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谨到靖安侯府的时候江锦言正攥着那枚私印沉思。
“大小姐,方二少爷到了。”
江锦言对徐妈妈点了点头,“走吧。”
到了花厅时,江锦言却瞧见方立谨连眼角都带着笑意。
“二表哥可是有了最新的消息?”
江锦言还未落座便蹙眉急声开口了。
方立谨悠然一笑,“表妹是担心镇国侯在襄都没有粮草周转?”
江锦言见他这笑意,心中了然,大概他是得了什么最新的消息。
她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坐下道:“二表哥且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方立谨忙开口道:“表妹可是操心过早了,你可还记得姑父手下丢了的那批粮草么?”
江锦言眉头一挑,心中一动,“怎的?”
方立谨笑意更甚,“我倒是不知道他镇国侯还有如此了不得的手段,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寻回了这批粮草,还兀自挪用去了襄都!这可是正好解了这次的粮草之急啊!”
江锦言一时怔住了,随后便释然了。
许君彦可不是会闷声吃暗亏的人,他的心思也是极细的,想必是早就追到了这批粮草。
倒是让自己白白地担心了一回……
她心里喜忧参半,轻笑了一声掩饰了之前的无措。
“二表哥又是如何得知?”
方立谨笑道:“不难,我方才去了裕通当铺。”
其实自己还借用了江锦言的名号,许君彦早就同洛阳的手下打好了招呼,只要江锦言的一句话,恐怕是调动他的家底都是未必不行的吧?
方立谨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遍自己这个表妹。
的确,美则美矣,最难得的是蕙质兰心、聪慧不凡……
也难怪诚如许君彦这般的人物也对她动了心,这两人……可都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裕通当铺……”
江锦言细思了片刻,“这裕通当铺可是他早就设下的……”
这话说了一半,她抬眸望向了方立谨。
方立谨点了点头,也算是肯定了她的推测,“这裕通当铺的情报搜集能力可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别说是襄都的消息了,就是大绥那也是……咳咳……总之表妹放心便是。”
江锦言放下了一半的心,“襄都情况到底如何了?”
方立谨沉吟了片刻道:“襄都地形极为险峻,大绥处在易守难攻的地界……目前还在对峙,镇国侯如何布的战局那便不得而知了。”
江锦言微微颔首,“的确,这边境地形极险恶的。”
如此倒是让自己放心了许多。
随后她又问道:“那户部对这批军粮被劫的处置是……”
方立谨蹙眉,“表妹放心,我大哥同辉国公府的小郡主订了婚约,这罪责他虽然已经决定一力承担,但圣上会看在辉国公府的脸面上有所顾忌,这罪责应当是大事化小了。”
江锦言蹙眉道:“哦?辉国公府?”
秦州辉国公康家,那也是先帝在时了不得的世家大族,因着辉国公的战功,还封了康家嫡女为郡主。
只是这康家在新帝登位后反而默默退去了秦州,看似是全然不沾染朝政了。
方立谨试探地说道:“表妹这几日没有去我们府上坐坐,定是不知道……康夫人同小郡主可是早就到了洛阳,如今还住在我们府上。”
江锦言心里一紧。
辉国公夫人带着小郡主来了洛阳?
这可不是简单地来为了定亲吧?
“大表哥的这门亲事倒是定的极快……不过这倒也是门极好的亲事,对方家助力极佳。”
康家的小郡主若是做了方家的未来主母,那可是对方家的一个极重的保护!
方立谨微微点了点头,“的确,锦言倒是心思通透的很。”八壹中文網
江锦言抿嘴一笑,“方家若能背靠康家,再然得了李家的权势,那可谓是坐稳了这大周朝数一数二的将门世家的地位。”
方立谨不置可否地爽朗一笑,“承表妹的吉言了。”
江锦言忽地又蹙眉道:“二表哥对李大少爷那头可是有了动静?”
方立谨点了点头,正色道:“表妹上回那话所言不虚,李陵的确是和端王关系及近。”
他顿了顿,“这二人现在怕是瞄上了王家的城南赌坊……”
江锦言的心中一顿。
城南赌坊!
这可是周承瑞惦记了许久的一块大肥肉!
自己若是能在此次机会中抢过这城南赌坊……那便是对周承瑞的重重一击了!
“二表哥,你可是信锦言的话了?”
方立谨不解地抬眸一笑,“哦?锦言有话不妨直言。”
“二表哥,此事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不过……”
方立谨拱手道:“我可是指望着表妹的指点,表妹有话便尽管说。”
江锦言抿嘴一笑,“我不要其他,只要这城南赌坊。”
入夜,远在千里之外的襄都城中,军帐里的许君彦一身常服,咬着纱布在右手的手腕上换了药。
许名急忙进了军帐道:“主子!外头已经按您的意思办好了!”
