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公主……”宛菱膝盖一软,靠在墙上,双手颤抖,像是丢失魂魄一般,“竟然是……”
“别说话……”苏景七喘着粗气,瞪大了眼睛,她的背脊一阵发凉,咽了一口口水,“我们走……”
主仆二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个阴森森的地方,可方才那幕场景终究在他们脑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可怕印象,她们焦急地往回走,急切地想逃开背后那个诡异的地方,仿佛若是脚步太慢了,就会被魇兽抓住,生生活剥……
看到有人鞭挞翘瑶尸首后的好几天,苏景七都睡不着觉,同样的,宛菱也是。尤其是她们还看到鞭挞尸首的人是谁,她们想不到那人竟然会干得出这么残忍的事!
李若云给她们煮了安神茶,并嘱咐她们断不可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因为还不清楚此人这么做的原因,贸贸然将窗户纸捅破恐怕会惹祸上身,如今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
翘瑶的尸首安然被送出宫去的第七日,又出事了——赵唯的蓬莱殿闹鬼!这件事并非三人成虎,蓬莱殿中陆续有宫女被吓疯,连赵唯也说自己真真切切看到了鬼。一时间,皇宫中人心惶惶。
才刚刚从鞭挞尸首的场景中走出来,好不容易能够定心静气安然入睡的苏景七又听到了关于宫中闹鬼的传闻,李若云担心不已。却不想,对于苏景七这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来说,鬼神之说倒是一点都不令她害怕。
在赵唯连续两晚受到鬼吓后,金霏霏与苏景七一同去蓬莱殿探望那个在床榻上虚弱的赵唯。
“母后……”金霏霏坐在赵唯的床边,苏景七站着。这是苏景七第一次见到赵唯的脸这般煞白,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霏霏,景七……你们来了……”赵唯努力想让自己说话稳一些,但颤颤巍巍的声调还是暴露了她的害怕,她那惊恐的眼中流出两滴晶莹。
“我们来了。”金霏霏心疼地说,“母后,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到了,是鬼……”赵唯往被子里缩了缩。
“母后,你别怕,世上是没有鬼的,你看到的都是假象。”苏景七冷静地告诉赵唯最真实的话,即便她知道赵唯是不会相信的。
“是真的,真的是鬼!”赵唯情绪有些激动,“是个女鬼,她穿着白衣,披头散发,满脸都是血……”
“母后,你别怕,我和景七都在呢!我们在这里陪着你!”金霏霏只能抓着赵唯的手,不断给她安慰,像哄一个孩童一般耐心。
苏景七皱眉,曾经千呼万唤的皇后赵唯今日竟然是这般落魄模样,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
“那女鬼头发很长,血肉模糊,不止我一个人看到,还有很多人都看到了……”赵唯痛苦地闭上眼,紧皱眉头,不想去回忆。
这种感觉苏景七懂得,因为前几天她看到有人鞭挞翘瑶尸首后的几天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曾经高高在上的赵唯今日成了惊弓之鸟,这一幕,令金霏霏与苏景七都不禁心疼起来。
赵唯的贴身宫女乌茜送来了一碗安神茶,金霏霏扶起赵唯,亲手喂她喝下那茶,赵唯紧锁的眉头才逐渐舒展一些,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下来。
苏景七看了看乌茜,有些疑惑,这蓬莱殿里已经有宫女被吓疯,赵唯也吓得卧病在床,这乌茜却没有如其他人那样害怕,莫非这个小宫女也是不信鬼神之人?
于是苏景七拍了拍乌茜的肩膀,说:“随我出去一下。”
金霏霏见状也站起身来:“我也去。”
“别走!”赵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金霏霏的手,不论赵唯想佯装得多冷静,终究很难掩饰内心真正的恐惧。
“好,女儿不走,女儿陪着母后。”金菲菲只能重新在床边坐下,她知道苏景七是要把这件事向宫女问个详细,因为她们俩都觉得这件事很蹊跷,那所谓的女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景七与乌茜一同到蓬莱殿外的院子里,碰巧遇上匆匆赶来的王白枫和王千阳,两人形色慌忙,看样子也是为了闹鬼之事而来。
王门父子想要进去探望赵唯,被苏景七拦下,她恐怕是这件事之后唯一一个能如此冷静的人了。苏景七说:“母后吓得不轻,卧床休息,两位不适合进去探望。”
“可是不看看皇后娘娘,如何能让人放心?”王白枫叹了口气。
苏景七淡定一笑,说:“恭贤王,依景七的意思,想出对策才是首要。”
苏景七那出奇的冷静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十八岁女子面对鬼神之说的样子,王门父子俩有些讶异,同时,他们又很是欣赏这位小公主。
于是王门父子跟着苏景七和乌茜一同到了蓬莱殿外的一处长廊小亭。
寒冷的风吹得呼啸,直接刮过凉亭顶上再倾落于亭内,有些直接灌进他们的衣袖与衣领,来势汹汹。还以为就要开春了,温度竟然又降了,天气变化与这皇宫世事变迁一样,出人意料。
苏景七双手环抱在胸前,抬起下巴盯着乌茜,说道:“你说说吧,闹鬼之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白枫、王千阳与苏景七三人都盯着乌茜,确实让她一个小宫女感到不小的压力。
乌茜咽了口口水,说:“闹鬼这事是三天前开始的,第一日夜里有几个宫女看见了那东西。据说是白衣长发女鬼,七孔流血,在天上飘着。”
听后,苏景七冷冷一笑,看来这世上的女鬼都长得一个样子,白衣、长发、七孔流血。
王白枫皱眉,问道:“然后呢?”
