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药峰的沐厌离，站在白浅予身边，静静地看着远处坐着谈话的三个少男少女，闻言一怔。
那种神情、专注度、动作，无一不说明着几人谈话时的喜悦。
“若是按你的说法，的确是合适。”沐厌离淡淡地回话。
江澈似乎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视线扫过，四处打量后发现了沐厌离，忍不住站起来挥了挥手。
沐厌离看那兴奋难以抑制的徒弟，点了点头，唇角也微微上扬了些，刚才弥身的冰冷气息悄然散去，目光柔缓如同平缓的山间流水。
白浅予见状眉头轻蹙，藏在袖袍内的五指渐渐拢紧，不算太高兴。
“我们两个去喝几杯，不管这几个小家伙。”白浅予率先转身离开，沐厌离再看了几眼也随在白浅予身后。
沐厌离上前扯住白浅予的衣袖，念道：“你的地方，自然还是听你安排。”
“本就该如此。”白浅予轻哼一声。
两个女子之间仿若没有任何间隙，而是急着相见的挚友。
三个人在两个女子走远后，乍然停下相谈的话语，齐齐望着走远的人影，相顾无言。
……
沉鱼相比于落雁更加活泛，不会那么口无遮拦。青绿色的华美裙服挂在落雁身上，表现有些叛逆。
江澈觉得落雁并不像表面那般，甚至有些狡黠，只不过藏的很好。
这明明是一个脸颊经常泛红的思春少女，却又没有那么简单。
“师弟，是沐宫主借走了仙尊鹤园里的白鹤吗？”沉鱼用树枝在地上划着圈，转过头望着少年，小声问。
“师尊可能是从鹤园牵走的。”江澈点头肯定答道。
“哪里是借，明明是……”落雁撇了撇嘴角。
沉鱼敲了敲妹妹的脑袋，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些刺耳。
“姐，你怎么打我?”落雁摸着脑袋，不解地问。
“别乱说话，懂吗？”沉鱼双目凝视落雁，很快就褪去了后者所有的不满，只是低头应了一声。
“哦。”
“那是仙尊捕回的仙灵鹤，费了很多手段，听闻肉质鲜嫩，很合胃口，仙尊预备以后将羽毛取来做大衣。”
“她会还回来的。”听到这，少年的心跳了又跳，最终开口说。
沐厌离总不会真杀了吧，他默默想。
他很喜欢和沉鱼落雁谈话，因为不会察觉到任何不适。面对沐厌离和白浅予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把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
“什么茶?味道有点怪。”沐厌离抿了一口茶后，眼睛缩了缩，带着疑惑问白浅予。
“美人醉。”白浅予再为沐厌离满上茶杯，不在意地说。
闻言，沐厌离脸色登的泛红，雪肤涌出红光，她伸出手指扣了扣桌子，显然不悦。
“你真是胡闹。”沐厌离嘴唇嗡动数次，出声斥道。
“这算不得什么，之前没有那个想法，今日索性尝尝看。”白浅予不在意地说。
美人醉。
摘下的茶采用二八年华的少女的白玉玛瑙闷制，需得等到茶叶表面沁上薄薄水雾，才算上初步成功。
“我的白鹤你什么时候还回来。”白浅予递给沐厌离一个剥开的脐橙，颗粒圆润饱满，表皮也是出奇的好看，橘黄色的外衣似抹着亮漆，藏着点点光芒。
“刚从果园摘来的，与你吃一些。”白浅予等到沐厌离接过后说，只是眼神飘忽不定。
“酸的，不好吃。”沐厌离脸色一皱，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不高兴地说。
“我知道，所以留了一半给你，专门等你来。”白浅予目光狡黠，有些得意。
沐厌离不满地嘟囔：“白浅予，你就没有一点好心思吗？尽是这些弯弯道道的。”
“嗯，所以你什么时候把白鹤送回来。”白浅予面无表情，古井无波。
“会的。”
“你平日太过小气，关起来不给人看，我借去瞧瞧。”
“你记着今日的话便是。”白浅予点头出声。
……
夜幕垂落，有星河压下，空中时不时闪过几颗流星。
江澈陪着沉鱼落雁在灶房里转圈，看着两个面容无比相似的女子在那做晚羹，愣神许久。
这个地方的墙壁上挂着几颗月光石，放在琉璃制成的器具里。
他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一颦一笑都那么相近，分不出差别。
沉鱼落雁站在一起时，他需得凭借女子身上的衣物才能辩出差别，很不容易。
他们像是两座孤岛上的人偶然碰面，彼此之间都很好奇。
同龄之人见的稀少，意外的碰面都显得珍贵。
初开情关的少男少女，尽在无言中渡过时间。
“我想把沉鱼落雁带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择个夫婿。”白浅予有些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认真开口说。
“沉鱼落雁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自是极好的。”沐厌离望着空中孤悬的月，叹息一声。
她想起往日这个时候，自己早就歇下了，然后侧着身子如抱玩具一般抱住少年，白玉玛瑙一并压在那人的臂上，睁大眼睛去听少年轻轻的呼吸声。
此刻却待在药峰上，那个徒弟也待在外面，和白浅予的双生花挤在灶房里，不知在做些什么事。
“可惜你当初不同意，不然双生花就是我潮汐峰的了。”沐厌离想到这件事，斜了一眼白浅予。
“你现在还想吗？”白浅予冷笑。
“那你呢？”沐厌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不想。”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别过头去无声地笑了笑。
白浅予默然片刻，低声说道：“今天夜里的风景很好看，你说呢?。”
“紫恒，你最近的话好多，我似乎有点认不得你了。”沐厌离冷哼一声，贝齿咬着红唇，不断往嘴里塞入成色好看的紫葡萄。
“沐厌离，你说修士一生不就那么回事吗？想想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沐厌离笑了笑，嘟哝着：“你这话说的，还能玩出花来不成?”
“本来就无趣，只是想办法找乐子罢了。”
“不与你说话了，我去找他了。”沐厌离起身，勒了勒腰间系带，整好凌乱的头发，独自踏出门槛，极速走着。
“星星纵然闪眼，却比不上月光的冷柔。偶尔乍闪而过的星辰就如匆匆一瞥，在内心曾留下痕的人，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一张姣好的皮囊。若是想要让人注意到星星，需得杀死月亮。”
白浅予在心里悄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