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敏兰珠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文绉绉的魏正则,围着他转了转,嗤笑一声:“是找不出人了么?可别勉强啊,这弓韧着呢,小心闪了腰。”
她说话简直没礼貌,一直默默不语的长平公主看不下去了,冷冷开口:“公主还是看看再做结论吧。”
虽然长平心底,也不怎么相信。
她可从来没有听秦姐姐说过,魏大人还会射箭。
李赞等人虽然知道魏正则会射箭,可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文官,许久不碰的东西,他到底还会不会,也是个未知数。
就连魏正则自己也不知道。
他父亲擅骑射,幼时便跟着学过几年,右手的扳指也是他父亲传给他的,便是防止拉弓的时候划伤手。
可今日为了大元朝的声誉,眼下又实在没人敢站出来,魏正则硬着头皮也要上。
临近危急关头,他反而不惧。
又摩挲了一下扳指,魏正则便上前掂了掂重弓,随即抬臂举起,箭尖瞄准了靶心。
靶心上还插着迦顿之前的那枚箭矢,也没有人说帮他拔下来。
魏正则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用力拉弓、松手,离弦之箭,“嗖”的破空声响,随即又是什么落地的声音。
魏正则还以为自己也脱靶了,正准备叹息,却听李赞大笑道:“魏大人英勇不失当年啊!”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那枚箭矢正中红心,并且从中穿过了迦顿的那支箭,将那箭从中一分为二,方才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是迦顿的箭矢。
这还真是误打误撞,上天眷顾。
魏正则的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从上场到拉弓,到正中靶心,他都是一副淡淡然然的样子,浓眉如墨,双眼如星,配上他那温润儒雅的面容,倒惹得敏兰珠心神一荡。
敏兰珠还没来得及开口,魏正则便沉声道:“公主,我们中原还有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可明白?”
敏兰珠粲然一笑,心道:这魏正则倒比起突厥那些人有意思多了,说话之乎者也,射箭也还这么厉害,自己反正是来和亲的,倒不如选个喜欢的人。
魏正则见这敏兰珠只盯着他傻笑,也不说话,觉得莫名其妙,便转身收起弓箭,朝朱宁应一拜,退至一旁。
随即又玩了投壶的游戏,这次倒是中原人胜出居多。
敏兰珠也不是故意来挑刺的,末了,她对朱宁应诚恳道:“陛下,大元朝人才济济,我们今日一见,心悦诚服。”
朱宁应听着这话也很高兴,他道:“公主不必自谦,突厥亦然,两国今次结盟,强强联手,四周边疆臣服,也是早晚的事情。”
“不错。”敏兰珠点了点头,“父汗给陛下的国书,陛下想必也看过了,我此次前来,还要与大元朝的人联姻,这点我也定然会做到。”
朱宁应笑道:“公主貌若天仙,在场许多人都对公主爱慕有加,还不知公主可有心仪的人选?不如说出来,朕会替你包办。”
敏兰珠脸色难得的一红,可随即目光便大胆而炽热的落在魏正则身上,她抬手一指:“我觉得魏大人便很好。”
魏正则一怔。
李赞等人都是一怔。
朱宁应失笑道:“公主,魏大人家中已有妻子,你还是另选他人吧。”
敏兰珠听到他有妻子,不禁皱了皱眉,可下一秒她又舒展眉头,扬声道:“你们中原人不是可以三妻四妾吗?我也不需要魏大人为了我休妻,做妾不妥,平妻还是可行的。”
魏正则听到她口中“休妻”二字,脸色阴郁的像八月即将暴雨的天。
敏兰珠却还没有察觉到,她笑嘻嘻道:“我与他此前的妻子平起平坐,倒也不用她来行礼。陛下,您方才还说会为我包办,君子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啊。”
“这……”
朱宁应目光复杂的看了眼魏正则,要当着这么多来使拒绝,他方才说的话又做不得数,这可怎么办才好?
魏正则也是同样的危难。
他定然要拒绝,可是怎么拒绝,便是一个难题。
正当他准备不顾及突厥的面子,直接拒绝的时候,一旁的长平公主听不下去了,冷声道:“敏兰珠公主,你可知道魏大人与他妻子是多么伉俪情深吗?啊,对了,以你们突厥人的学问也不会明白伉俪情深的意思,总而言之,就是两者之间不可能再容下旁人!”
秦画晴是她最好的朋友,这莫名其妙窜出来的突厥公主想要横插一脚,简直痴人说梦!
她可是秦画晴的准弟妹,怎能坐视不理!
