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溪想事情想得出神,并没发现前面有人,被春雁提醒才发现自己又遇上了不想见的人。
严章。
上辈子最大的梦魇,所有苦难的屈辱的开始。
雨似乎开始变得细密起来。
“堂哥,严公子。”沐清溪压下心底翻腾的厌恶,淡淡地打招呼。
严章拱手算是还礼,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沐清溪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小东西好像比上次见面时长开了一点,还是一脸的冷漠,却让严章无端地身上窜起一小股激灵,从后背直冲脑袋,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舒爽至极。
她越是这副冷冷淡淡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就越想看她哭着喊着梨花带雨痛苦求饶的样子。
那该是……何等的美妙?
“二妹妹也来这里上香?”沐清河无视沐清溪的冷淡,温声道,笑得十分亲近,似乎他们平日里的关系多亲密似的。
沐清溪不喜欢徐氏,不喜欢二房的每一个人,更不想应酬他们。她从来都没学会要委屈自己对他们和颜悦色摇尾乞怜,所以她冷淡地回道:“托二婶婶的福,病了一场过来散心。”
沐清河顿时被这话堵得脸色微僵,他虽然不在府上,却不代表对府上的事一无所知。沐清溪如何晕倒,母亲如何设计,老夫人如何处置……甚至包括明华公主和景王的插手他都一清二楚。
无论明华公主和景王的插手是临时起意还是真的欣赏沐清溪,都更加坚定了他想把沐清溪嫁给严章的想法。严家背后有柳家,沐家和柳家虽然也算搭上了线,但到底不够亲近。
若是明华公主和景王真的看重沐清溪,沐清溪嫁给严章,而严章是个扶不起来的。沐清溪想要在婆家站稳脚跟,必然要依靠娘家人,也就是说,明华公主和景王给的机会到头来还是会落在他头上,落在沐家,岂不是一举多得?
所以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极快地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一刹那的僵硬只是错觉,“二妹妹这是什么话?可是对母亲有什么误解?母亲一向疼你,日日把你挂在嘴边上,连清菀都要退居其后,你可千万不要听信小人之言,伤了真正疼你的人的心。”
这话端得是语重心长,沐清河说完还可以看了一眼沐清溪身后的春雁,别有深意。
春雁被那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听懂了言外之意,心底着急,这人不怀好意,分明就是想离间夫人和小姐,小姐可千万别上当才好!
沐清溪当然不会上当,她十三岁又不是三岁,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哄了去。她只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沐清河,想看看这人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才能厚到这种程度,说瞎话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脸红!
看了半天直到把沐清河看得下意识地整理衣衫了,沐清溪才收回了目光,然后不得不承认,沐清河这张脸皮的厚度大概是完美地继承了沐驰和徐氏,一点都没浪费!
真不要脸!沐清溪在心里臭骂了一句。
“大堂哥放心,”沐清溪说,他喊她二妹妹,她喊他大堂哥,远近亲疏一听即知,沐清河是真没听出来还是故意装傻?
“妹妹虽然愚笨,但是谁对我好我自问还是看得清的。那些雪中送炭的自然是真心真意,至于火上浇油、当事后诸葛亮的,自然就是假情假意。这,还要多谢大堂哥和二婶婶教会我分辨呢。”沐清溪冷冷淡淡地说道。
沐清河脸上登时一热,他哪里听不出来话里的嘲讽?这个沐清溪,怎的如此伶牙俐齿!
“表妹这话是正理,听说你病了,可是大好了?可别说哥哥我是假情假意,我若早知道,定然早早就去看你了。表妹不只人长得漂亮,更是冰雪聪明,哥哥对你当真是朝思暮想,妹妹当能明白哥哥我的心意是不是?”严章看着沐清溪调笑着说道,越看她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就越是心痒难耐。
“严公子请慎言!”沐清溪被气得说不出话,春雁挡在沐清溪身前怒声斥责。
这位严公子实在无礼,这些话哪是能对深闺小姐说的,传了出去岂不叫人误会小姐与他有私情!
居心实在可恶!
“你是哪来的丫头?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沐清河呵斥春雁,他早就看怀宁侯府的这两个丫鬟不顺眼了,若不是她们时常通风报信,一个小小的沐清溪怎会如此难以掌控。
“沐公子有时间教训我的丫头,竟然听不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的书都读到狗肚里去了不成!”沐清溪憋住一口气怒道。
她恨严章,更恨推波助澜的二房人!都是一群混蛋!
