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很快就来了,检查了一番过后,留下一瓶膏药便回了太医院。
药膏抹上脚踝,一股清凉的感觉自脚窜上头顶,舒适得令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因着心里担心,我立即命欣荣研磨铺纸,给齐玄翎写一封信送了出去。
写完信,看着信鸽飞走,我才缓过神来,想起吴海英方才的那番话,心中冒着点点怪异。
恰巧路过怀城?
我冷笑,从西北走向东南,这可真是够恰巧的,怕不是想确认齐玄翎如今的情况,看看是否有合适动手的机会吧?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轻丞之所以说我太过信任吴海英,怕也是因为如此吧?
他那是在提醒我注意防范吴海英呀!
我怎就误解了呢?我何时变得这么笨了?
我叹了口气,纵然心中有千百般不舒服,可我仍旧没有说过吴海英一不是。
想来,该是他真的急了,所以才会如此没了规矩,总是做一些越矩之事。
寻个日子,好好敲打敲打,或许就会好了吧?
其实不仅是从私心还是从大梁的角度,我都没有了当初那般想要扳倒齐玄翎的热情。
从大梁的角度看,齐玄翎虽是霸道了些,说一便是一,容不得他人辩驳,可他却是明君一个,善用人才,一心为民,他若是倒了,大梁的百姓谁来守护?
百姓安居乐业,难道还要再造成一次动荡,害得他们妻离子散么?
不,我不想。
吴海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若是他能够看清此事,也许,他便不会再去执着了。
我如此期盼着。
吴海英回来后,帮着我一起处理丞相一事,没过多久,丞相私自铸造兵器一事已有了眉目。
那一处院子已经被找到,丞相转移钱财的路线也已被我掌握在手,只是遗憾的是,许一他们到的时候,院子里早已经没有了活人。
是的,并非空无一人,而是没有一个活人!
许一告诉我,院子到处都是尸体,横七竖八的,刺鼻的鲜血气息笼罩着整个院子。
但是好在,其中并未见院子管家的失收,从现场的痕迹看,该是逃了。
我听闻这个消息时,登时便怒了
“丞相的眼中可还有王法吗?”
肖嬷嬷和欣荣,奶娘三人只静静站在一旁,虽是没有说话,却也同样是愤怒的。
“丞相如今可还在城中?”
许一单膝跪在地上,听闻我的问话,立即便回道,“丞相还在,只是他亦同时在暗中收拾着行囊,似是打算辞官逃离了去。”
“那便不给他逃的机会。不是还有个人也许还活着么?”
我冷笑着,脸上的神情满是阴鹜,若是丞相那老匹夫此刻就在我的面前,只怕我会憋不住要将他剁碎了喂狗去!
“轻丞!”
我一声轻喝,轻丞闻声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在。”
“本宫如今任命你为大将军,即刻起,全权负责此事,同时,务必要将那管家寻回来,本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臣接旨。”
我命人将大将军的玉牌和印章拿了过来,亲手交到赵轻丞的手上,他的一双星眸中,同样充斥着熊熊怒火。
当双手接过玉牌和印章的时,轻丞红着眼,大喊一声,“臣定不负娘娘重托!”
当天下午,轻丞便带着几个属下出发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宽大的袖子下,小拳头紧紧捏着,这一次,我绝不再纵容着丞相!
第二日早朝,我带着满腔的怒火上了早朝,我本是想暂时憋住此事,可每当我看见丞相那一张沟壑纵横,写满了仁慈的脸庞,我便仿佛能够看见那些死在了他手下的冤魂一般,心中的火气更加旺盛。
最终,我还是没能忍住。
早朝结束,我叫住了丞相。
“不知娘娘叫住老臣所为何事?”丞相拱着手,模样很是恭敬地问道。
我冷笑着,浑身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恐怖气场,“怎么,丞相大人可是赶时间?”
丞相闻言,似是一愣,笑着摇了摇头,“回娘娘,老臣并不赶时间。”
“哦?是么?”
我阴阳怪气地问着,“既然不急,那为何连夜转移府中钱财呢?”
丞相似是没想到我会知晓此事,惊讶地望着我,我不屑地眯起了眼,不得不说,丞相的演技是真的好,若非我知晓了那些事情,恐怕也会与他们一样,只以为丞相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吧?
