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们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我冷笑一下,让轿夫抬着轿撵往冷宫的方向走去。
许是因为瑾妃和贤妃的一番口舌,我竟又想起了陈潔容。
说起来,除了陈潔容搬到冷宫那日一见,我已许久未曾再见过她,也不知她过得如何。
这并非关心,说起来也是心底的那点怨恨作祟,我虽不忍心她死,但绝对忍心看她受折磨。
或者说,我乐得于此。
这条路顺着直走下去,就是陈潔容所在的冷宫。
我下了轿子,瞧着四处洁净无比,原有的杂草丛生的模样早已消失。
我暗自惊讶,这是被人整修过了么?
吴海英跟我许久,自是知晓我在想些什么,当下便凑了过来,说道,“娘娘,此处似是在不久前被几个宫女太监修整过。”
“可是齐玄翎派的人?”
话刚落,我便又否定了这个可能。
齐玄翎在这之前与陈潔容无一点交集,又怎会特意命人过来修整冷宫?
况且还是只修整陈潔容居住的院子。
至于李琛,那更无可能,他如今都自顾不暇,怎会顾得上这些。
若不是他们二人,那这背后之人,就很值得我去查探一番了。
“走吧,进去瞧瞧。”
吴海英应了声,跟随在我的身侧,随着我一同走了进去。
院子里上下打理得很是干净,地方虽小,却毫无一丝落魄,与我记忆中的荒野丛生的冷宫并不相符。
随着我一步步走进去,我的脸色愈加复杂,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开心。
院里还有一个丫鬟在给新种的花草浇水,听闻脚步声,她转过头来,却是面有惊恐。
“贵……贵妃娘娘。”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水桶倒在一旁。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怎了?”似是听闻水桶打翻的声音,陈潔容从屋里走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身华服,头上虽没有多少发簪,只用一支玉簪盘着头发,丝毫没有落魄的模样。
见我在此,她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你说我来做什么?”
我缓缓走过去,在那丫鬟身旁走了一圈又一圈,“你这日子,过得倒是颇为滋润。”
那丫鬟浑身一个哆嗦,只低着头,并不敢抬起来。
“没能看到我落魄,你失望了?”
陈潔容冷笑,“与贵妃相比,我这哪是滋润呢?毕竟贵妃可是个厉害人物,不论何时,都能够过得好好的。”
我闻言却是一笑,心知她这是在讥讽我对先皇不忠,嘲讽我是个势利之人。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我没有再理她,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丫鬟身上。
小丫鬟见我盯着她,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皇上每日忙于朝政,可并没有时间管理冷宫一事,却不知是谁有如此大的权利,能够直接伸手过来呢?”
陈潔容面色阴沉,我却笑得更欢。
我虽不忍心看陈潔容死,可我却还记得她对我所作的事。
我并非良善之人,又怎会任由她逍遥快活去呢?
“擅自闯入冷宫,私改冷宫,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说,你将会如何呢?你那所依靠之人,又将如何?”
我看着陈潔容说道。
陈潔容冷哼,我轻笑一下,侧眼看了一下吴海英,让他将这丫鬟带走。
回到寝宫,才刚刚坐下,吴海英又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那丫鬟死了。”
我有些意外,“死因呢?”
吴海英怪异的看我一眼,方道,“她……是吓死的。”
我一怔,才明白过来,却是哭笑不得。
我却没想到那丫鬟有胆子去照顾陈潔容,却是没胆子面对我,竟然因为害怕,就这么没了。
心底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我抿了口茶,又放下茶杯,瞧了眼还在等候我的吩咐的吴海英。
“既然那丫鬟已经死了,那就从别处下手去查吧。记住,务必要将此事查清楚。”
如此,也算是拿到了陈潔容与她之依仗的把柄,若是他们在想掀起风浪,那也得三思而后行了。
虽然我是不惧,但到底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吴海英低头应了声,见我没有了其他吩咐,便匆匆离去。
吴海英不愧是先皇跟前的红人,办事能力自然是一等一的,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他便查探到了我所要的信息。
“娘娘,那丫鬟,是大夫尉迟简所安排。”
“尉迟简?”
又是尉迟简,这两人莫不是真有什么吧?
吴海英点点头,“不过,那丫鬟并非是终日在冷宫那儿伺候,只是闲暇时,会常常过去那边。”
“那院子也是他派人修整的?”