沐清河此时最恨别人拿读书来说,登时火冒三丈,口不择言张口就说:“这有什么,他本就是母亲给你定的……”
“沐清河你闭嘴!”沐清溪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徐氏的打算,可她万万没想到沐清河竟然这么早就知道,甚至还想在此时说出来!
“这有什么不让说的?”严章忽而笑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沐清溪的不情愿,越是不情愿才越是好玩,这世上有几个女子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他竟然有点期待沐清溪嫁给他以后得知真相时的恐惧、怨愤,越是难受他就越是开心。
“严章你闭嘴!”沐清溪怒喝。
严章却浑然不听,优哉游哉地笑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表妹父母双亡,姨母为你做主也是一样的。我与表妹也算亲上加亲,表妹放心,等你嫁给我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说着竟然突然间倾身上前,一把抓住沐清溪的肩膀就要非礼。
沐清溪被吓了一跳,随即立即开始挣扎,严章那张令人恶心的脸近在咫尺,她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发抖。
不可以,不行,不能,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啊……快住手!登徒子!你放开小姐!”春雁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帮助沐清溪。
可是春雁和沐清溪到底是女子,严章只有一个人却是个男子,就算两人拼尽了全力也没办法让沐清溪从严章手中逃脱。
沐清河施施然作壁上观,乐见其成,甚至看到严章被春雁所阻,竟然还上前把春雁拉开,看戏般看着沐清溪被严章轻薄。
“小东西、小东西!给我亲亲,给我亲亲!别跑……”严章语无伦次的话响起在耳边,沐清溪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周旋,却依然躲避不了他喷在自己脸上的气息。
“小姐!小姐!你放开!你混蛋!”春雁着急得低声吼叫,却被沐清河牢牢制住不能动弹。
挣扎渐久,沐清溪渐渐无力,她不敢高声呼救,眼前的情形万一引来外人撞见,她就是跳死在护城河里都洗不清。
严章打得就是这个主意,沐清溪不喊,就要被他欺负,如果喊了人来,那更好,说都不用说,明天全城都会知道沐清溪和他有首尾,不嫁给他除非死。
真的不行吗?还是要重蹈覆辙吗?
沐清溪睁大的双眼里渐渐渗出泪花,却依然死咬着牙不肯屈服。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就算是死……不,她还有客儿……
一瞬间走神,没拦住,“撕拉”一声,肩头的衣服被扯破,白皙柔嫩的肩膀曝出在空气中,严章看见那一片带着光晕般娇嫩的肌肤,眼都瞪直了,低头就要啃上去……
就在这时,“嗖”一声,破空之箭忽然袭来,直直插进了严章的右肩。
眼看挣扎不过的时候,身前的人影忽然间轰然倒地,沐清溪被带的一歪。沐清河见状连忙冲上去看严章的伤势,春雁甫得自由,立即跑到沐清溪身边扶住她,为她遮掩好衣襟。
“谁!什么人!给我出来!”沐清河一边查看严章的伤势一边看向四周大喊道,再顾不上沐清溪主仆二人。
沐清溪虚弱地偎在春雁怀中瑟瑟发抖,紧紧闭着嘴,颤抖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
“哎呦,不好意思,手一抖!”夜幕中,响亮的声音格外清晰。
春雁一听,险些掉出泪来。这声音分明就是景王殿下身边的龙一!她们有救了!
“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沐清河气得大吼,“还不报上名来!”在宝严寺中公然行凶,胆子未免太大!
龙一把玩着手里的弓笑得吊儿郎当,从高处跳下来,弓往身后一背。
沐清河的视线顺着他落地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树丛旁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那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来,身形修长挺拔,步伐渊渟岳峙,每一步都像是带着煞气。
随着人影走出,月光一点点自下而上照在来人的脸上,待看清了那张脸,沐清河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景、景王……”
赵璟的目光略过脸色苍白的沐清溪,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龙一见状立刻捧着景王的披风走过去,对春雁小声道:“先给小姐披上吧。”
“还认得本王,不算笨。”景王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沐清河和严章,仿佛这两个人已经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