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嘉描述的那个女学生的模样，分明就是裘小青。

叶声说：“先去医务室，你还能走吗？”

“可以。”唐乐嘉起身，他身上的血都是从走廊里蹭到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没多久到了医务室，休息室里面躺着一个医生，外面趴着个女护士，护士睡得正香，叶声和唐乐嘉悄无声息进来，完全没惊动她。

“就在这里吧。”

叶声看了唐乐嘉一眼，他点点头，一脸郑重的说：“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周围。”

医务室里温度不高，但叶声还是脱下了外套，时刻保持对外界温度的体会，是很重要的一点。

叶声坐到女护士对面，闭上眼睛，很快，就像睡着了一样，呼吸变得平缓起来。

视线里的一切变得朦胧，好像有某种东西挡在眼前，叶声看见模模糊糊的道路，像一条血红的丝带，蜿蜒着朝着上方，视线往上，是阴霾的雾气，雾气时而破开，淡淡的光芒从雾气深处透出。

叶声仿佛从椅子上飘了起来，一步步踩在血红丝带上，深入护士梦境之中。

先是虚幻，紧接着，视线里出现了现实的东西。

狭窄的房间里，一个脸上长者蛇鳞的男人破口大骂，对着护士指指点点，说出一些难听的话。

护士一下子扑到男人身上，手里不知怎的出现一把刀子，一刀刀捅进蛇鳞男人的肚子里，神态癫狂。

常人在现实中偶尔也会臆想，给那些欺负自己的人一刀，在梦里，这种臆想会无限放大，但只要在现实中没有做出这种事，就不能从道德上谴责这个人。

人无完人。

谁都不是圣人。

叶声越过这个地方，顺着血红丝带继续往上，越往上走，看到的场景就越是离奇诡异，有些画面表现出的是人对于死亡的本能恐惧，有些画面呈现的是欲的化身，两只或多只兽类躯体交叠在一起，长长的尾巴长在一起。

“看来护士工作也不容易，平时压力很大啊。”

叶声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没有曹蕙兰出现的画面，她不会停留。

一幕幕画面掠过，叶声忽地停下，护士的记忆里，出现了裘小青的脸。

裘小青在现实里出现在护士面前的样子，应该只是普通学生的模样，但是梦里的裘小青，笑容僵硬，仿佛石像，她穿着鲜红的纸衣，每走一步，脚底的厚底鞋就会发出沉重的声音。

她的身前身后没有丝毫阴影，她本身就仿佛是某种恐惧的东西，为他人带来阴霾与灰暗。

裘小青僵硬的来到医务室，跟护士讲话，询问乔医生的情况。

紧接着，曹蕙兰出现，这个护士梦里的曹蕙兰并没有真真和唐乐嘉描述中的恐怖，她脸上有种执着的痴态，眼神呆滞，裘小青跟她说话，有淡淡的黑气从裘小青的身体里钻进曹蕙兰眼中。

曹蕙兰浑然不觉，眼中带着向往看着裘小青。

这幕画面看着很违和。

一个成年人，面对高中生如此言听计从，好像裘小青说出任何话，她都会毫不犹豫执行一样。

裘小青踮脚，轻轻拍了一下曹蕙兰的后背，她的后背，留下一道鲜红的手印。

手印变得愈发鲜艳，浓浓的鲜血流下来，仿佛血液是从曹蕙兰的身体里抽出来一样。

曹蕙兰抓挠自己的后背，碰到手印的指尖开始脱皮，指甲慢慢的发黑发烂，没多久，食指指甲就开始脱落，其他的指甲也开始像染病一样，最后，没有一根完好的手指。

她的手掌开始充血发胀，肿得像馒头一样。

黑色的血从她的掌心流出来，曹蕙兰依旧在工作，裘小青又一次找到了她，伸出手掌，一滴鲜红欲滴的血珠凝结在掌心。

叶声微微蹙眉，这滴血与其说是血，不如说是由血炼成的其他东西，透着诡异的邪气。

曹蕙兰低头将血液舔舐，满足无比的抬起头，对裘小青更加依从，看她的眼神，简直向看着神祇，不带丝毫怀疑。

画面随之结束，叶声继续往上，很快看到了变得畸形的曹蕙兰。

曹蕙兰原本长得清秀，虽然不算特别好看，但总归算是赏心悦目的，然而再一次看见的曹蕙兰，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整张脸胀大，皮肤越是惨白，越显得脸上血丝狰狞，皮肤上的裂纹豁开，露出皮肉下的红肉。

皮肤自行痊愈，血肉被皮肤覆盖，血丝却留在了脸颊上。

曹蕙兰脸上的血纹，就是这么一次次留下的。

她的骨头开始一次次生长、抽高，手臂、腰腹、双腿的肉疯长，让她变得无比丑恶难看。

嵌在曹蕙兰肋骨间的陀古石从螺旋状的尾部散出道道黑色丝线，丝线的尾端荡开，黑色的小颗粒散入空气中，被其他人吸进肺腑，其他的医生、护士和病人被陀古石影响，对曹蕙兰的变化视若无睹。

“如果屏住呼吸，是不是能对抗陀古石的影响？”

叶声刚这么想，就看见黑色小颗粒从人的眼睛和耳朵里钻进去，无可阻挡。

裘小青再一次到来时，身后跟着一只叶声曾见过的鬼——厄鬼。

此时的厄鬼，身体上的锁链并没有叶声见到时那么多，锁链尽头的恶鬼也没有那么庞杂，它低垂着脑袋，仿佛裘小青的背后灵，将两只手搭在裘小青的肩膀上，压得裘小青每一步更加沉重。

裘小青指了指曹蕙兰，厄鬼飘出，长长的锁链甩动，传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医务室里响起。

厄鬼吃下了曹蕙兰心口处的一块肉，那块肉已经腐烂，从曹蕙兰身上脱落后，迅速腐败。

“难道厄鬼变成现在这样，是裘小青一手促成吗？”

叶声看着裘小青脸上僵硬的笑，心里有些难受，要是她早点儿回来……如果她当时在镇上，说不定她也会变成裘小青这样。

那时的她，应对纸鹤的手段不足。

“裘小青成了这副面貌，让厄鬼变成更加可怕，是听从纸鹤的命令。”

龙兴镇里的故事流言，大概也是纸鹤故意为之。

裘小青看见厄鬼变化，嘴角笑意更深，忽然，转头看向叶声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