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瑛悄声道:“...娘娘很满意你能把这件事说出来,我才趁此时机大着胆子请求她为你妹妹筹谋,你放心好了吧。”
楚南惜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一眼林兰池,柳香瑛看见她动作,连忙提醒道:“别看她!你是生怕她看不出来是你泄露的吗?”
楚南惜连忙摇头,收回目光。她低头想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道:“...你说得对,多谢你为我妹妹着想。”
“你姐姐既然如此不管你,你要做什么,这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柳香瑛心中暗笑楚南惜实在愚蠢,面上却担忧道:“我并非有意这样对姐姐,只是听了你说的事情,事关紧要,不得不说。”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好劝姐姐迷途知返罢了。”
她说话间泪光又阴影沾在那长睫上,将落不掉。
这副样子倒让楚南惜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林兰池被宫人掳走这件事,到底为什么那么重要?
而柳香瑛所说的主子,又是谁呢?
她很快便要知道了。
众贵女在司乐的指导下开始练琴,才练了一个时辰不到,尚仪局内走进一个面生的姑姑,朝着莫红扇说了两句话。
莫红扇的眼神便迅速地挪到林兰池的身上。
林兰池还在研究音律册子上的宫商角徵羽,忽而就察觉到有股不容忽视的目光,她抬起头来,莫红扇已经走了过来。
莫红扇道:“林娘子,您屋里似乎有东西咬了衣裳,宫人们刚发现,您要回去看一眼吗?”
她说话时并未压低嗓音,于是倒显得很清晰。
王如珠听见了,看林兰池一眼,后者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吧。”
她抬起头来看王如珠:“没事,我回去看一眼就好,你不用跟过来。”
王如珠本来要说的话便被她堵了回去。
林兰池跟着莫红扇出了门,见了那位姑姑还等在外头。
莫红扇低声道:“这是雅清姑姑,是——”
“太后身边的姑姑,我记得的。”林兰池打断她的话,微微一笑,“不知道太后召我前去,有何要事?”
雅清躬身行礼,而后道:“请娘子随小人走一趟,便清楚了。”
不对劲。
林兰池清楚,太后并不是面上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的样子。她会试图去插手太子妃的小选,给东宫塞人,对柳香瑛说了所谓的嘱托..
对了,柳香瑛...这几天原本看她安安静静的,还以为她知道后悔了,原来不是吗?在这里等着她吗?
那柳香瑛又告诉了太后什么,能让太后找上她?
林兰池已经过了遇到柳香瑛设计陷害自己便难过的时候,她脑中原本许多关于柳家和母亲的幻想已经彻底破灭,这一次如果真的要是柳香瑛做的。
那么她不会给柳香瑛下一次机会了。
林兰池一边想着,一边已经跟着雅清姑姑走进了太后的常宁宫。
太后今日穿了芸黄的薄袍,编的发上倒是一根金银簪子也没戴,手中也盘着个佛珠,像是从佛堂刚回来一般。
少女刚一走上前去,太后便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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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上气氛微妙,谢温候直接称病不朝,至于与他交好的那些人,倒是迫不及待地在皇帝面前甩脱关系。
但令刘弗章相当不满的一点,则是皇帝对死了的刘弗泽还是仁慈过头,刘弗泽及其手下一派官员,做了多少件错事。
现在随着他死了,竟然一笔勾销!
皇帝甚至将他谋害储君的罪名也一并拿走,真是留一个清名给他,让后世人只以为他是重病死了。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殿下,毕竟我们还不是...”
叶景之言有未尽之词,但他说的没有错,太子可以有许多个,但是皇帝只有一个。只要皇帝不愿意,太子又能做什么呢?
刘弗章明白这个道理。
他冷静道:“孤清楚。”
皇帝暗中追查此事到底是谁所为,便即刻对管理大理寺的厉硕明下了手,将其撤职,又命其面壁思过。
不知道的人看来,或许只以为皇帝这是杀子之后恼羞成怒,埋怨到无辜的官员头上。
刘弗章清楚这件事到底应该算在谁头上,但谢自安现在还动不得,刘弗章要用他的势力做事只是其次,康妃都能发现谢自安与林兰池的联系。
那皇帝岂不是更能发现,如果一旦让他知道原因,那皇帝只会立刻动手除去林兰池...
想到这里,刘弗章边走边问道:“景之,如果你知道有人设计陷害,告诉你和你那弟弟之间,要么两个人一同中举,要么一同落榜。此人居心为何?”
叶景之听了,带着病容的脸上出现疑惑的表情。
他那弟弟还能考上举人?岂不是青天白日做大梦起来。
“...臣想,若是太子或陛下如此设计,只告诉其中一人,那么就是引臣和臣弟内斗。”
“内斗?为什么不能两个人一同中举?互相帮扶便是了。”
叶景之从容道:“表面上看确实如此,但是殿下请想,若你和别人成了一体,若对方有错,便会连累你,你怨不怨?”
刘弗章道:“若对方很好呢?”
“那岂不是我是靠对方从而获得我本来渴望的一切?到底是我的功劳,还是他的功劳?”
“更何况,殿下清楚臣和臣弟不和,那举这个例子,证明那被设计的两人也彼此不和,本就不和,轻易挑拨之下,会有什么结果,那就不用臣说了吧?”
这倒是。
但刘弗章还是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要用这样恶毒的计策,如果不是杜怜儿生怕自己做事不利,被太后处置而爆出这件事来。
那林兰池岂不是要撞进这个等着她的陷阱里面,活活的被柳香瑛拖死。
太后插手小选,是不是因为她的心,也跟着大了起来呢...
两人边走边说进了东宫,刘弗章留叶景之下来用午膳。太子殿下饮食清淡,例如范世达那等上过战场吃油荤的就受不了。
只有叶景之平日里就容易生病,和他还算是饮食上的好搭子。
午膳的菜早已经做好,小厨房温着端上来。
叶景之笑道:“早前生了病,家中那个厨师不善做这等清淡的,真逼得臣口齿都尝不出味道了。”
刘弗章夹一筷子杏仁豆腐,随口道:“你既然喜欢,就叫他跟你回去吧。”
叶景之道:“殿下舍得?”
“孤有许多厨子,但幕僚可就一个,清楚的很。”刘弗章抬头,“还是要尽快将厉硕明捞出来。”
“臣省得。”
那杏仁豆腐难得做的好吃,刘弗章又是一筷子落下去,忽而想到他还不知道林兰池到底喜欢什么。
她——
太子殿下刚开口,猛地咳出一口血来,他不敢置信的低头一看,血色染在那豆腐上,分外刺目。
叶景之慌忙搁下筷子,扑到太子身边,“殿下!殿下!”
梁秉山早奔出门去,大喊道:“来人啊!叫太医!有刺客!把御膳房和试菜的全拿下!”
刘弗章腹痛连连,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张口还欲说话,下一刻眼前便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