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我的双臂微微用力,话语里充满了怜惜和心疼,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无声流泪。
泪水打在齐玄翎的衣襟上,我泣不成声,我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变成了如此柔软的人。
明明以前,我的手段狠辣,心肠冷硬,不为眼泪所动,不为他人所动,可如今……
我哭了许久,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望着齐玄翎龙袍上的痕迹,我脸颊微红,略有些窘迫和害羞。
齐玄翎揶揄道,“可哭完了?”
我顿时更窘了,尴尬地点了点头,对上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我的心忽然静了一下,撇过头,转移话题性地道,“皇上今日,可是将那些大臣都得罪了,此举太过于莽撞了。”
我有些不赞同齐玄翎因我而得罪哪些大臣们。
说起来,齐玄翎也实属异类,别的国家的皇帝终日里费心于维持君臣关系,他倒好,怕是恨不能连天都捅破了。
齐玄翎闻言,满是不屑的道,“朕还不至于收拾不了他们,既然能够将人控制好,那又有何畏惧?你且放心,他们翻不出什么浪来。”
他一脸自信满满的模样,我忍俊不禁。
之后的几天,果真如齐玄翎所说的,一些大臣们对于齐玄翎的话阴奉阳违,随后被齐玄翎抓去朝勤殿好一通恩威并济,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此等情况。
我听着吴海英说起此事时,想起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失笑。
“娘娘……”
吴海英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那时正喂着云柔吃饭呢,听闻他出声,顺口便问了一句,“何事?”
“您可还记得先帝?”
吴海英的话语极其的轻缓,然而落入我耳中,却犹如一道巨雷一般,我猛地一怔,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异样,淡淡的道,“本宫未曾忘记。”
“如此甚好。”
说完此话,他便退了下去,我却一个下午心神不宁。
吴海英忠于子荣,所以才会为我所用,他对齐玄翎还是有着恨的,他担心我会沉迷在齐玄翎的糖衣炮弹中,从而忘却了当初的初衷。
可我虽然没忘,心底却是虚的,我已经没多少欲望去继续了。
我踱着步子在屋内走来走去,忽闻门外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我因为声音很小,我听得并不真切,只是依稀听见“皇上”、“贵妃”、“高僧”、“被打死”等字眼。
我的心登时咯噔一下,我猛地走了出去,动静传入那两个丫鬟耳中,她们回过头看来,见是我,脸色霎时苍白。
小身子哆嗦着,扑通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娘……娘娘……”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丫鬟听我这样问,皆是一愣,彼此互看一眼,眼里尽是犹豫和庆幸,我却因此感到不安。
“说!”我沉声道。
两个小丫鬟身子一颤,见我面色阴沉,害怕地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娘娘,今日宫里来了一高僧,说是特意从山上下来求见皇上的。”
“高僧?”
我半眯着眼,听着她们继续说下去,“听朝勤殿里的公公说,那高僧乃是从青云寺而来,来此只为规劝皇上将娘娘……将娘娘……”
丫鬟只低低呢喃着,却始终未说出吧高僧要皇上将我如何,我有些不耐,语气愈加冰冷,“若是连一件事情都说不清楚的话,那你也别留在此处了。”
青云寺我知道,那是大梁有名的寺庙,听说,那座庙很灵,里边的高僧都是得道高僧,如今特意前来,定是有什么大事。
我心中甚是不安。
好在那丫鬟听得我一句威胁,忙磕着头,道,“娘娘息怒,那高僧来此,只为规劝皇上将娘娘处死。”
那丫鬟心一横,将方才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随即诚惶诚恐地看着我。
我却是一怔,却是感觉莫名和诡异,但不论如何,我都忍不住黑了脸。
“说下去。”
那丫鬟见我并未动怒,便松了口气,接着说了下去,“高僧说,娘娘的命太硬,克着皇上留在宫中只会让皇上愈加地受阻,因为百姓和大臣们对皇上更加不满。本来,贬为庶民,送出宫去自也是可以的,可高僧说,娘娘善于谋算,此举并无甚用,遂建议皇上将娘娘处死。”
说到此处,丫鬟不禁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明明娘娘为大梁做了许多事情,可为什么那些人总是能够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想要将娘娘置于死地呢?”
她的声音很小,可我还是听见了,心中略感温暖,还好,除了齐玄翎以外,还有人愿意站在我这边,为我打抱不平。
她身旁的丫鬟悄悄抬头看了看我,随即用手肘捅了捅她,她回神,怯怯地望了我一眼,见我并无异样,才又松了口气。
“那皇上呢?是何反应?”
