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场灾祸，让坟山变成了死地，没人再来了。”

元思博按着额头，被叶声拉下公交，怔忪盯着公交，忽然喊道：“我知道了，这是校车，那个司机……是以前的校车司机，一定是这样！”

“这不是公交吗？”

叶声说完，朝周围看过去，有些傻眼，愕然说：“这里怎么会有座学校？从来没听说过。”

“是芬山小学，后来，也被人叫成坟山小学。”

这座荒废十九年的乡村学校，当初的学生不多，教学质量不高，学校里的英文老师最初是教数学的，教授学生英文时，居然会在英文单词下面用汉字标注读音，可见这学校窘迫到了什么地步。

十九年前校园血案发生，学校被封锁，彻底关停，从此，这地方少有人来。

“我哥哥死的那一年，就是在这里念三年级。”元思博眼眶发红，看见这学校，有种说不出的痛恨。

21路公交的终点站居然是芬山小学，莫非所有乘上过21路公交的人或鬼，最终都会被送往这里？

那么，她是不是能在芬山小学里找到唐乐嘉的妻子殷织雨？

叶声望着坟山小学半开的铁门，忽然看见一个女孩子跑了过去，不是车上的那个女孩，而是另一个穿着破烂长裤的女孩。

“学校里还有别的孩子！”叶声说。

“不可能的，发生了那场血案，怎么会还有孩子在里面？”元思博不敢相信，朝校门口望去，什么人也没有，“你不会看错了吧？”

如果真的有孩子，只会是十九年前死在这里的孩子的冤魂。

元思博两脚黏在地上，怎么也不肯往前走。

“司机在里面，要想离开，只能靠他。”叶声朝学校走去。

“我们可以走着离开，虽然花费时间更长，但是，总能回去的。”元思博宁愿多走几个小时的路，也不想往芬山小学里面钻。

“要是真有这么简单，被困在21路公交里的脏东西，就不会这么多了。”

叶声跨过校门，这一瞬间，让叶声想起当初走入红叶小区，都有一种突破了屏障，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通俗些讲，有些类似于从空气中潜入海底，四周的声音、感觉都变得截然不同。一旦进入，习惯了里面后，又会产生一种错觉，在里面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等等我。”元思博跟了上来。

踏入芬山小学，叶声以为会跟红叶小区一样，见到一些在外界根本看不到的奇景，或者，有些天气、时间的变化，然而，里面的一切都是很常见的东西。

长出的枯草，操场、乒乓球台、单杠和双杠，连在一起的两栋教学楼，都很普通。

芬山小学的教学楼并不是楼房，只有一层，两栋并在一起，从左往右，依次是一年级教室到三年级教室，老师的办公室，然后是四年级教室到六年级教室，最右边是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的前面一块空地就是简单的升旗台，上面并没有挂上红旗，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

“这环境也太艰苦了些。”叶声走到洗漱台，这还是水泥的台子，墙壁上是一排六只水龙头，拧动水龙头，泛黄的水从水龙头里喷出来，现在还能使用。

“从前能有这么个学习的地方都不错了。”

只可惜，发生了学生连续惨死的血案，到后来，连老师都惨遭毒手。

元思博一手扶着台子，回想着哥哥临死前的样子，时间太久，竟然都有些回忆不起来了。

叶声往回拧水龙头，拧了几下，水龙头竟然关不住了。

“是不是坏了？”

“大概是。”

浑浊的水流完，随后流出来的是清澈的井水，水里杂着些黑色的东西，像是头发丝。

叶声伸手接了一捧水，水从指缝里流出。

“你们两个，是哪个班的，上课时间，怎么还在外面乱晃？”

叶声正准备找个东西接点儿水，看看黑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忽然就听见有人朝着自己喊。

元思博的反应更大，整个转身，后背抵着台子，用力拉了叶声一把。

叶声转身，明白元思博为什么这种反应，因为说话的就是在车上发疯要跟他结婚的红纱女人。

“你们俩怎么不说话？我好像从没见过你们？”

“我们是……”叶声面对这种突发事件有些急智，想了想说，“我们是来学校参观的。”

“参观？你们是哪个学生的家长，还是打算送孩子来我们学校入学？”红纱女人的长裙轻轻摇动，脚上的绣花鞋精美无比，鞋面的刺绣别致秀气，是两朵并蒂杜鹃花。

叶声注意到这一点，心绪微动。

元思博压低声音说：“她怎么表现得完全不认识我们了？不是在公交上见过吗？”

“她头上的红纱也不见了。”

叶声嘀咕了一句，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对红纱女人说：“我们是来看学生的，不知道三年级有没有一个姓元的学生？”

元思博脑子一震，忽地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紧盯着红纱女人，一时间又是害怕，又是忐忑，期待中带着不安，听见红纱女人说：“确实有个姓元的学生，叫元彦，你们是找他的？”

“你们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哥！”元思博脱口而出，脑子里一团乱麻，所有的念头都搅成了浆糊，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元彦，他亲哥。

元思博已经好多年没听人提起。

女人猛地皱眉，叶声连忙为他找补，说：“他的意思是，他是元彦哥哥。你看，他们是不是长得有点儿像？”

“确实有些像。”

叶声连忙一肘子戳了过去，让元思博冷静冷静，跟着女人往三年级教室走去，叶声问了几句，才知道这红纱女人是芬山小学的语文老师，叫方初白，平时很爱读古文，近乎痴迷。

刚走到三年级教室门口，叶声就听见里面一阵吵闹声，一个穿着不合身衣裳的腼腆女孩被推到地上，额头在流血。

方初白连忙走了过去，将教室里的孩子镇住，皱着眉头喊：“怎么回事？谁又欺负路亦双了！商小蓉，是不是你！”

有着一双黑溜溜大眼睛的女孩儿缩了下脖子，大声说：“方老师，不是我。”

这女孩儿就是叶声之前在公交上见过的，怀里抱着个阴气十足的婴儿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