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梓卿的话说的很刻薄,但是却很实际。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如果太子,也就是后来的皇帝,有了自己赚钱的门道,那么将来就算是缺钱也不至于将着父亲宰了。
只是这话,她却是不能跟徐梓卿说的,所以仍然冷着脸一言不发,回房之后等只剩着自己与母亲时才商量起来。
“这孩子的眼睛倒是毒。”玉钏听了删节版的徐氏宣言之后,颇为赞赏他的目光,她不知道徐梓卿也是新瓶装旧酒,觉得以着十几岁的孩子就能看到这一点,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木婉晴觉得徐梓卿想要尽快拿回爵位恐怕与着太子根基不稳脱不了关系,他想做事就一定能做成,跟着他硬顶没好处,所以恐怕还是得合作。
况且,她想了想问母亲,“若是那些人太久不用,日子久了怕也会对咱们生出异心来吧?”
“那是当然。”玉钏点了点头,能被木万霖收罗来的,当然都是些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保不齐有些心思灵活的有别样心思。只是他们母女这样,也不求能开拓,只算计着能保全一半实力也算是对得起丈夫儿子了。
“眼下咱们有了弟弟,爹算是有了后人,是一剂定心丸。若再跟着太子攀上关系,这又是一颗定心丸。有着这两颗下去,要收拢人心不难,甚至做出些成绩也不是不可能的。”木婉晴与母亲合计道,玉钏也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只是咱们孤儿寡母的,若是没有人照应,我怕这权利放出去了,却难收回来。”
她所顾虑的,其实从头到尾都是这个。把事业做好不难,但徐梓卿插入的时间太巧,她是个妇道人家,儿子又没满月,左右离不了人,她把着印信人手都交出去,一年后能唤回几人是个问题。
“那我去如何?”木婉晴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笑着问道。
“你?”玉钏愣了愣,却是不解。木婉晴见状便解释道,“我想着咱们是不能不跟他们合作,但是却也不能鱼肉似的像人宰割。反正目前为止他是打算借用咱们通道的,那我们借他便是,他要银子我们替他赚,但人手渠道却不能交给他们去打理,我亲自来。”
木婉晴说这话是有底气的,所谓打理,也不是要她亲自做什么事,无非是坐镇让着地下得力的掌柜们处置而已,她就端在上面做个少东家。具体的运营事务,母亲辅佐父亲到时候也娴熟,却是不难弄。
“这怎么行!”玉钏听到这个急了,她让女儿知道是一回事,但让女儿真的做生意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虽则跟丈夫都是做生意发家,但是他们自己也觉得商人是低贱的,哪里肯让女儿沾染铜臭,当下连连摇头,“女孩子家家的,这般抛头露面,传出去将来还怎么嫁人。太过于会算计,公婆会不喜的。”
上辈子她以最标准的名门闺秀姿态出嫁,最后落得了什么好?当初她一分也没算计,公婆又何尝喜欢过她?而如今她对着这些都已看淡,过得好才是最要紧的。
甚至,有一技傍身,若将来让她成了气候,徐梓卿恐怕也未必敢擅动她了。
想到这些,木婉晴笑了笑,只是她的心思不方便给母亲说,所以她只能劝道母亲,“娘,我不过是去跟着几位掌柜们见面,坐镇中央,又不是亲自去铺子里面做买卖,哪里算得上抛头露面了?再说了,见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人,只要有人不泄露出去,又有谁知道?咱们如今不同往日,好歹要为弟弟留下点什么,若没有自己人坐镇,万一徐梓卿等帮人不讲信用,将着咱们全副身家都骗走的话怎么得了?”
“这,”玉钏被木婉晴劝的有些心动,若不传出去,倒也不用担心坏了女儿闺誉。
女儿将来到了婆家,却还是要靠嫁妆撑腰,若没有钱,闺誉再好能嫁什么人家?
