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友国访客来访罗定国,让三国结下情谊,依照三国的地界分布,正好两两交界,倘若互相抱团,便只需要守住三分之一的边界就可保三国长盛不衰了。
故而联姻在三国中很是重要,这就是当年金宸远要娶安简凉的原因了。虽说金宸远与安简凉没有感情,但碍于济源国的势力,也不得不与她相敬如宾,就当在后宫养一个闲人吧。
正是因为知道联姻的重要性,金宸远与赵唯的算盘便打得愈加精妙了,他们正在策划着一桩极其盛大的联姻……
送走邻国友人们的第五日,苏景七又过上了百无聊赖的生活,若不是那带着远方陌生人的信件的熏风鸽又飞来,苏景七应是会被无聊死。
许久不见,熏风鸽似乎胖了一些,苏景七双手抓着那熏风鸽的身子,放肆地嘲笑了那只愈加浑圆的鸽子。
熏风鸽像是通人性一般,对苏景七的嘲笑很是不屑,一副高傲的模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这次熏风鸽给苏景七带来了远方陌生人的记念,那个秀气的字迹正倾囊诉说着关于陌生人的生活,他说他了朋友家中,见到友人家的妹妹,他们相处了几日,他觉得妹妹很是可爱。
蓦地,苏景七的神思被文字带进了那张描写他朋友的家中情景,仿佛身临其境,不论是对那个妹妹的好感还是一路颠簸的劳累,苏景七都能感受得到。
回了信,放飞熏风鸽,苏景七心中一阵畅快。
“景七!”金霏霏小跑着进了雅岚殿,“你看到了吗?一只好肥的鸽子刚刚从你的院子里飞走了!”
苏景七暗笑,盯着那只逐渐飞远的胖鸽子,深感有趣。她起身拉过金霏霏,与她一同坐下:“你怎么有空来?”
“哎呀,别提了……”金霏霏像是遇到什么苦恼的事,一脸忧愁。
“怎么了?”苏景七拉住金霏霏的手。
“父皇与母后一早便传我去了,他们说……”金霏霏嘟囔着,“他们说要我与济源太子联姻!”
想要金霏霏与安佑歌成亲?这个结果苏景七倒是没有想到……
“那你怎么说?”苏景七问。
“我自然是不同意的!”金霏霏说,“我与那济源太子说过的话还不足三句!”
虽说有些突然,倒细细想来,安佑歌与金霏霏倒不像是乱点鸳鸯谱。金宸远与赵唯的心思很好猜,两个最大的国家联姻了,能够巩固彼此的势力。以金霏霏罗定国长公主的身份,嫁过去必定是皇后,将来母仪天下,多年后再生下个一儿半女,若是儿子被封为太子更是美事一桩……
顺着这个思路,苏景七便自言自语道:“其实,安佑歌也不错啊……”
金霏霏还未开口说话,宛菱的高呼之声便响起:“七公主!你快看,这里有好多头钗!”
闻声看去,宛菱正抱着一个诺大的首饰盒,快步从门外走进来,满脸激动。她抬头,看到院子里除了苏景七还有金霏霏,到了嘴边的话哑然而止,有些紧张地盯着两个公主。
“怎么了?”苏景七问道。
“回……回公主……”宛菱缓缓挪了挪步子,“没什么……”
金霏霏看出端倪,看了看那主仆两人,而后撅嘴问苏景七:“好啊景七,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苏景七盯着宛菱的嘴型,再看看她手中的大首饰盒,一下子明白了为何宛菱会慌张。不过如今情况似乎已不同往日。
于是苏景七冲宛菱招招手:“过来吧,让霏霏公主看看首饰盒里的东西。”
宛菱乖乖地走过来,将首饰盒放在石桌上,轻轻打开——琳琅满目的头钗出现在她们眼前,首饰盒是精心制作的,底部是一块软垫,上面盖着一块黄布。那些头钗就一支一支插好在盒子内部,头钗花式则展示在上方,有珠圆简约款,也有金蝶华贵款,还有流苏恬淡款,分门别类在盒子中插着,整整齐齐。
即便是见过各种宝物的金霏霏,看到眼前这个首饰盒也不免发出惊叹之声:“这……是谁送来的?”
