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日子渐进,原本在碧天涯的裴宇却赶在她成婚的前一日回府了,跟着来的还有封卿、封茹,裴云瞅着那封卿果真是个貌美的绝色,也难怪会入了裴宇的眼。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裴云并不感兴趣,不过看他们冰释前嫌、重修于好,她还是打心底的替裴宇高兴。
明日便是出嫁之日,饶是淡定如裴云,也难免有些紧张,这是她前生今世两辈子头一次嫁人。
每个姑娘家嫁人前,都是母亲陪嫁一晚,语焉不详的交代几句“洞房之夜夫君会如何云云”,便成了。可是,罗熙去世得早,皇后担忧没人教导,便特意从宫中挑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去镇国府传授一番,险些没有臊红了裴云的脸。
好不容易哄走了两位嬷嬷,裴云这才在棋翎的服侍下沐浴,然后上床歇下了。但想着明日便是结婚之时,心中又紧张忐忑起来,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子,最终还是抵不过沉沉的睡意,睡着了。
裴云自练功后,便习惯了早起,以至于待钱嬷嬷派书胭来唤她的时候,她已经睁开了眸子。
书胭撩起帘子,不期然的撞上了裴云睁开的双眸,先是一愣,随便扬着笑容打趣道:“小姐平日里最是冷静端庄的,今日倒是让奴婢撞见了小姐也有急切的时候,感情是迫不及待的要嫁给七皇子殿下了。”
裴云让她这样一打趣,心中的紧张也少了些,难得笑嗔:“你这丫头竟然敢打趣我来,真当是平日我太放纵你了,改天便向皇后讨要恩准,将你丢给皇宫中最严厉的嬷嬷去教养几日,让你好好的去学学规矩。”
换做往日书胭定然是要垮着一张小脸,假装可怜兮兮的求裴云绕了这次,只不过今日是裴云大喜的日子,不宜这般,恰逢此时棋翎又在外边催促起来,也就作罢。
小丫鬟们已经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裴云便被推进了浴室中,泡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这才擦拭干净,换上了全新的雪绢亵衣,外套一件雪白的白绫中衣,然后被书胭和棋翎簇拥着坐在了梳妆镜前。
刚坐下没多久,裴云还由着丫鬟帮着绞发,镇国府请的全福夫人便到了。全福夫人必须是父母健在、女儿双全、婆媳和睦的,镇国府请来的全福夫人自然是全京城最好的。
待头发绞干了之后,便请了全福夫人来梳头了,一面梳头,一面有喜婆在一旁喊着。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裴云脸微红,她当初答应沐辰,不过是为了多块挡箭牌,从未想过会有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的一天,现在看来,与他白发齐眉、儿孙满堂,这种感觉也不算太坏。
梳了发,全福夫人便捻起两根银线替她绞面,绞面倒是有些微刺刺的疼,好在对裴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便也就忍了下来。
接着裴云便换上了那件由尚衣局赶制了两月个的喜服给换上了,全服夫人这才替裴云盘发、戴上凤冠,这才替她细细的描绘了一个精致的桃花妆。
裴云的容貌继承了裴皓和罗熙的优点,原先痴傻时没有好生打扮,自然将这副绝色的容貌给掩了下来;可现在,两个月的调养,让她的气色越发好了些,如今又是如此精致的妆容,越发衬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今日算的上是极为热闹,就连被关在虞香阁禁足的裴晓也被放了出来,好在她尚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若是在这个时候倒腾出什么事情来了,她这辈子也就算真的完蛋了。
看着裴云身上那鲜红的嫁衣,染红了裴晓的双眸,心中只剩下艳羡,大红色是象征着正室的服装,她这辈子怕是无缘了。
众人正惊艳于她的美貌,却听闻外面锣鼓震天,原来是迎亲的队伍来了。喜婆方要给她盖上帕子,却听得齐澜道:“不急,今日是爹爹迎娶娘亲的日子,说什么也得让他爹爹请上三回才出门。”苏萝、许念两人一听,忙附议表示赞同。
裴云无奈一笑,便由得她们去闹了,不知过了多久,她们几个方才回到了内室,按照习俗走完了三请四催之后,便盖上了喜帕,然后由着棋翎、画姒搀扶着出了房门。
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裴晓消失了,她躲过了府中人的耳目,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果然见到了那个人。
