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凤娇死死抓着左航的手被他一点一点掰开。

他关上横框。

钱凤娇靠着房门无声痛哭。

突然，横框又被左航拉开，他对着里面说：“我想起来一件事，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不会往里面放任何食物。”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亲和，露出从前和她谈恋爱时的神情，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朋友，一个同类，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是你的食物。祝你好运。”

左航俯身在钱凤娇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毫不犹豫的关上了横框，再也没有打开过。

叶声看着左航销毁荒屋里的一切，把所有的东西掩埋，将作案工具放进后备箱，扬长而去。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想要得到恶鬼种子，那两个选择意味着什么。若选择实现恶鬼的愿望,就要成为左航的帮凶，帮助他向所有人复仇。

他的堂弟，他的母亲，他的前妻，他的孩子……所有令他痛苦的一切，都要遭受他最为惨烈的报复。

叶声无法做到。

“那么，该如何毁灭他呢？”

左航来到了街道边，他写了一封信，拜托街上的小孩子去帮他寄信，等到小孩从邮局出来后，他给了孩子五块钱，前往了乐乐川菜馆。

坐在川菜馆里，左航依旧没有摘下口罩。

他给自己的父亲发了短信。

半个小时后，等来的是严阵以待的警员和封锁整条街的围剿。

乐乐川菜馆的老板和员工已经溜了出去，此时川菜馆里只有左航一个人。

并没有过多抵抗，左航被带到了警局。

当夜，左航在警局中自杀。

警员并没有从他口中撬出关于失踪的罗靖启夫妇的消息，只能地毯式搜索，最终从他的车查到了线索。

无人的荒屋。

钱凤娇看着苏醒过来的罗靖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醒来的罗靖启表情狰狞，眼眶里全是眼白，原本两条腿已经断裂的他，竟然歪歪扭扭站了起来。那种笑容，说话的口吻，竟然像极了疯子左航。

“你别过来！”

“你究竟是谁？”

钱凤娇缩在角落里，简直快要疯了。

左航是她的恐惧之源，而这个源头仿佛能传染，把另一个人也变成了她的恐惧。

每走一步，罗靖启的身上就会滴落鲜血，他的裤子浸满血液，随着走动，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

罗靖启的脚印后，还跟着一道稍浅一些的男人的脚印。

钱凤娇瘦小的身体不住的朝右侧挪，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罗靖启的阴影。

整个空间只有这么大，当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感受到的是要命的孤独，而当现在有两个人的时候，她只感到四肢发麻的绝望。

“阿启，是我……你看看我。”

钱凤娇试着开口，可当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罗靖启那张渗人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见的怨毒表情，只有眼白的双眼看着钱凤娇，一步步朝她走去。

当一只手剜向钱凤娇眼睛的那一刻，罗靖启的手突然停住，好像被什么人擒住了手腕，无法动弹。

这种诡异的画面让钱凤娇遍体生寒，她的眼前只有罗靖启一个人，可罗靖启却将只有眼白的眼睛落到了她的前上方，好像有个人站在她面前。

剑拔弩张的氛围无声流淌。

叶声站在钱凤娇身前，看着罗靖启背后的左航，再度感受到了浓烈的深不见底的怨念。

现在已经成为恶鬼的左航，似乎能够看到她的存在，趴在罗靖启背后用充满了恶意、憎恨、邪念的眼神看着她。

吧嗒。

左航手里的剪刀随着他的手指不断的张开、闭合，冰冷的锋刃闪着寒光。

叶声毫不犹豫的动用了【食发瞳】和【蜘蛛】，现在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被恶意和邪念充斥心间的恶鬼，她不能露出丝毫破绽，不能有一丝的差错。

【蜘蛛】将左航控住，叶声直接消耗了【毛绒绒之邦邦两拳】，长出了虚幻绒毛的拳头猛地砸出，左航的身体表面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两拳砸出，左航整个身体变成了碎片。

叶声应该庆幸，左航因为深深的怨恨成为恶鬼的第一晚就来到了这里，就碰到了她，他尚未彻底掌握自己的力量，这才侥幸被她毁灭。

而叶声真实的想法是：“淦！真是亏了啊！这两拳可是花了我两点积分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居然就在这里用了！”

正在为两拳心疼之时，叶声眼前浮现系统文字。

［你早已做出了选择。］

［你杀死了恶鬼【左航】，成功获得恶鬼种子【染血剪刀】，品质优良。］

叶声一看到恶鬼种子，心头一喜。

这一次得到的恶鬼种子似乎是具备攻击性的种子，不亏不亏。

系统文字所说的“早已做出了选择”，说的应该是7月10日和6月27日叶声的选择，从那时候起，她所做的一切就已经影响了最终得到的种子的品质。好在是优良。

“现在已经结束了吧？”

叶声这样想着，发现眼前的画面并没有结束。

钱凤娇看着伏在地上挣扎爬行的罗靖启，被左航折磨得近乎崩溃的理智终于崩塌，求生的本能占据了她的所有神经，险些被毁的眼中噙着泪，钱凤娇举起旁边的饭盆，狠狠朝罗靖启的脑袋砸去，一下又一下，终于让罗靖启再也无法行动。

头顶传来车辆的轰鸣声，钱凤娇仰头，不知道是不是左航又回来，她听见很多人在头顶走来走去，听见他们的交谈。

“好像有人给报社和电视台送了信，难道，我可以出去了吗？”

灰暗的眼中再度浮现希望。

钱凤娇用力拍打着门，发出沉重的响声，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幻想有人能够救她离开。

光明第一次照亮这里。

她终于逃出生天。

钱凤娇看到的不是太阳，是刺目到让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下的镁光灯。

无数的镁光灯打在她的脸上，那些猎奇的眼神如同绞紧的网，一句句话好似将她推入海底的冷锋。

“钱女士，请问你对自己的前夫怎么看？”

“你的儿子失手杀人，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钱女士，你被凶手关在这里这么久，最终凶手又将你放了出来，请问你与他之间是否还有所交流？”

这一次，钱凤娇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万箭穿心。

从此，她要以一个杀人犯的母亲、连环杀手的前妻、自卫杀人的凶手的身份，过完她的余生。

她终于明白了左航前一天在这里对她说的话。

——“亲爱的，这是我给你的最残忍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