魏正则感激的看了眼长平。
敏兰珠却有些气不过,她上前两步:“如何容不下旁人?长平公主是魏大人的妻子吗,你又怎能决定她的想法?万一魏夫人想要与我做姐妹,也说不一定。”
“公主未免自视甚高了吧。”长平翻了个白眼,“魏大人当初娶妻之时,便昭告天下,不会再纳妾,身边也只会有魏夫人一个。我们中原人都是说一不二的,又怎能因为你的一厢情愿而破了规矩。”
敏兰珠看了眼朱宁应,道:“好啊,方才陛下也说了会为了包办,还说一不二、一言九鼎呢,也不过如此。”
长平也怒了,她反驳道:“我皇兄是说了替你包办,可有说替你和魏大人包办吗?有指名道姓吗?”
“你简直无理取闹!”
“你是无话可说!”
敏兰珠与长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像两只斗鸡。朱宁应实在看不下去了,却又无法呵斥敏兰珠,只得呵斥长平:“长平,你先退下!”
“皇兄,我……”
“退下!”
长平无法,只得恨恨的剜了眼敏兰珠,用口型比了个“不要脸”,便提着裙子转身离开。
敏兰珠也被她气的够呛,本来还不怎么想嫁给魏正则的,这么一闹,她脾气也上来了,偏要嫁给魏正则!
秦获灵与宋浮洋外出游学去了。
魏正则今日迎接突厥来使,不知在皇宫忙到什么时候。
秦画晴一个人在府里待着没趣,有听说秦良甫这两日身子不好,便让小厮驾车去秦府坐坐。
与张氏聊了一下午的天儿,便到了饭点,席面上都是她爱吃的,可秦画晴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张氏关心的问:“画儿,你现在怎么食量越来越少了?”
秦画晴摇摇头:“就是吃不下,总觉得不饿。”
“这怎么行!”秦良甫板起脸,给她夹了一筷子冬瓜酥肉条,厉声道:“吃不下也得吃,你看看你,嫁过去这么久也不见长胖,也不知魏正则怎么对的你,改日我定要好好说教他一顿!”
秦良甫品级太低,迎接突厥来使这种事儿还轮不到他,故此今日倒可以在家闲着。
秦画晴听父亲语气严厉,知道他是关心她,便硬着头皮将酥肉往嘴里送。
强迫的嚼了几口,美味的肉汁在她嘴里却是浓重的油腻,秦画晴实在咽不下去,胃里翻涌,尽是“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画儿!”
张氏大惊失色,忙去把她扶着,一旁的锦玉也赶紧给秦画晴喝水漱口。
秦画晴喝了两杯水,那胸口恶心的感觉才压下去。
锦玉担忧的问:“夫人,是不是前日你外出看铺子的时候,吹风着凉了?”
秦画晴正在回忆,却见张氏突然“啊”了一声,眉梢带着一丝欣喜:“画儿,你这个月月事什么时候?”
秦画晴呆了呆,垂下眼帘,想了想说:“好像……超了两日没来。”
张氏大喜,忙去让春茜叫大夫,将秦画晴扶去她以前的闺房,笑道:“你呀你,别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快坐着喝些热水,等大夫来看看就清楚了。”
秦画晴也有些捉摸不准,想来这些日子与魏正则行房都不是很规律,但每次都尽了兴的,应该不会这么凑巧吧……
她红着脸,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过了半柱香,春茜便领着两个大夫来了,两个大夫都给秦画晴把了脉,异口同声的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你这是有喜了啊。”
秦画晴不可置信的问:“真的吗?”
“我们都看过了,绝不会有错。”
另一个大夫道:“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随即二人开了一副安胎的方子,便领了赏银告退。
张氏大喜,握着秦画晴的手道:“画儿,你要做娘了,我要做祖母啦。”
秦画晴还有些云里雾里,她呆呆的看着平坦的小腹,半晌,才“哈”的一声笑出来,抬起笑意盈盈的眼:“娘,我也要做娘了!那……那文霄岂不是要做爹了?”
她抬手,抚着自己的腹部,愣愣的想,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一定要让他健健康康的出世。
张氏将这消息告诉秦良甫,秦良甫虽然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可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欢喜的心情。
锦玉笑道:“夫人,老爷要是知道这事儿,保不齐多高兴呢!”
秦画晴想到魏正则的样子,忍不住低头甜蜜一笑。
一家人正欢喜着,却听外间有人来报,说是长平公主驾到。
秦画晴站起身,笑着说:“她来得正好,我可要把这好事儿说给她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