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些人搬走是因为人家住到市里面去了好伐?”
染了新潮红发的房东衔着一支女士香烟,戴着玉镯子的手在桌子上点了点,语气加重道:“你们都没上学过?不懂得科学和自然是什么?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信这些神神鬼鬼的,有空搞这些封建迷信,还不如多去看看两本书哦!”
叶声被训得彻底服了气,连忙说:“我就是听阿姨们谈了两句,并没有说您这房子闹鬼的意思。”
“那你来问什么问?房子还租不租哦?我跟你说,你今天入住给你便宜两百,过两天就莫得这种好事了。”手指弹了弹香烟,房东翘起了腿,中跟的拖鞋在地上碰出清脆的声音。
“好歹让我去看看嘛。”叶声说。
房东拎着一串钥匙起身,把钥匙挂腰带上,边走边说:“我这房子好得很,本来是我自己住的,后来闺女买了房,我就跟闺女过去住了,这边空下来改成了出租的。位置大,客厅、厨房、卫生间、阳台都是公共的,他们现在很少做饭,你要是愿意自己可以做,现在还空着主卧和两间次卧,现在就三个租户……”
叶声走上楼梯,看着房东拿钥匙开门,跟着走进了屋子,屋子还算干净,很明显的民居布局。
房子里有两扇很大的窗子,窗纱飘动,然而还是会给人一种很阴暗的感觉。
一走进这里,叶声就觉得凉飕飕的,空气中有湿漉漉的味道,以及土腥味。
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屋子里有养绿植。
房东推开空着的几间房间,带着叶声往里走,不停的向她介绍,走到最里面那间房,房东并没有打开,就像没看见一样,转头往回走。
“你都看过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叶声点头,看向几间房间的门,刚才有三扇门房东并没有打开,应该是有人住着的,那几扇门上有被圆珠笔划过的痕迹,从矮处往上面画,最高的只有一米三,很明显是小孩子的涂鸦。
“这里的租户还有带着孩子的吗?”叶声问。
房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你不会要带着孩子过来住吧?我看你挺年轻的,都有了小孩儿了?先说好,你如果有小孩或者宠物,我这边可能就不太适合你了哦!”
叶声哭笑不得:“我是看到这门上有很多涂鸦。”
“哦……”不说房东还没注意,一说她有点儿恼火,“肯定又是住在3号房的那个……”
“什么人?”
房东刚想骂人,想到还在带着叶声看房子,无比滑溜的换了个说法:“民俗艺术家。”
“这租户还真是人才济济啊。”叶声感慨。
“她是个搞艺术的,跟你差不多年纪,也是个姑娘,你们可能会有点儿话题。”房东说来说去又说到了租房的事情上,“怎么样?你租不租?”
“那间房呢?”
叶声指向了最里面那间。
房东一直背对着那间房,也许没看到,但叶声看得很清楚,就在她和房东说话的时候,那间房的门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你说最里面那间?”房东的表情微变,拿烟的手抖了抖,烟灰掉到手指上才将她惊醒。
“那间不外租。”她下意识回答,“你要是看中那间,那就没得谈了,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看吧。”
“那里住过很重要的人?”叶声想,那间房大概就是赵淑曾经住过的地方了。
“不……她已经,走了。”
“既然租户已经搬走了,为什么不外租了?”叶声故意装傻。
“你到底是来租房的还是来消遣我的?”提到那间房房东就有些烦躁,已经不想跟她再扯下去。
叶声瞳孔微缩,发现最里面的房门裂开了一道缝,好像有人在里面缓缓把门拉开,邀请她进去。
“房里有人?”
“你说什么?那间房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房东回头,看见敞开了一掌宽的房门,有些纳闷的走了过去。
“等等。”叶声想要阻止她,但没来得及。
房东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像被冰块碰了一下,下意识瑟缩回来,心里不由的打了个突突。
叶声呼吸微滞,死寂般的看向房东的头顶。
白色的房门就像是另类的棺材,房东拉开棺材的一角,探头往黑暗中看去,就在她的头顶,一颗脑袋倒吊着往下看着她的背,眼神阴惨吓人。
“怎么有水?”
房东感到有水滴在自己的头顶。
冷冰冰的水,渗进头皮,阴寒四溢。
用手摸了摸,手心却是一片干燥。
叶声脚步挪了挪,右手已经伸到了袋子里,捏住了那枚骨哨。
吱呀。
4号房的房门缓缓拉开一道缝隙。
叶声的目光顿时移了过去,一个长相阳刚的光头大哥躲在门缝里,对她比划着手势,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无声的呐喊。
“快走。”
以为她还是不理解。
光头大哥着急的点了点她的脚,指了指外面。然后又用左手食指比划自己,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了指自己身前的位置,比划出一个小孩子的身高,最后两只手合在一起做出外推的动作,焦急的再度指向外面。
“郝强,你怎么没去上班?”
无声的交流被走来的房东打断,叶声再度看向她时,发现最里面的房门已经被关上。
郝强摸了摸锃亮的光头,目光闪躲说:“我……生病了。”
房东有些鄙夷的看着他:“你这么大男人,前几年不是还天天锻炼来着?怎么这么容易就生病,吃了药没有?”
“吃了吃了。”郝强傻笑几下。
“回屋睡着去吧,可别再弄感冒了。”房东说了他一句,又看向叶声,“你考虑得怎么样?”
“考虑好了,我准备在这里住一晚。”
“一晚?白费了我这么多口水,跟你浪费这长时间。”房东终于忍不住,冒了火气。
“您这儿不能短租?”
“啧。”房东伸手,“一晚就一晚,六十,身份证和钱给我。”
“这么贵?”
叶声跟房东讲了一会儿价,终于以五十元的价格定下了2号房一晚。
房东填了单子之后,把叶声身份证还了她,随即就离开了这里。
叶声在2号房坐了一会儿,去4号房敲了敲门,然而刚才的光头大哥并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门缝里还有影子。
叶声知道,他一直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