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吗？
白浅予望着那幅场景不由得在心里想，那一刻，这个女子五指紧握，光润手背上爬起了几条青色脉络，久久没有散去。
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少女笑靥如樱，显然是高兴极了。
沉鱼落雁……命运的归途又是何处?
“白浅予，你又在想什么事？”沐厌离带着刚绑好红绳的少年追了上来，忍不住出声问。
沐厌离想不明白，最近这个女子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
白浅予摇了摇头，就不做回应了。
白浅予看着沉鱼落雁高高兴兴地拿着刚绘好的墨宝在那细细观摩、指指点点，余光又瞧见沐厌离带着江澈也走了过去，似乎也要来上一份。
这个女子一阵出神，美眸眯起时，不知道于泄落的天光中看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秀眉愈发蹙起。
……
实际上，只有白浅予始终是孤身一人的。
“我们画一张，带回去挂在墙壁上，天天可以看。”沐厌离轻声道。
“好。”
白浅予耳边的声音尽皆如同风声穿过密林，迷迷茫茫中的女子听不到沉鱼落雁的呼喊，也听不见沐厌离师徒俩说话的声音，只觉得一切都是梦幻的。
“仙尊，不绘上一幅画吗？”沉鱼贴心地抓住白浅予的小手，少女静静感受着仙尊手心冷玉带来的触感，脸颊微微红起。
“画起来给谁看?”白浅予的目光柔和，葱白五指去抚摸少女的雪嫩脸颊，认真地问。
白浅予始终都是孤身一人，如此行事反而是不吉利的，没有意思。
白浅予垂眸，那一双皎皎眸子里尽是失落和哀伤，只不过下一刻抬头时，她又将眼眸中包含的那些感情尽数隐去，重新变得如含冰雪，冷冽刺骨。
沐厌离拉着身旁的江澈直直站着。
这个少年靠在沐厌离的左手侧，两手相握，红绳相连。
他们看起来如此合适，像是世界上难寻的神仙眷侣。
贴身衣物猎猎，映得两人也有了几分缥缈仙姿，幻美远尘。
只不过，成画中的女子面颊上有几分娇羞色彩，像是追逐流蝶的少女不经意撞见心上人时的那种神情。
沐厌离伸出五指去轻轻抚摸这样的自己，她很喜欢又很不喜欢。
“你给银子。”江澈闻言颔首。
沐厌离点点头，小心地将东西绑好，又收入储物灵戒。
这东西她很喜欢，必须得藏好，然后回到潮汐峰后挂起来，整天观摩。
“仙尊。”白浅予架不住沉鱼落雁的热烈攻势。
沐厌离望见白浅予那如小女孩的姿态，忍不住抿唇轻笑。
江澈也想不到白浅予也有如此仓皇无措的时候，在他印象中，白浅予不是这样的人......
那飘忽的神色、微微咬住的唇瓣、无处安放的五指。以及略带哀怨的神色。
白浅予下意识地往身旁揽去，却发现她是孤身一人，女子睫羽又是轻轻颤动，继而悻悻地缩回手。
玉骨冰肌、神韵内敛，当得上世间绝色。
“这样才是她，那高傲不可触碰的无暇冰山。”沐厌离望着白浅予的模样，轻声叹道。
......
许是心情低落，白浅予一路上默默跟在几人身后，不再出声。
她看见沐厌离师徒俩、沉鱼落雁手牵着手，欢笑晏晏地走进一个个地方。
而白浅予始终选择在一旁站着。
明明是在把玩凡人界的普通东西，可她的心头确也泛起了阵阵酸感。普普通通的饰物，几个人也能挑拣大半天。
“真是浪费时间，就不应该来的。”白浅予眼眸中的光暗下，垂下脑袋小声嘀咕。
沐厌离拉着江澈走到白浅予面前，缓缓摊平手掌，道：“咯，白浅予，没人送你东西，我送你吧。”
白浅予闻声去看，只是一件很普通的手链，串着几颗珍珠和兽骨。
道姑略作犹豫，伸手接过握紧，唇齿嗫嚅难言。
“嗯，你先戴上。”沐厌离补充道。
“仙尊。”沉鱼落雁也走过来，少女手中拿着小陶罐和迎风作响的铃铛串。
白浅予轻嗯一声，全都接了下来，而心中的郁结无形散去。
......
天色欲暮，昏昏沉沉的。
江澈等人开始踏上回路，今日已是走了很远很远。
沐厌离转过身子，对江澈说道：“我们放完水灯就回潮汐峰去，以后不出来了。”
江澈想了想，无声点头。
他确实很想回去了。
“沐厌离，我们留张影吧。”白浅予忽然停下脚步，开口道。
沉鱼落雁乖巧停下身形，似飞鸿滞身拾取落花。
白浅予从袖中缓缓取出了一个小石头，随后小心地扔向天空，定格不变。
流光回影石。
这是一次性使用品。
沐厌离迟疑了会后，颔首答应。
沐厌离把江澈拥入怀中，娇靥含笑，一双凝脂玉手放在少年胸前，人静静地站在白浅予身旁。
“沐厌离你就不能松松手吗？你的身子都被挡住了。”白浅予转过头看向沐厌离，轻声询问。
那一刻，女子身后的青丝如飘逸的墨笔绽放，像极了飘渺的婵宫仙子在月下偷偷解开束发的带，一头青丝散入月光，根根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嗯。”沐厌离小心地将怀中人松开，放立在自己的右手侧。
“白浅予，今日算顺从你了。”沐厌离继而不满嘟囔。
白浅予点点头，冷颜亦是泛起很淡的浅笑，身旁的两个少女华裙溢彩、面容夭夭。
没成想这算是几人之间最后的美好回忆了，往后各自飘零、坠地无声。
……
夜晚，游船上。
沐厌离正吃着江澈买的各种食物，侧靠在少年肩头上观看烟花。
遽然有一只美玉探入其中争抢，令得银发女子愤而挑眉。
沐厌离余光一瞥，竟是白浅予。
她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发现沉鱼落雁也不安分起来。
“几只馋猫。”沐厌离面色不悦地嘀咕。
这是江澈给她买的，她们怎么都在跟她抢。
“你给不给?”她拍了拍少年的手问。
江澈看着几个女子的眼睛，怯生生地道：“师尊，那不给?”
“算了。”沐厌离叹了一声。
恰逢烟火登空绽放，那炸出的流光照到游船中人的脸上……
“很美，但是不长久。”白浅予小声念道。
“很吵。”沉鱼不满地摇头，数绺青丝在少女手心转圈、把玩。
今日的月，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江澈看的是烟花，脑海中却闪出不一致的想法。
“放水灯吧。”沐厌离转身向船舱走去，默默去拿东西。
几人研磨了墨，小心地在水灯上面写字作符。
“别看，看了就不灵验了。”沐厌离身躯微侧，不给江澈看她的水灯。
江澈点头。
每个人都在提防别人的视线，跟护宝贝一样。
“你写什么了？可与我看吗？”白浅予扯了扯江澈的衣袖问。
“你的给我看吗？”江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你想看?”白浅予冷眸一凝，又是反问。
“不知道。”江澈随着沐厌离水灯入水，也慢慢地将自己的水灯放下。
白浅予看的清楚，那个少年水灯上没有字，只有一幅隐晦的简笔画。
画上只有一个女子侧颜。
白浅予知道那画的是沐厌离，也只会是沐厌离。
沐厌离闭上眼睛，飘远的水灯上写着无灾无劫。
白浅予的水灯上写着万事遂心。
沉鱼的水灯上写着落絮。
落雁的水灯上写着和沉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