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弄疼我了。”沐厌离有些难受地皱着脸，一只手抓起了还在睡中的人，用力地去摇晃。

江澈人一睁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人有些惶急，这个女子的发已经被枕得乱做一团，肉眼可见几根银丝落在他的身下。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因为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而懊恼。

沐厌离不理会他了。自从他将那人弄疼后，她连转头都不愿了。

“高兴了?”沐厌离冷不丁的问道。

这个女子垂着脑袋，受了委屈却不能发作。

少年轻轻去拉沐厌离的衣袖，道：“师尊，随便弄我吧，我不逃的。”

江澈觉得自己很没有用，总是容易把事情搞砸。

“算了，不怪你。”沐厌离转过头，原本心中的怒火转瞬即逝，竟不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是个很心软的人，心软的有些不像话。

“你记得，再找不到我这么纵容你的人了。”沐厌离沉默许久后叹气，似想到了什么事。

少年一直拉着沐厌离的衣角，不再出声。心头淌出暖液，滋润入了四肢百骸。

江澈伸出手，从身后轻轻地抱住沐厌离。那双手环抱的腰肢不大，裹住身躯的袍服皱了皱。他将自己的脸埋到女子的背上，小心靠着。

他都不用去看，只用手在约素般的腰上摸索，就感受到姣好的肌肤，隔着衣服似乎都能感受到肌肤的触感。

丝丝缕缕的香，萦绕在鼻尖，久久未曾散去。

江澈不想离开了，装死般覆在上面。

“别闹。”沐厌离身子动了几下，有点不高兴地说。

“嗯。”

……

云蒸霞蔚，潮汐峰的天气不会太冷，天气温和。

风吹过厅中的青苍树，枝桠晃动着，迎风发出呜咽似的声音。

树影躲在人的影子上，摇曳的树影似孩童嬉戏，欢乐无猜。

阳光的芒破碎，透过一枚枚叶子的金光映上每一寸肌肤，又映得微闭的眼亮了几分。

少年已经忘了自己靠在沐厌离背上多久了，只是人恍惚间好像又睡了一会，美好的时间忘却了其他一切。

“徒弟，等会有人要来，去给我拿根发簪。”沐厌离用手肘撞了撞背后的人。

他既然醒了，她也赶紧把人叫起，免得误了事。

他怎么能这么嗜睡？女子想到这，眉眼微凝，并不高兴。

江澈听到吩咐，连忙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他是个不喜欢修炼的人，若是可以不去做那件事，身体似乎都涌满了干劲。

行走中的人穿着一身青色儒袍，腰间挂一柄青木剑。掩在上衫下的平安扣，铜钱形状，不过寸许大小，用吉利的红绳挂在脖颈处。

江澈抓了抓红绳，这东西从未离身过，须得贴着身体，一直戴到成年。

修仙界的成年岁月一般算16。到这个年纪的门人修士一般都会进行一波筛选，能力强者已经独当一面，担起各种要务。

少年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根白玉簪，雪亮雪亮的，玉色中隐隐约约有极白的奶白色。簪子末尾几条流苏垂下，迎风声音清脆，似银铃作响。

他是非常喜欢和沐厌离待在一起的。每当烦躁时就看那女子的脸，天底下好像就没有烦心事了，一切都明悟了。

有时候，就抓着沐厌离的衣服角，也能度过一天的时光。现在，他就垂下脑袋帮女子梳发。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喜欢去握女子的手。白白嫩嫩的小手上没有茧，完全不像一个练剑修士的手，更像是久居于闺阁的青稚少女。

沐厌离总说他很呆。可当沐厌离专心做事时，江澈同样觉得沐厌离也是一个很呆的人，又不喜欢说话。

“若宗门有其他安排可以做，你去吗？”沐厌离将所有的花差不多都弄好了，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问话。

“师尊要我去吗？”江澈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再点上发饰，有点痴的问。

青裙女子凝眉，伸出手指整理少年的平安扣，道：“不让，你走我就没人用了。”

江澈知道沐厌离说的是真实想法。

“我也不想走。”江澈喃喃道。

女子的双唇嫩极，如两片上好的花瓣紧紧相和，似乎能挤出水来。

潮汐峰上的生活很单调，没有太多乐子。可世间的事儿都一个样子，总有厌倦的一天。

如今，只不过将时间提前罢了。

听风、看雪、煮茶……时间轻轻松松就溜走了，熟睡中又是一个岁月。

他并不想离开潮汐峰，或许准确来说是沐厌离。沐厌离是不会离开潮汐峰的，她对于这个地方的情感极深。

“好。”青裙女子听了他的回答，转头莞尔轻笑。那一头发丝随风飘动，头上的白玉簪闪出耀眼的光。女子的眉如墨画，轻淡一横状若弯起的月。

若是可以的话，他更希望握紧沐厌离的手。女子握剑的手并不大，恰好能把剑柄拢紧。那白白嫩嫩的一个地方摸起来想必是绵且软的。

江澈的胆子在不知不觉间变大，沐厌离不阻止他的行动，默许似的放纵，给少年增加了胆量和底气。

他没有思考过什么未来、什么以后的生活。这个年岁尚小的人一直认为沐厌离会安排好一切，而他也会一辈子呆在潮汐峰上陪着沐厌离，就像这个时候一样。

一个没有独自面对过生活万物的人，对于外界事物总是充满自信和乐观的，也只有事物真的要降到身上时才会有几分惶恐。

沐厌离蹙眉。

她对于喜欢黏着自己的徒弟有点不安。或许他需要真正的成长，江澈始终没有脱离她的羽翼，成长的太过顺利了。

若是有朝一日，这人要离开……

她似乎不想拦着他了。

……

沐厌离取了个大陶罐，放入了所有原料，以及从药谷采来的药材——放在箩筐里。

所有的东西封起来，又藏到没有人知晓的地方，静静地发酵出令人沉醉的味道。

这个女子走到一处树下，挖出往年珍藏起的东西，小心擦拭掉泥土后捧入怀中，那动作似抱着难得的珍宝。

“回去，有人要来了。”沐厌离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江澈，看了眼天色。

“她吗？”少年掂了掂手中罐子的分量。

“紫恒。”沐厌离点点头。

江澈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就没见过沐厌离叫其他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