦铮别被靖王欺骗。
有时候,血缘之间再深的牵绊,不及对权力的渴望。
——
“你去西北军中,要小心为上。”
靖王和秦铮走到了空旷隐蔽之处,最近的人离着他们也有好几十步的距离,只要不是放声说话,都听不到的。
靖王对着秦铮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秦铮看了靖王那一脸凝重的表情:“为何要我小心?”
秦铮的态度很平淡,面对靖王像是面对陌生人一般。
甚至比之陌生人还要不如。
起码面对陌生的不认识的人,秦铮还不回对其产生什么仇恨怨怪的情绪。
“元贞也许没有军报中所言说的一般伤的那般重,起码,他还能够上马外出,还能够指挥军队。”
靖王对秦铮的态度视而不见,而是直接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元家一向忠心,可是那时世代元家人的忠心,却不一定是元贞的忠心,他的儿子孙子尽数为了西元的江山葬送沙场,死于战阵,大儿子更是被万马践踏,死无全尸,这般忠心,结果却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做事做人,生怕被皇帝忌惮。”
靖王面上有些激愤:“可是他再小心,皇帝还是要动他唯一留下的一丝血脉,要动他的小女儿,要用他的小女儿牵引他,牵引西本军,从而掌控住现如今的夺嫡形势。”
“他一传出受伤的消息,父皇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派人去接管西北军,这吃相有点儿太难看了。”
“这又如何?”
秦铮终于开口:“富贵险中求,我此去西北本就没有想着要一帆风顺的。”
不管元贞重伤是真是假,秦铮都要抓住这次机会。
机会从来不等人的。
“我也不是被人随意处置的棋子,殊不知棋子若是强大了,也是能够做执棋之手的。”
秦铮唇角勾了勾:“而且父王您此来也不是想要让我就此退出的吧?”
若是真的关心他的话,直接阻止他去西北不就成了。
靖王看着秦铮,眼中带着点儿笑意,他赞赏秦铮现在这种一往无前,想要什么就争取的气势:“年轻很好,像我,我年轻的时候也这般的有什么说什么,想要便去争取。”
靖王仿佛没有察觉秦铮的冷淡一般,伸手拍在了秦铮的肩膀上:“可是年轻也意味着自以为是,元贞属意继承西北军的人是他帐下的副将叶兆,并且有意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于他,你就凭借着这一千八百人和你皇祖父的一道圣旨便直奔西北军中,你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执棋之人吗?”
靖王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你此去唯一的作用便是试探西北军中的情形,试探元贞的心思,试探西北军要掌握在手中,到底需要多少心思。”
“别忘了,原禹铭可才是在你皇祖父的身边饱受关注宠溺长大的,你觉得比起他来,你在你皇祖父的心中,又有多少分量?”
“连我这个儿子都不及那大孙子在老爷子心中的分量,你却相信你皇祖父是真心想要提拔你的?别到了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
靖王语重心长的道:“比起原禹铭,我自然更加想要自己的儿子好好的了,所以,我来提醒你,让你别被那些表象所欺骗。”
秦铮轻笑了声:“只是提醒?”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
身后站着的那一堆人里,有皇帝的人,有他的人,有靖王的人,也有其他人马的势力混在其中,谁都说不清楚到底此次去西北的队伍中有多少别人的探子。
靖王拉着他在这角落中这么一站,不需要别人听到什么具体的,也不需要多做什么,他一走,或者说此刻,便有无数人知晓,自己和靖王之间感情比传闻中的好。
想起秦铮终究是靖王的儿子。
“父子之间,在你不明白的时候能够点醒你几句,是我应该做的,小心原禹铭,也小心你皇祖父,皇家之中,过河拆桥,是最常有的事情。”
靖王不介意秦铮的态度,因为他从来不期待两父子真的能够修复什么感情。
他需要的只是让皇帝将视线多放在秦铮的身上,让秦铮,不会成为自己未来的阻碍。
秦铮觉得有些厌烦,为了靖王这般不遗余力的算计:“父王放心,便是真的有人过河拆桥,我也能够自己游过去。”
冷笑了一声:“我从前靠着自己一个人活下来,现如今,我只会活的更好。”
他此去不是要争取元英,也不是要讨好元贞,他此去,是要堂堂正正的在战场上立下功劳。
在堂堂功劳之前,阴谋诡计只是小道。
话音落下,在靖王皱眉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秦铮转身便走。
“王爷与公子还没有说完话,公子且留下如何?”
秦铮前面一个侍卫伸手一挡。
秦铮单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对方肩膀一缩便要卸掉他手上的力气。
并且下意识的拔剑。
秦铮的手转瞬滑落侍卫的胸口部位,反掌一拍,连着那出鞘了一半的剑,狠狠的拍落到了那侍卫的胸口位置。
对方一口鲜血喷溅而出,秦铮已经走的远了。
秦铮快要走到自己马边的时候,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眼角的余光在看到一道垂眸敛息的瘦削身影时,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继续走到了自己的马边,秦铮强压下心头的震动惊愕,手抬起,对着身后早已经整顿好队形的一千多人,重重挥下手:“出发!”
声震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