“然后,第二日几个宫女便将此事禀告了皇后娘娘,娘娘不信还责罚了几个宫女,说她们危言耸听,可那天晚上娘娘就亲眼看到了。”乌茜说。
王门父子对视,紧皱眉头,苏景七看着他们,她知道,王门父子与她的想法一样,觉得此事听起来有些奇怪。
“继续说。”苏景七抬了抬下巴。
“娘娘之所以会吓病了,是因为她昨日又看到了那女鬼。”乌茜的声音越来越小,“据说离她很近,而且就是冲娘娘飞过去的,当时在娘娘身侧的两个宫女,一个吓疯了,一个吓晕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各有所思,乌茜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胆怯起来,仿佛在这青天白日,那女鬼也会突然出现似的。
王千阳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女鬼有何特别之处吗?”
“这个……”乌茜有些为难,“因为奴婢也没有见过那女鬼,所以不知道模样上有何特别,只听皇后娘娘说那女鬼面部血肉模糊,也有宫女说那女鬼其实……没有脸……”说完,乌茜被自己的话吓得打了个冷颤,脑中浮现了一个没有脸的女人,便浑身发抖。
“女鬼可有说什么话吗?”王千阳的话一出,便立即引得王白枫和苏景七侧目,他们很清楚王千阳如此询问的原因,想来这三人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那看似骇人的恶鬼有所目的。
“这……”乌茜支吾。
王白枫看了看王千阳,对乌茜说:“别怕,但说无妨!”
乌茜又犹豫了半晌才接着说:“那昏倒的宫女醒来后说……那女鬼向皇后娘娘飘过去……女鬼说她是瑶贵人……说即便成为厉鬼也不会放过皇后娘娘……因为是皇后娘娘害死她的……要皇后娘娘……偿命……”
苏景七眯起眼,盯着乌茜紧张地互抠的白皙双手,而后抬起下巴,勾起一丝笑来。而后轻柔说道:“好了,乌茜你先退下吧。”
乌茜一愣,低头向三人行礼后离开。看着乌茜离开的背影,苏景七转身看向王门父子,轻巧摊手,说:“想必王爷与世子与景七有共同的疑惑吧?”
王门父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长廊小亭中,三人正商谈着什么。
金霏霏从蓬莱殿中小跑出来,她此刻仍旧满脸担忧。
“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王白枫担忧询问。
金霏霏双目无神,轻叹说:“已哄得母后睡着了。”
王门父子点点头,松了口气。
金霏霏目光闪闪,始终落在王千阳身上,没人能知道她心中的惴惴不安与惶恐踌躇,也没人能知道看着王千阳可以让她感到些许心安。
金霏霏眉头紧皱,稚气的脸已失去了往日的可爱,她几欲流出泪水,说道:“为何母后会被冤魂缠上?”
苏景七上前,轻搂住金霏霏,将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担心,会好的……”
风还是肆无忌惮地吹着,毫不留情地想把整个皇宫笼罩在寒冷中,一个角落的悲鸣唤起一湾心泉的激荡,看来所有的事都是有偿有报,想要置身事外,时间会告诉世人:不可能!
赵唯卧床已有两日,每日夜里都把蓬莱殿点得灯火通明才敢入睡,金霏霏与苏景七轮流在蓬莱殿陪赵唯过夜。
金宸远是个极度迷信之人,从他如此看重钦天监便能看得出来了,故而他也十分忌惮那所谓的女鬼。至于金宇熙,虽然没有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但见赵唯被吓成这样,也不得不相信起来。
而对鬼神之说毫不相信的王门父子和苏景七蓄势待发,每天都等着那女鬼再次出现,他们已经准备好足够的人手准备直接捉住那女鬼。
可令人费解的是,两天夜里女鬼都再未出现,反倒是女鬼是翘瑶的传闻不胫而走,一时间整个皇宫都在讨论这件事。
“你们听说了吗?瑶贵人来找皇后娘娘索命来了……”
“我还听说当初翘瑶并非畏罪而亡,而是皇后娘娘鞭挞她至死,才使得那瑶贵人化成厉鬼的……”
“我可是听那日送瑶贵人尸首出宫去的小太监说了,那日乌云蔽日……”
皇宫中流言四起,人言可畏,说瑶贵人被赵唯迫害之言愈传愈盛,就连还卧床的赵唯也听到了这些传闻,更别说是金宸远和金宇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