就连青云寺的高僧都出动了,我不禁严肃起来,但心底却仍是好奇齐玄翎是何种反应。
一问到这个,那丫鬟登时便笑了笑,随即又猛地收住,“皇上听闻高僧的话,只冷笑,训斥高僧,说他不守本分,该是好好在青云寺待着才是,那高僧见皇上不予理会自己的建议,还被皇上一通训,有些不服,便又说了好多娘娘的坏话,结果惹得皇上生了怒,让侍卫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说到此处,那丫鬟脸色还又白了几分,似是有些许害怕。
我无奈于齐玄翎的恣意而为,又感动于他对我的维护,可心情却也因此低落到低谷。
我是愧疚的,因为我,齐玄翎戴上暴君的名号,明明他是可以顺着那些人的心意而为,可自始至终,他始终维护着我。
哪怕因此惹得天下人不满。
如此的拳拳爱护之心让我惶恐,我甚至开始不自信,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如此真心。
打从一开始接近他,我便目的不纯。
我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抬眼见两个丫鬟在怯怯地看着我,我抿了抿唇,问,“那你们觉得,皇上可是暴君?本宫,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妃?”
两个丫鬟似是没想到我忽然这样问,皆是茫然地看着我。
我勾唇苦笑,也不指望从她们口中听到答案,便想转身会屋内。
这时,方才一直没开口的丫鬟忽然说道,“奴婢不知皇上是否暴君,奴婢只知他是个很好的人,从不曾对无辜之人大骂,娘娘也并非妖妃,娘娘为大梁所作的一切,我等看在眼里,因嫉妒而迁怒与娘娘的,不过是懦夫罢了。”
说完此话,那两个丫鬟似是很害怕,张望四下,见并无他人,便松了口气,随即紧张的望着我。
我回过神,勾唇莞尔一笑,冲着一旁的欣荣道,“赏。”
“是。”
两个丫鬟喜出望外。
我回到屋内,心情只好了一点点,仍然还是十分低落。
不论我是否是妖妃,因我而死的,并不在少数,此乃罪孽。
因着这样的一种情绪影响,这些天晚上,我并不曾好睡过。
每每入梦,梦里总会出现一个血肉模糊之人,伸着手朝我奔来,嘴里还不断地念叨着,“妖妃,你还我命来,妖妃……”
我惊恐而逃,可不论我逃到哪儿去,他总是能够轻易找到我,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朝着我的颈脖伸来。
就在他的双手即将抓住我的脖子时,我啊的一声尖叫,猛然惊醒。
冷汗渗透了我的衣裳,我气喘吁吁,满目惊恐。
一旁的齐玄翎被我吵醒,睁着睡眼朦胧的看着我,大手在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问道,“怎了,可是梦魇了?”
我点点头,抱歉地看着他,“臣妾吵着您了吧?”
“未曾。”齐玄翎晒然一笑,又陪着我说了会话,待到我情绪稳定了,方才又一次入睡。
可没睡多久,他便得起身早朝。
至于我,因整日郁郁寡欢且连日梦魇而导致的精神恍惚,最终我还是病倒了在床榻之上。
“如何?”齐玄翎见太医把完脉,便连忙问道。
太医摇摇头,道,“回皇上,娘娘并无大碍,只是郁结于心且休息不佳方才导致的些许发热,喝些药,养几日便好。”
“你可确定?”齐玄翎皱着眉头。
我瞧见那太医身子颤了颤,心中好笑,想来因我中毒一事,太医院已然畏惧于我这儿了。
“皇上……”
我轻启唇,沙哑的声音从我口中传出,才刚刚说了两个字,我便难受地咳了起来。
齐玄翎赶紧回头看着我,我挣扎着要起身,他却一把将我按回了床上,蹙眉佯怒道,“既是生了病,那便好好在床上躺着,休要动来动去,否则,朕可是要生气的。”
我勾唇虚弱一笑,“臣妾无事,皇上莫要担心。”
“你的脸色都摆的快要透明了,还说没事,可是当朕瞎了?”齐玄翎冷眼看着我,可眼底却始终有着一丝担心和心疼。
我又是一笑,扯过齐玄翎的手,撒娇似地道,“臣妾不过是有些发热,太医都说了,喝点药休养几日便好了,皇上就莫要担心了。皇上事务繁多,还是早些处理好吧,否则,那些人又得说臣妾魅惑皇上了。”
言罢,我憋着嘴,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