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篱离开后,沐清溪问琉璃,“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琉璃想了想,道:“奴婢觉得总有七八分吧,春露弄巧成拙,大小姐吃了亏,木槿堂那边应该已经对她们失了信任。小姐虽然仁厚不处置她们,可她们也没了指望。若是想往上爬,便只能向小姐投诚,春篱寻了机会来投诚也说得过去。”
“有道理,姑且相信她所说的。不过,木槿堂那边盯着沐瑜做什么?”这才是沐清溪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春篱今天来是为了向她禀报一个消息,木槿堂那边给她们下了命令,要多盯着二房的庶出小姐沐瑜。因着沐瑜时常出入清晖院,春露和春篱是被特地嘱咐的。徐氏这么关注沐瑜不像她以往的风格,总觉得她又要耍什么手段。
“奴婢也不晓得。”琉璃更想不通。
“徐氏和二房真是……消停一会儿都不行,尽给人添堵!琉璃,你们多盯着点,二房盯上沐瑜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事,能提醒的就提醒一下,但是也不用耽误了我们的事。”归根究底,沐瑜跟她只是互利互惠,还没到姐妹情深那一步。让琉璃提醒一句,以她的机灵应该会多加小心,不至于稀里糊涂地掉进别人挖好的坑里。
“算了,不多说了,客儿应该快要下课了,我去接他。”沐清溪道,沐庞氏说到做到,真的找了个教书先生过来,听说是位落第的学子,因为盘缠即将用尽,生活拮据,被侯府聘了来做西席赚些家用。虽然是落第的学子,学问还算扎实,来教客儿足够了。而且,他人年轻又不迂腐,一来二去的客儿竟然还挺喜欢上课,比先前那个老夫子在的时候开心多了。
摆在面前的还有个问题就是智空开的药有一部分快用完了,这段日子客儿身体有了起色,恐怕方子也得变动。沐清溪想着寻着机会带客儿再去一次宝严寺,或者想办法把智空请到侯府来。因为先前她把客儿寄养在宝严寺的事,沐庞氏现在对客儿的行踪看得很严,想带他出去不容易。把智空请到府里来的话,又怕沐庞氏会诸多为难。
所谓心想事成,这事沐清溪琢磨了没几天,就在风霁堂里见到了智空。
元瑜郡主送了次东西,沐清溪就又恢复了自由。这天她揣着酒谱往风霁堂来,本想跟沐骕商量酿酒的事,却不料一进风霁堂先就看到了摸着脑袋喝着小酒的智空。看那闲适的样子,像是极习惯在这里,根本没拿自己当外人。
“哟,沐丫头,来看为师的?”智空一见沐清溪就笑呵呵地打招呼,一边问还一边朝沐清溪身后看,“客儿呢?”
“大师,您怎么会在这儿?客儿在家,没跟着过来。”沐清溪满脸疑惑。
“清溪,是我请智空大师过来的。”沐殷氏走过来拉着她坐下,沐殷氏近日心情很好,沐清溪给的那张调养方子很有用,沐骕用了之后腿有了点起色,虽然还是没有知觉,诊治过的大夫却都说筋脉已经活泛了许多。所以沐殷氏和沐骕商量之后把智空请了过来,希望他能为沐骕治疗双腿。
沐骕的双腿之所以瘫痪是因为幼年时落入冰寒的池塘冻伤了筋脉,由于当时没能将寒气散尽,寒毒侵入骨头以致不良于行。这些年来虽然一边用药物温养,一边以按摩的手法疏通,也只是令双腿不至于萎缩,其根源并没有起色。智空的针灸方子不知妙在何处,竟让沉寂的筋脉重新有了生气,这实在是意外的惊喜。
“三叔,您的腿有希望治好是不是?”沐清溪惊喜地问道,沐殷氏既然能把事情告诉沐骕,定然是有效果才会为之。否则,沐殷氏绝不会平白说出来让沐骕失望。
果然,沐骕点点头,道:“还要多谢清溪给的方子。”
“还是多谢智空大师,要不是大师把方子给了我,我就是想给也没有啊!”沐清溪欢喜得很,最亲近的家人身体好转,这大概是近日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多谢智空大师,对了,客儿如今也有起色,不知您方不方便为他诊治?”沐清溪趁机问道,见智空颔首同意,连忙让人去把客儿接过来。智空入侯府少不了得先过沐庞氏和徐氏那两关,还不如把客儿接出来,只是到风霁堂看望叔爷爷,她们总没理由拦着。
半个时辰后,客儿到了,智空许久不见他,这次见了喜欢得很,便想过去抱抱他。谁知小团子十分不给面子地把头一扭,紧紧抱着珠玑的脖子不肯撒手,只留个后脑勺给智空,智空展开双手被晾在那儿好不尴尬。
沐清溪看得好笑,客儿看到智空大概以为又要被单独送到庙里去,所以才不开心。把人哄了又哄,指天发誓地保证不把他送走,小团子才勉勉强强给了智空个笑脸。只把智空看得心塞万分,明明他也没亏待他,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呢!
