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想远没有现实变化快。

叶声已经做好了再探储物室的准备，柳霁婴也摩拳擦掌准备教训那个说她吓跑客人的讨厌家伙，然而来的既不是邹新立，也不是邹峰平，而是邹新立的儿子邹凯然。

邹凯然看着三十岁出头，穿着得体，有一种未曾被金钱困扰过的爽朗赤诚，说话大大咧咧的，整个就是一到现在还没离开象牙塔的富二代憨憨。

一进来就说：“可吓死我了，我刚到龙兴镇，就听说有学校被封了，说是什么分尸杀人，害得我还以为今天来不了了。”

邹凯然跟叶声头一次见面，他可一点儿都不把自己当外人，拖了把椅子坐着，望着画室里的画像看了很久，时不时点评几句，看起来不像是过来拿画的，倒像是专门过来赏画的。

“哪个学校被封了？”

叶声问上一句，邹凯然就倒豆似的把他知道的全都说了。

玉泉高中的老宿舍储物室今早被封了，出动了好多警力，一大早就聚集了很多围观群众。

储物室里的尸体是之前死去的学生，本来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又爆了出来，学校里也闹腾，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了。

“这么巧。”

叶声可不信是偶然。

储物室那么危险，从里面把赵明娟的尸体弄出来，应该不是简单的事。

“没发生什么意外吗？”

“什么意外？”邹凯然觉得叶声应该对玉泉高中很熟悉，不然不会这样问，“反正我过来的时候，警车已经把里面的尸体拖走了。”

“哦。”

“对了，我家老头子让我过来拿画，是哪一幅？”邹凯然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只觉得眼花缭乱，哪一幅看起来都很特别。

“你不知道你父亲让我画的是什么吗？”叶声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画递给邹凯然。

“咦？是你画的吗？你才这么年轻，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邹凯然感慨不已，接过画，很想把包装拆开来看看。

叶声看他这副模样，基本可以确定关于邹家老宅的事他并不清楚，只是听了邹新立的吩咐，过来跑上一趟而已。

邹凯然低头看着包裹好的画时，柳霁婴从自己的画像里钻了出来，用力朝他戳了戳。

叶声扶额，还是替柳霁婴问了出来：“上次跟你父亲过来的那位先生，这回怎么没来了？”

“他啊。”邹凯然一耸肩，“他上次回去后感冒了，非说是这里不好。这次本来老头子还是准备让他来的，但他说自己身体不好，在家装病，所以只能让我当这个跑腿的了。”

“原来如此。”真是明智的选择。

柳霁婴气鼓鼓的缩回了画像里，屁股对着叶声。

邹凯然边往外走边说：“后续的酬金老爷子说会让人打到你的账户，让你不要担心。”

“我不担心。”如果只是酬金的话，她当然不担心，如果指的是老宅，她倒是得留意。

“对了，我从老宅离开的时候，不小心烧了间屋子，那间屋子里面都是杂物，是单独一间，不会损伤其他地方，你记得跟老爷子说一声。”

邹凯然：“……”

“怎么了？”

“没事。”人家让你去老宅一趟，画一幅画，你居然把人家屋子都给烧了。

烧了也就算了，你跟人说起来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有一点愧疚的表情，起码给个台阶下，让人能对你说一句“没事，不要放在心上”，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脸“我烧了你一间屋子，没有把整个老宅都烧了，感恩戴德吧人类”这种泰然自若的表情。

看她的样子，好像烧人一间屋子是十分平淡的事。

邹凯然忍了又忍，动了动嘴唇，坐上车之后，到底是忍不住推开车门问了一句：“你究竟是怎么画幅画也能让屋子烧起来的？”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你家老宅先动的手。”

邹凯然“切”了一声，果然不信。

叶声把邹凯然送走，回来拍了柳霁婴屁屁一下，柳霁婴转头瞪了她一眼。

“你都把那人吓感冒了，就别生气了，我看他以后再也不敢过来了。”

“不过来最好。”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但是想到以后再也不会见到那家伙，也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叶声接水洗手，给画室外的枣树浇了水，背上黑色背包去了龙兴镇。

镇上果然比平时人多一些，叶声专挑人少的地方走，很快到了玉泉高中，玉泉高中门口围着很多家长，叶声看见裘小青也在门口，她旁边站着一对夫妻，应该是她爸妈。

叶声没打算跟她打招呼，裘小青却主动冲她招手，小跑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裘小青脸蛋红红的，看着比以前健康了很多，“储物室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都被运了出去，我本来想去看看，但是人太多了，挤不进去。”

连包子铺那一圈都站满了人。

“别看我，这么多人，我也挤不进去。”叶声可不想在人堆里挤。

说话间，裘小青的爸妈也走了过来，知道叶声是救过裘小青的恩人之后，一再道谢，还想要请她去吃一顿，被她婉言拒绝。

太热情，叶声遭不住。

“我跟小青说说话，过会儿就走了。”叶声笑得脸都快僵了，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

好在裘小青爸妈并没有勉强她，听她说想要跟女儿聊聊之后，出于对她的信任，让她带着裘小青到一边说话。

“你要是只想看看，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走到无人的角落，裘小青小声说。

“哪里？”

“跟我来。”

裘小青和叶声绕开围着的人群，从另一条巷子绕过去，然后爬上一户人家的围墙，顺着围墙走到另一边，趴在房顶上可以看到宿舍楼。

“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看到？”叶声一直觉得裘小青是个好学生。

“高一的时候，有男生趴在这里偷窥被逮到，还在国旗下念了一千字的悔过信，我们学校的学生基本上都知道。”不过真的爬上来，裘小青还是第一次，现在小腿肚还在发抖。

叶声看向宿舍楼，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储物室，里面的东西基本上被搬得差不多，留下的线索在被一一勘察。

“我之前来过这里，不知道会不会找上我。”叶声心里有点儿虚，“不过，赵明娟已经死了很久，她死的时候，我还在朝平市兢兢业业加班打工，怎么着她的死也跟我扯不上关系。”

“围观的好多都是大人，学生好像没几个。”叶声发现有些路过的学生都是绕着这里走，根本就不靠近。

“学生早就看完了。”裘小青说，“早上的时候，还有初中生过来看，我就碰到过一个，她还主动跟我说话，长得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