这样一想,便也有些不情愿的答应道,“若事不得已,这法子也可行,但你记得小心凡是不要太过争强好胜,尤其是在男人面前,万事……还是柔顺这些吧。”
她觉得自家的家世是攀不起徐梓卿那样的门第,所以也不指望女儿跟着那小伙儿有啥,只顾及着要女儿在他面前保持形象,免得他在世家子弟那边说女儿举止不佳就好了。
“好。”木婉晴一口一个答应,但是照做于否,反正离了母亲视线,再怎么样也她也管不着了。
母亲那边说通了,木婉晴却也没有立刻答应徐梓卿,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总不会值得珍惜,就算她们母女俩现在急于借着太子这张虎皮收拢人心,却也不可表现的太过急切。
木婉晴找到徐梓卿,开门见山的表示,想要谈及合作可以,但是得拿点好处来。
“我们不缺钱,所以金银玉器什么的就不用了,至于我们缺的,”木婉晴淡淡一笑,对着徐梓卿说道,“你心里有数。所以要不要合作,先拿点诚意来。”
实际上她也没想到要什么东西,怕要的重了会显得不知进退,要的轻了又怕便宜了徐梓卿,便故作矜持。
徐梓卿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动怒,想了一会儿之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也是,我如今还要在这里盘桓三四天,大约半月之后,我先送你们一份大礼。”
“好。”木婉晴向玉钏请教生意上的事情也需要一段时间,刚好大家彼此也都有个喘息的机会,便也同意了。
但是,木婉晴没有想到的是,意外来的这么快,在徐梓卿的大礼还没有送到的时候,木家竟然派人来了。
来人的身份还不低,不是一般的丫鬟婆子,而是木婉晴的二伯母郑颖芝,她的目的很明显,是要接木婉晴以及新生的孩子“回家”。
木婉晴听着二伯母来访的消息,吓得激起了一声冷汗,忙丢下手头上的事情往里头赶,刚上台阶就听到二伯母那圆润中带着几分做作的声响,“哎哟,我们在家里头听着雍州发生乱子的情况,阿弥陀佛,那可真是差点被吓死,老太太当场就厥过去了,说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五弟。我们一连念了好多天的佛,又道着庙里头做了法事,谁想到又听到消息,说弟妹你福大命大,竟然被人寻到了,还有了个孩子。呵呵,你说着是多大的福气啊,老太太听着惊喜的睡不着觉,连夜就让我赶来接你们娘俩儿回去呢。”
木婉晴在外头听着这故作亲密的话,脸上满是冷意,什么叫高兴的睡不着,只怕是吓得睡不着吧。他们都巴不得母亲最好死在民乱中,这样一来解决了问题,二来却也让她们落得个面上好看。
她这个二伯母是个人物,父亲那一辈里头兄弟有十一个,最终活下的不过只有七个,分别是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老九、老十和老十一。七个儿子中,老大与老九是嫡出的,其余几个庶出,但是老二的母亲孙姨太却是个贵妾,身份比其它几位姨娘高不说,人也八面玲珑,不仅得老爷喜欢,就连老太爷和大夫人都中意他,要不然她也不能让他儿子娶到南陵郑氏的女儿了。
郑颖芝虽则是南陵郑氏,但却分支,以她嫡女的身份嫁木家老二虽然有些委屈,但是却又强过嫁给小门小户的嫡子。她懂得衡量轻重,可见也是个知分寸的,等过了门后,又跟着婆婆一个作风,在着妯娌们中既不十分出挑,却也不让人看轻了去,很有几分贤惠的名声。
前世木婉晴也当她是个好的,可惜后来被她坑了许多次,到最后才认清这个逢人都带三分笑的二伯母比着那个自视甚高的大伯母要厉害的多,前者充分证明了什么叫会叫的狗不会咬人,后者才是真正咬人不会叫的狗。
现在家中祖母年事已高,早就不管事了,正由着大伯母掌中馈。因着大伯母为人苛刻,所以并不十分得人心,先前又因为替老祖宗张罗七十大寿时失了体统,惹得老祖宗十分不喜欢,有意要换别的媳妇儿当家,二伯母对此很眼热,这回应该是主动请缨,准备拿着她们母女当功劳的。
只是她这人会来事,行事手段也比大伯母要好看的多,往往坑人的时候还会让人以为她是为你着想呢。
“劳烦老太太挂记了,让老祖宗这样,真是我们当儿女的不孝。”木婉晴听着玉钏在房里弱弱的说道,言语中颇为有些不自在,“只是我刚生完孩子,这,恐怕目前不怎么适合回京吧。”
玉钏的能力倒不是不如二夫人,不过她因为出身的问题,向来自卑,在着妯娌们面前一直不怎么抬得起头,每每跟着几个妯娌说话,话头还没起来,气势就先弱了下来,想拒绝却也是拒绝不了。
“那孩子呢?哎哟,怎么不见那小家伙儿,抱来让我看看啊。”郑颖芝笑着说道,显然在左顾右盼。玉钏自然是不愿意让她碰自己的孩子,当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木婉晴听到这里,当下掀开帘子进去,“弟弟刚才乳母哄着睡着了,恐怕不方便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