把客儿交给智空照看,沐清溪把新的酒谱交给沐骕,她的丫鬟频繁出府太惹人注意,还是托付给沐骕转交白璧和玄圭更好。之后,又单独跟沐殷氏说了会儿话。
杜氏嫁过来的时候是有嫁妆册子的,这嫁妆册子原本该由杜氏自己或者身边的人保管,杜氏去世后这册子就不知道去了哪儿,当时掌管册子的嬷嬷更不知流落何方。若是有册子在手,母亲这边流出去的东西查找起来就容易多了。这册子如今大概落在沐庞氏或徐氏手上,沐清溪不能贸然去讨要,只能寄希望于沐殷氏这些曾经跟母亲关系比较亲近的人。
沐殷氏却摇了摇头告诉她,“大嫂的嫁妆我只看过一些摆出来的,其他的却不知道。出嫁女儿的嫁妆多是自己打理,便是相公、婆婆都未必知道得清楚,更别说妯娌。你若想知道恐怕得去找老夫人,或者杜家那边大概也会有。”娘家嫁女儿出了多少嫁妆一般都会将嫁妆册子留一份在手里。
沐清溪有些失望,却没有太失望。沐殷氏说得她也知道,先前来时是抱着万一的想法,如今没有万一也就罢了。至于杜家那边……外祖母一直不肯见她,她去过几次都被挡了,后来又接连出事就不曾再上门。嫁妆册子这样的东西,外祖母肯定不会交给舅母或是舅舅,可是外祖母又不肯见她……
看来还是得想其他办法。
“还是要多谢三婶,我再想法子吧。”沐清溪道。
沐殷氏听后脸色却有些古怪,她面带犹豫,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沐清溪不由问道:“三婶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事沐骕跟她商量过,是不打算告诉沐清溪的,可看沐清溪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事涉大哥大嫂的遗物,沐清溪也该知道……
“清溪,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怎么会突然问起你母亲的嫁妆?”沐殷氏决定先试探一下,若是沐清溪已经知道,她也就不必隐瞒下去。
这番试探实在不高明,沐殷氏虽然是庶女,在殷国公府的时候却没吃过太多苦头,殷国公府的家风大面上还是好的。后来嫁给沐骕,夫妻和睦,生活顺心,更没机会养出什么心机,是以话刚落沐清溪就听出不对劲儿了。
“三婶,您和三叔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您别急着否认,若是事关我父母,希望您能告诉我。”沐清溪认真地问道。她已经基本确信沐殷氏和沐骕隐瞒了她什么,以她的了解,他们隐瞒她定然是觉得为她好,不会故意不说。
沐殷氏见状只好把沐家当东西当到她的嫁妆铺子里的事和盘托出,说完却见沐清溪神情平静,并没有预想中的激动生气,便明白她恐怕早就知道了。这次来问嫁妆册子的事,十九八九也是为此。
“溪姐儿你是何时知道的?”
沐清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早有准备徐氏不会只往一家当,但是这般作为还是让她心里堵得慌。“大概跟您和三叔差不多的时间,偶然在一家古玩铺子里看到就起了疑心。”她起了疑心,却无力大范围查找,事实上,如果不是赵璟后来送的那一箱子,她还想不到徐氏如此肆无忌惮,更不会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且不论赵璟所收的那些从何处而来,当东西已经当到了三婶的嫁妆铺子里,这情形分明是不择手段地换银子,二房真的有这么缺钱么?
不说别的,徐氏掌家三年,沐清溪不信她没有从公中克扣银子。那么昧下来的银子都去了哪儿?还是二房的开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您说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沐殷氏点点头,“不错,你三叔提了。后边的事老夫人不要我们插手,但是你三叔暗地里打听过,市面上确实有人在暗中收购二房当出去的东西,只不过看着不太像老夫人的作风。那些东西有些是死当,买主是以双倍的价钱买回去的,侯府公中恐怕……”没那么多可以动用的银子。
沐清溪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赵璟,调查得这么清楚,又有那么多银子,除了赵璟恐怕没有别人,最好的证据就是如今送到她面前的那些锦盒。双倍的价钱……沐清溪想想那些东西的价值,那得是多大一笔银子,她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