“是的,娘娘。据说,尉迟简担心陈潔容在那儿不适应,所以才派人做了这些。”
“呵,还真是有情有义。”
我望着手中的花扇,目光有些怔愣。
我想起了先皇,先皇在时,对我也是极好的。
“娘娘,那接下来,该要如何?”吴海英看着我。
我勾唇一笑。
如何?自是要好好利用此把柄的。
只是让我惊讶的是,我还未来得及找尉迟简,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
听吴海英说的时候,他人已然到了我的宫门外,正等着我召见。
“这尉迟简此次前来,只怕是为了陈潔容一事。”吴海英提醒着我。
我一挥手,甚是不在意,“无妨,我正好想见见他呢,他来得正是时候。”
“宣他进来吧。”
吴海英应了声。
尉迟简一进来,先是十分恭敬的向我行了个礼,随后他又东扯西扯几句,似是要闲聊。
我瞧着他眼底里的着急暗中好笑,却也是不急着询问他的来意,只当是普通的闲话家常。
我倒是看看,他又多少的耐心。
也许是见我迟迟不询问他的来意,尉迟简急了,纠结挣扎半晌,道,“娘娘,微臣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我轻吹着茶,闻言挑了下眉,佯装惊讶的问,“尉迟大夫是有何事,你且说说。”
我也不说帮或不帮,只是看着尉迟简暗自着急的模样,觉得有趣。
尉迟简腾地一下从一旁的位子上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两个膝盖一弯,直直朝着我跪下。
双手搭在两侧,身子匍匐在地,他道,“娘娘,微臣恳请娘娘能够帮帮皇后。”
“帮什么?”
我有些意外,原本只以为他是来求情的,谁知竟然还有这么一遭。
我虽还带着笑,可看向跟前的人时,目光却是阴鹜的。
“帮……帮帮皇后离开皇宫,离开冷宫。”尉迟简迟疑一下,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尉迟大夫未免太高看本宫了,本宫不过乃是一介妇人,如何能够帮助她离开?
此事,你该去找皇上才是。”
想要我帮她,我怕不是疯了才会帮她?
陈潔容可并不是什劳子知恩图报之人,帮她,怕不是在给我自己挖坟墓吧?
听闻我的话,尉迟简猛地一抬头,双眼微微有些发红,我一愣,没想到他竟对陈潔容之事如此上心。
不过想来也是,他既能冒死顶着压力为陈潔容修整冷宫,自然也能为她鞍前马后,劳顿奔波。
“娘娘,微臣也是没了法子才找的娘娘您啊!皇上已经发现了皇后的寝宫被修整过一事,只是碍于国事繁忙,无暇顾及,方才免了罪责。
可即使如此,皇上还是命人断了皇后的粮食,让其自寻粮食果腹。
可宫中的人,哪个不是墙头草?害怕惹祸上身,只装作没看见。
如今倒是还好,只是微臣担心,若长期以往下去,皇后会承受不住呀!
皇上最是听贵妃娘娘您的话,只要您稍稍到皇上那求情,皇后便也会好过些。
再者,借以娘娘您的手段,把人送出宫去,是为易事,还请贵妃娘娘能够念及与皇后的往日情分,施以援手啊,娘娘!”
尉迟简的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我听得都不禁为之动容,可我却知道,他无非就是不忍心陈潔容受苦,心疼她,方才求助到我这里。
不过也实在是可笑。
宫中谁人不知陈潔容与我乃是水火不融,尉迟简来求我,当真是笃定了我一定会帮他么?
当真以为我是不懂世事的三岁小孩,随意哄哄就能够既往不咎,而后舔着脸去求齐玄翎,去帮助那个三番几次要害我性命的人么?
我只觉好笑,又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怒意。
“本宫倒是不知,本宫竟有如此能力。”
我冷笑着。
尉迟简巴巴地看着我。
“尉迟大夫倒是好一番关切,那陈潔容住进冷宫,已是皇上对她的恩典,如今你还想让她离开冷宫?那明日,你是不是就要去为了她谋朝篡位了?”
一张口,便是一大顶帽子盖下来,尉迟简脸色顿变。
我继续说着,丝毫不给他一丝反驳的机会,“往日情分?
呵,尉迟大夫真是打得好一手感情牌。往日陈潔容如何待本宫,尉迟大夫当真不知么?
她又何曾念及过往日情分?
那陈潔容本是要被赐死的,若不是李琛,若不是本宫去求皇上,大夫莫不是以为就她做的那些事情,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呢?”
看着尉迟简哑口无言的苍白脸色,我冷笑,总结一句,“本宫对她,已是仁尽义尽,尉迟大夫,你还是收收你那主意吧。
与其担心别人,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说,若是皇上知晓你为她所做的,你该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