半晌过后,丞相收回惊讶的模样,摇头笑道,“既然娘娘知晓了此事,那老臣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娘娘,老臣年事已高,想要辞官去颐养天年,还望娘娘成全。”
“辞官?颐养天年?”我咯咯的笑了几下,“却不知丞相是要去何处颐养天年呢?铭城?”
“娘娘怎知是铭城?”丞相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不错,铭城风景秀丽,民风淳朴,甚是得老臣心意。”
“丞相大人可知,城西城郊的那处院子被人屠了?”我眯着眼,用着极其缓慢的语速说道。
“竟有此事?”
丞相捏紧拳头,似是很是愤怒,“那娘娘可一定要抓住凶手,勿要让他逍遥法外。”
“那是自然。只是,丞相不奇怪么?据秦尚书所言,那儿乃是丞相的地方,如今丞相前脚转移钱财,那院子后脚便被屠了,这是否太巧了些?”
丞相一阵,回过身来,略有些伤心地问,“娘娘可是在怀疑老臣?”
我抿着唇,只沉默不语,我并非是怀疑,而是确信!
丞相似是得到了我的回答,登时便红了眼,有些着急又有些悲愤地道,“老臣这些年来,时刻谨记自己乃是朝廷命官,严律于己,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那院子是老臣的不错,可在许久之前,老臣便将它租了出去,至此没再过问过,如今老臣准备辞官还田,正想着将那院子收回来,或是卖出去,可还未来得及去,便听闻此消息!再且,老臣为何杀人?那些人与老臣无怨无仇,老臣怎下得了手?”
丞相似乎是气急了,说话辩驳的同时,咳嗽连连。
我的心却是随着他的话语一点一点地变冷,变寒。
是啊,为什么呢?怎么下得了手呢?
我很想问问丞相,可我却不得不憋住,因为那管家还未找到,我还不能这么快和丞相撕破脸。
不过没关系,丞相收拾不了,那我便先将目光放在了他的党羽身上。
既是党羽,那么对于丞相此事,或多或少该是会知晓一些的,知情不报,便是重罪一条。
我将陈赡叫进宫来。
“现在,你大展身手的机会到了。”我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背着手,背对着陈赡说道。
陈赡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娘娘此话……”
我将丞相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了陈赡,陈赡虽是秦尚书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可与秦尚书却是完全相反的人。
他渴望能够大展手脚的机会渴望已久,且对大梁有着绝对忠诚,绝不会做出一点对不起大梁的事。
“本宫要你去将丞相一派的党羽所藏着的东西查个底朝天,丞相已是本宫的囊中之物,他的党羽自也是不能够放过的,但凡有个一点违反大梁律例之事,尽数按律处置!”
“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是!”陈赡神情肃穆,领下了旨意便退了出去。
我抬头望着天空,天空阴沉沉的,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不时劈出一道闪电。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
陈赡的动作很快,当天夜里,他便着众多侍卫搜查了丞相一派的各个党羽们的府邸,果真是搜到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陈赡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大雨倾盆,皇城中掀起了一场风雨,欣荣告诉我陈赡遇到了不少大臣的反抗,最后均将那些人就地正法了。
我缓缓闭上双眼,不让任何人将我眼底流露出的那丝不忍给瞧了去。
这一夜,皇城之中,鸡飞狗跳,血流成河,人心惶惶而不得止,生怕下一秒,陈赡那个煞神闯到自己府里。
而经过最初的几个震慑之后,搜查过程中,再无人反抗。
这一夜,我未眠,心跳比之平常还要快上许多,若非现实如此,我亦是想要饶过他们。
可是,人啊,总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却还是在背地里偷偷为之,既是如此,便该想好事发后所要面临的场景。
这一场令人恐惧地搜查只进行了一夜,待到天亮之时,方才刚刚结束。
偌大的皇城,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充满硝烟的战争,到处都是凌乱不堪的,街上出行的人并不多,可见昨日夜里那一场搜查的动静之大,吓得就连普通老百姓都闭门不出。
早朝,是第一次出现仅有几人前来的情况。
不论是否做过亏心事的,都被昨日夜里那动静吓得不轻,今天早晨,一个个便都齐齐称病,无法入宫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