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晓看见自己母亲给裴云做低伏状,心中愤然,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还得乖乖地照做,谁让裴云是嫡出的小姐,而她姨娘是个妾,连带着她也是个庶出的呢!身份摆在哪儿,她只能“乖乖”道:“晓儿见过父亲,见过三妹妹。”
裴晓看着她们吃瘪的模样很是受用,当下就加了一把火道:“姨娘身子可真是娇贵呢,这几才几步的路程,姨娘可是走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叫我和爹爹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赵月脸色微赧,她没想到裴云救这样当着裴皓的面数落她的不是,又不能明面上反讽回去,毕竟裴皓已经对她有意见了。赵月不说话,裴晓便想着替她娘辩解。
“三妹妹,姨娘她不是故意的,只是都怪姐姐身子不好,姨娘一路扶着我过来,拖累了她的步子,这倒是姐姐的不是了。”裴晓一边低言,一边捂着胸口蹙眉,还真是一幅娇弱的美人啊!
可是她从来不是怜惜人的主,当下一声嗤笑:“你有今天,全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裴晓脸色一慌,似乎记起自己躺着床上养病多日的原因了,她这不是自取其辱,忙改口补救:“三妹妹,姐姐只是一时糊涂,还望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姐姐计较才是。”
裴云忽而哈哈大笑起来,任谁都听得出她笑声中的嘲讽,她不屑的瞅了裴晓一眼:“前些天为了男人在大殿上竟然给不惜污蔑亲妹妹的名誉,这会儿姐妹情深的是想做戏给谁看?”
“我……”裴晓本就莹白的脸颊全然煞白,她真没想到裴云竟然会大胆到公然对抗她,难道她就不怕这样招致父亲的反感吗?
可是她看向父亲,他似乎并不介意裴云这个样子,甚至是纵容着。裴晓不由的自嘲一番,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为何待遇差别会这么大?她真的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赵月抿抿唇,她似乎对裴皓的偏心颇有异词,但是碍于对于他的畏惧,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了:“将军,晓儿也是你女儿啊,她只是年轻不懂事罢了。”
“她年轻,难道你也年轻吗?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除了会做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一门心思只知道算计自己亲妹子,她哪点比得上云儿?云儿孝顺、知书达理、大度,对于你们母女两人一次又一次的迫害,都既往不咎,可是你们看看,你们又做了什么事,亏我还将府中的中馈之权交于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克扣云儿的用度!”裴皓一声暴喝,唬得赵月不敢做声了。
裴晓垂死挣扎:“父亲,您别听信别人胡言就冤枉了姨娘啊!姨娘一向视三妹妹为己出,怎会亏待她呢?这不是辜负了您的信任吗?再说往年每次您回来,不都是问三妹妹了吗?您可有见过她说缺过什么,姨娘亏待过她分毫。”
“视如己出,凭她也配吗?我裴云的母亲,是这桑清国的罗熙郡主,是爹爹的正室。你母亲不过是个小家族出来的人,只是个姨娘,凭什么跟我裴云的娘亲相提并论?”裴云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放下,丹唇微启,讽刺道!
“你什么意思,三小姐这是看不起婢妾吗?婢妾再怎么说也是你庶母,也是将军独子的生母。三小姐是晚辈,按照孝道你也应该给婢妾一点最起码的尊重,而不是对婢妾百般刁难。”赵月生平最讨厌别人拿她身份说事,更何况是拿她和死去的罗熙做比较,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裴皓见赵月竟然当着他的面和裴云杠上,眉眼一凛,却被裴云拉住了衣摆,裴皓不解,用眼神询问着她。
“呐,爹爹忘了您曾经答应过我的?我自己的事,就让女儿自己来处理好了,不然哥哥会很难做的呐。”裴云温糯的声音一下子就让裴皓的怒火消失了。
裴云见裴皓消了怒火,这才转向赵月挑眉冷嘲:“庶母?公平对待?未曾亏欠?那就请庶母好好看着,待我审完这帮管事的仆子,就能知道我那被克扣的份例和日常所需之物到底被谁私藏独吞了。”
赵月一听,心下安定了不少,只要将军不插手,她相信以裴云的能力绝对不能查出来。账本她作假做的天衣无缝,能看出来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裴云从未接触过账本,难不成她还是神仙吗?想到这里,赵月就淡定了。
裴云当然是注意到了赵月的小表情,嘴角又扬起讥诮的笑容,或许在别人短时间内无法找出错误,可是她在21世纪修得是金融和管理双优,这个只是小儿科。但愿,等会她不要哭得太惨才是。
裴云拿眼横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威压,一瞬间都噤了声,他们都是这府中的老人了,自然看得出裴云不是个简单的人,一时间绷起了十二万分的紧张,唯恐一个不查就让她瞧出了端倪。
裴云又端起了茶盏,看似喝茶,实则是在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心下便有了计算。
“本小姐也算是第一次接触你们,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现在你们一个一个的介绍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何时入府,为何入府,怎样入府,身兼何职,管家你先来。”
“小的王骆,入府十几年了,小的本是裴家的家生子,将军入京致仕后,小的便成了这府中的管家。”
“小的刘清,入府三年,小的堂哥三年前去世了,便被接进来顶替他的职位,小的是姨娘院中的管事。”
……
等他们挨个介绍完,裴云心中也大致有个数了,脸上未曾显山露水:“管家,本小姐问你,这裴府女眷的用度是个什么规定?”