许君彦随意地打了个结,起身道:“今夜寅时,将引来的襄水灌入峡谷。”
许名听了这话后眼里满是恨不得立刻办了这事的冲动,“我可是耐着性子等了好几天了,这帮大绥人阴险狡诈的很,我倒要瞧瞧,这大水一冲……他们还能逞什么强!”
他说完后极其不好意思地瞥了眼许君彦的右手腕。
为了救自己,主子挡了一剑,伤了右手……
许君彦轻笑了一声,极清冷地声音里满是杀气,“这次定要将大绥人逼出那屏障,吩咐下去,今夜一切备好。”
“是。”许名忙转身出了军帐。
今夜这一战便是直接拉开了正面交锋!
许君彦回身坐回了案桌,用左手执了毛笔,在纸笺上写了片刻。
他起身将纸笺封在了竹棍内,这才绑在了信鸽的腿上。
那丫头,该是如何了?
想到了那晚她对自己的回应,他嘴角的笑意愈加深了。
掀开布帘,许君彦伸手放出了信鸽。
他瞧了眼洛阳的方向,低低叹息了一声。
等到回去,她也快及笄了吧……
是夜,星子点点洒在天际,夜幕深沉,无边无际……
同样在望着一夜星辰的是宁德宫的贺澜。
“主子……夜深了,奴婢伺候您回来歇下吧。”
玉纹已经催了第三遍了。
贺澜幽幽叹了一声,“圣上差人送来的汝窑粉青釉洗和汝窑玉壶春瓶都摆好了?”
玉纹点了点头,“都摆在您的桌上了,奴婢瞧着都是极贵重的物件,圣上对您……还是极爱重的。”
贺澜似是有些烦躁,挥了挥手,“扶我进去吧。”
玉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扶着她缓缓进了内室。
贺澜刚迈过门槛,倏地似是闻到了一股子香味儿,她皱了皱眉,“什么味儿……”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恶心的感觉,她攥紧了玉纹的手靠在了她的身上,却觉得那股让自己更为恶心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她一把推开玉纹,扶着门沿便干呕起来。
“主子!”
贺澜蹙起了眉头,“别过来!”
玉纹急得直跺脚,“您这是怎么了?”
一旁守着的香茗忙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了贺澜,“主子,奴婢先扶您进屋……”
贺澜这才觉得好受些,就着她的搀扶缓缓进了屋子。
站在外头的玉纹隐隐觉得这段日子有些不对劲,主子时不时便去东偏殿坐一坐。
虽然文贵人也并未说什么事儿,可她那态度却是出奇的不对劲儿。
主子似乎这身子也越来越不妙了……
她急得跺了跺脚,想要进屋去却又想到了主子方才说的话,自己的身上有股子香味儿?
她起了疑心,告退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寸一寸的检查了自己的衣物。
可却是毫无不妥……
东偏殿里,文春晓正倚着床上的大红金钱蟒引枕做着手中的绣活,上头的小布老虎绣得极为精致。
“主子,您说这段时候那贺贵人可是听进您的话了?”
文春晓抿嘴一笑,“你这小蹄子也太心急了些,这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可玉纹总在您的眼前晃悠,奴婢也想早日除去这么个大祸患。”
文春晓仍是不紧不慢地做着手里的活计,“你瞧瞧,我这耳朵绣得如何?”
那宫女笑道:“主子的手艺那可是地道的苏绣,好得很呢,奴婢可是要看痴了。”
“今儿这嘴可是抹了蜜了?”
文春晓修了修那布老虎耳朵上的线头,笑道:“明日也差不多了,随我去主殿瞧瞧我这好姐姐吧。”
那宫女笑着替文春晓取了手中的剪子,“主子当真是深谋远虑,这个时机接近贺贵人……那可是天衣无缝的。”
文春晓幽幽叹息道:“也是亏了这位占了圣宠的叶贵人了,不然我哪能找到这个机会?”
那宫女忙笑着劝道:“主子,论出身,您还不是压了那乐师一头,再说了,这宫里哪有荣宠不衰的时候?”
说着她捂了嘴,“奴婢该死!”
文春晓放下了手里的布老虎,温婉娇弱的面容上毫无表情,低低开口,似是自言自语。
“无碍,什么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那都是那些个没有本事的女人自欺欺人罢了,我想要的……那便去争去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