那人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斗篷下的面容露了一抹了然的笑容,道:“你终于还是来了。”
“你说过会帮我达到目的,这句话可否还作数。”裴晓的面上带上了一丝破釜沉舟。
“我说过得话,自然是作数的,但是我也是有条件的,就看你能不能做到。”斗篷女子抛出了诱饵,现在开始谈起了条件。
裴晓心中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可能比现在还要惨了,成功与否,便在今日这一搏了,咬咬牙,便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的目的一样,无非是想要裴云和沐辰的命,你只需要配合我们的行动便是。”斗篷女子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裴晓一听,眼中一亮,这可真是天生掉下来的馅饼,她岂有不吃的道理,便忙表态道:“我自然是再愿意不过,只要你帮我嫁给沐黎殿下,什么事我都答应。”
女子见她如此上道,含笑的点点头,只是想到主子吩咐要除掉的人中有沐辰,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舍,可是想到自己对他的深情,竟然换得他与别的女子成婚,她的心中便只剩下恨了。
“今晚子时,你便将你院中的丫鬟遣远些,我便能让你达成所愿。”斗篷女子轻声吩咐道,待她明白了,这才飞身离去。
相较于这里的波涛暗涌,前院可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照着习俗,新娘子理应是由着兄长将她背上轿子的,所以便是裴宇上阵。裴云伏在裴宇的背上,任由他将她背出了镇国府。裴宇的背一如她想象中的宽阔,心中一酸,便在他耳旁低言:“长兄,谢谢你。”
裴宇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轻快了几分。嘴角咧开了一抹迷人的微笑,不管怎样她都是他最爱的妹妹,当他见到她的第一刻起,他就决定了要护她一生,可是这些年却因为愚孝,竟然让她独自承受的那么多,他倒真的希望,他是罗熙的儿子,而非赵月的。
待到了外边,裴宇才将她放了下来,然后由喜娘扶着坐进了轿中,一路吹吹打打的,这才到了七皇子府。待轿落定了,便听得喜婆道:“请新郎官踢轿。”
话音刚落,裴云便觉得轿子让人给轻轻的踢了一下,接着喜婆便道:“请新娘子下轿。”正在恍惚间,轿帘被微微掀开一角,接着便有个人弓腰探进来,将她扶住,一面往她手中塞了一根红绸,一面将她扶了出来。
两世的第一次,裴云难免有些紧张,想到往后便要跟沐辰生活一辈子,心中又是激动的,不由得将手中的红绸拽紧了几分,而那头立刻传来一阵回应,似安抚一般。裴云心下安定了几分,便随着他的牵引慢慢的往府中的内院走去。
皇子成婚,一般只有其生母回出宫,坐在高堂之上,若是生母不在又不受宠的皇子,成亲只需对着皇宫的地方朝拜便是,但是今日却是皇后桑雀王亲临,也算是荣宠之极了。
一番跪拜之后,裴云沐辰便被簇拥着进了洞房,喜娘扶着裴云坐到了黄花梨木雕石榴蝙蝠吉祥纹的拨步床上。而边有些吵闹,大抵都是苏萝她们那些人,话说新婚三天内无大小,也难怪她们会想着要来闹洞房了。
她头上盖着喜帕,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所能见到的也只有帕子下的一小方天地。忽然,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皂色绣福字纹的方头靴,还有半截金线绣祥云纹的喜服,裴云知道,这定然是沐辰了。
手中的红绸已经被收了去,裴云紧张着只能用手抓住衣裙,忽闻一声低沉悦耳的男声:“拿喜称来。”旁边立刻有丫鬟双手捧着托盘过来,沐辰用喜秤将喜帕挑开,终于露出了喜帕下精致的容颜。
裴云画着精致的桃花妆,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动人,就连对美人产生免疫的沐辰的眼中也出现了几分惊艳。两人对视,周围的一切再也落不尽他们的眼眸中,沐辰一声轻笑,心中暗悦,她终于是他的妻了!
而这一幕落在沐黎的眼中分外扎眼,裴云眼眸中满满的信任却不是对着他的,这让原本有自信能够重新让裴云喜欢上他的心态,慢慢的有些动摇了。
两人正对视着出神,却听闻齐澜一句打趣:“娘亲太美了些,也难怪爹爹会瞧得出神了去,竟然连交杯酒也忘记了。”
沐辰一见是被养女打趣,面色微红,发现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揶揄的模样瞧着他们,也破天荒的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