“回小姐的,现在是夏日,正室夫人与嫡小姐的用度是月银三百两;每月西湖龙井十两、信阳毛尖八两;每日黄蜡、羊油蜡、白蜡各两支;无烟炭火十斤、黑炭五斤;每日小厨房开支二十两纹银;蜀锦新衣四件;苏绣布匹两匹;羊脂玉面首一套、金簪两支、翡翠璎珞一枚;天香阁的胭脂两膏;香料十份,每份六两。”
“那姨娘与庶出小姐的呢?”裴云将‘姨娘’与‘庶出’这两个词的音咬得特别的重。
管家冷汗津津,他可是靠着赵月吃饭的,平日里好话里将她捧上了天,可是这会儿将军就杵在这儿,他就是想拍马屁,也没那个胆儿,只能顺着裴云的话回答。
“姨娘和庶出小姐的用度是月银一百二十两;每月信阳毛尖六两、安溪铁观音四两;每日黄蜡、羊油蜡、白蜡各一只;黑炭五斤、红萝炭五斤;每日小厨房开支十两纹银;蜀锦新衣两件;翡翠玉面一套、金簪一支、银簪一支;天香阁的胭脂一膏;香料六份,每份六两。”
“这府中的规矩你倒是记得停清楚的,巧巧赏!”裴云微笑着赞善他,招呼着丫鬟打赏。
裴云这一出,弄得管家一怔。一想也就明白了,他就说嘛,这三小姐不过是的草包嘛,就算她清醒了又怎样了,还不是那他没办法。一想到这,他就很坦然的接受了裴云打赏的银子,并道:“为将军和小姐办事,是老奴的荣幸,老奴时刻谨记着本分。”
巧巧不屑,就他这个智商还想和小姐斗,那不是找虐吗?连她都知道,小姐兴师动众的叫这一大帮子人来,当着将军的面数落姨娘的面子,肯定是要惩戒人的,偏偏这管家成了这出头鸟还沾沾自喜呢。
果然裴云接着便道:“你既然清楚这府中用度的细则,为何还要克扣本小姐的用度?难道说在你眼里,我这将军府的嫡小姐竟也比不得这赵姨娘和庶出的二姐?”
这一顶罪名压起来,管家直接一个哆嗦的跪在地上了,磕头求饶:“三小姐,您这话可就冤枉老奴了,您是这府中正正经经的主子,就算是借给老奴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欺瞒主子的事啊!”
“我看你敢的很!”裴云执起茶杯砸向管家,唳喝,“昨日本小姐想用熏香熏干头发,却得知只剩下寥寥几包麝香兰。一问才知,本小姐用的东西全是姨娘和庶出二姐挑剩的东西,你倒是给本小姐说说,本小姐可有冤枉你?”
“这、这、这老奴确实不知此事。”管家额上汗迹淋淋,看来被吓得不轻,眼眸一转,便想着将自己的错误退给下人,“可能是府中下人忘记将小姐那份送去,老奴一时不查,还望小姐莫要生气,老奴下去定当好生管教他们。”
裴云凝眉,这管家还真是个老油条,有好处就自己担着,出了事就推给别人,只是她会让他如愿吗?答案明显是不可能。
裴云自座位上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踱至他的身边,俯视着管家,轻柔的嗓音说出了如同判了死刑的话:“身为府中大总管,居然连正经主子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那还要你做什么?我看这总管的位置也该换换人来当了,爹爹,你说好不好?”说罢,又回头询问裴皓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