苏景七冲宛菱点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宛菱轻声说:“是……是世子送来的,他说这里一共三百六十五支头钗,七公主可一天戴一支,其他人送的头钗不戴也罢……”
原来如此,王千阳是看到安佑歌给苏景七送了珠钗,故而就送来了这样满满一盒。
“王千阳?”金霏霏吃惊地盯着苏景七,“难怪他对我敬而远之,原来你们……”
“嘘!”苏景七轻轻摇头,“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看来,是时候将一些事与金霏霏说清楚了。
苏景七与金霏霏细细解释了她与王千阳之间宛若知己的关系,不过并未说得太多,毕竟还不知道金霏霏对此事是如何理解的。
“要是以前,我听了这些可能会不高兴……”金霏霏送了耸肩,“但是现在……”
苏景七了然于胸,她可以猜到金霏霏的想法,这个单纯的小公主将一切心情都写在脸上,毫无掩饰。于是苏景七摆手让宛菱先退下,而后才低声说道:“我知道,如今你心里装着的,不再是王千阳了吧……”
金霏霏小脸一红,含笑抿嘴。
经历过出宫玩耍一事,金霏霏对王千星的依赖就此扎根,而后滋长蔓延,不动声色。直到金宸远与赵唯告诉金霏霏希望她能代表罗定国与济源国联姻之时,金霏霏才意识到那个住在心里的人已变成令她多日来魂牵梦萦的王千星——那个在她最无助时闯进门来救她的人,那个夜里为她披上衣裳的男子,那个为她劳累一夜替她抄了五遍宫规的王千星啊!金霏霏该如何不爱?
见金霏霏一时出神想事,一时又低头含笑,看得出来,苏景七猜的没有错。
然而越是这样,金霏霏越是烦忧,她说:“可是……父皇与母后似乎铁了心要我与济源太子成亲,说什么两国联姻有助国力。”
“无妨!”苏景七拉住金霏霏的手,“联姻这种事哪儿是一国说了算的?更何况罗定国还是女方之国,倘若济源国不提此事,父皇母后还能把你直接送过去不成?”
“你的意思是……”
“你就过好你自己日子,如今一切都只是父皇母后的设想,倘若真有联姻那日,我们再从长计议。”苏景七给了金霏霏一个坚定的眼神。
金霏霏点头,逐渐安心下来。
济源国与荣成国的访客离开多日后,金宸远陆续接到了两国到国的报平安信儿,同时也接到了他们的盛情邀请,只是如今国事繁忙,还不得前去他国游玩,只能暂时搁置。
虽然王千阳托人送来了那三百多支头钗,但他却迟迟没有再来寻苏景七。
整整一月,王千阳每日都有进宫,行程却被金宸远安排得满满的——南书苑的辅臣学习已开始了。
二皇子金宇墨、世子王千阳与公子王千星都被安排了学习,一整天都在南书苑听先生讲那些所谓的辅国辅政之道——清晨入苑,深夜离开,就连早朝都停了。
算起来,苏景七已有一月多没有见到王千阳了。
夜深人静,那潺潺的思念如沾了墨的毛笔寂寂悄悄地在心田一湾清泉中滴入了一滴黑色,而后荡开、散去、消失不见,不知觉中已与其身融为一体……
趴在房间窗台上发愣的苏景七,盯着盈盈月亮,被五月夜里的风吹得心旷神怡。
突然,屋顶上传来熟悉的轻盈的脚步声,这落错的节奏仿佛踏至苏景七的心头——有人来了——应该是王千阳。
果然,一席墨绿色衣裳,王千阳从屋顶上跳下,稳稳落地,风尘仆仆,停伫窗前。
王千阳与苏景七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流转的眼波中倒映出的她。而他,不住地回想起一月前出宫时那个无意落在她脸颊上的吻……
“你怎么来了?”王千阳突然的出现令苏景七倍感惊喜,她含笑问道,“不是要在南书苑学习吗?”
王千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先生劳累过度,病了,所以今晚我们无需学习。”
连续一月狂妄背理的学习,几个年轻人还能坚持,那位已入天命之年的老先生病倒了,这也不意外,只是可怜了那个劳苦的先生了。
“那个……”苏景七看了一眼那个装满了头钗的首饰盒,“谢谢你送的礼物。”
“七公主客气了。”王千阳道,“我不过不喜欢那安佑歌临走还给你送东西。”口气坦然,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他倒是真诚得很。
“为什么不喜欢?”苏景七甜甜问道。
王千阳一愣,一时语塞,满心纠结,最后仍旧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淡淡一笑撇过头去。
应该想到是这个结果的,可苏景七还是感到失望,并且更加痛恨自己那个所谓的神女身份,若非如此,她就不会和那表里不一的金宇熙有个闹心的婚约了!
王千阳轻轻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说:“我带七公主去个地方吧?”
“现在?”如今已是深夜,要去闲逛吗?倘若被巡查的侍卫看到岂非说不清了?
“对,现在。”王千阳笃定。
苏景七下意识便是决定信任他,于是跨开大步,右膝搭上了窗台,双手并用,抓住窗侧的框子……
这是要直接从窗户出来吗?王千阳略带讶异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