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着还算文质的商贾上前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条被卷起的薄纸。他走过来,用双手郑重其事地呈上给王白枫,说:“在下乃郁城众多商贾之中一名,本分从商,却始终不得在郁城得到重视,都是因为郁城官府与商会联合起来为非作歹,打压我们这些没有给他们送钱财的普通小商贾,这张罪状书上写下了近年来郁城官府与商会的罪责。”
王白枫表情严肃,他抬起手,庄严将那长卷纸接过来,光从纸张外面透出的墨迹来看,就知道这张纸上写了多少字!
满满当当,都是百姓们的控诉啊!
“为什么?”金宸远紧皱眉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为什么不想办法将这罪状书送去帝城?虽说路途遥远,但也可快马加鞭或飞鸽传书,多的是办法啊!”
“诸位有所不知……”文质商贾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不止一次想将罪状书送出去啊!可要么在城内,要么在途中,总是会被拦截下来,最近一次都送进皇城了,最后却听说被华霖匀宫内的线人给销毁了!”
“你说什么?”金宸远大惊失色,那商贾之言真是闻所未闻,“华霖匀在宫里还有线人?”
“听说是如此……”文质商贾忽然声音低了,他心中也是惧怕的,因为华霖匀的势力之大超乎众人的想象。
金宸远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尽量让自己缓和下来。
王白枫保持冷静,他对文质商贾说:“放心吧,罪状书本王收下了,本王一定会彻查此事的!”
“多谢恭贤王!”文质商贾一提衣裳前联,跪在地上。
会场内众商贾也都纷纷下跪,高呼“多谢恭贤王”。
是恭贤王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的脸上才绽放出久违的笑容。可想而知平日里商贾们所受的不公平待遇使得他们过得有多压抑。
会场中渐渐弥漫起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叫好声传来。
一位蓝衣商贾上前来,看着出巡队伍中的苏景七,称赞道:“方才这位姑娘上台与吕会长和华大人斗智斗勇,我们还在讨论姑娘定非常人,原来是跟着恭贤王的,怪不得啊!”
另一位黄衣商贾也附和着说:“是啊!还有两位公子也甚是有勇有谋,我们都很佩服这样的勇气!”
“尤其是这位公子,竟然敢直接绑了华大人!”蓝衣商贾看着王千阳,“如此胆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谬赞了,谬赞了!”王白枫摆摆手,替王千阳挡言,并未直言王千阳的身份。
黄衣商贾逗趣说道:“现在是知晓了他们两人都是恭贤王府中人,不知之人恐怕会看两人之间默契十足,误以为两人互有情愫呢!”
说完,周围几个商贾都齐齐附和,并轻松地笑了起来。
而出巡队伍中每个人的笑容都僵硬了,有些嘴角抽搐,有些眼神飘忽。
黄衣商贾一句玩笑说苏景七与王千阳之间默契十足,这不是赶巧触及到金宸远的底线了吗?苏景七这个天降神女,如何可以与除了罗定国太子金宇熙之外的人有默契?
果然,苏景七偷偷看向金宸远,只见他俊朗的脸冷漠无比,似乎眼角几缕淡淡的鱼尾纹中都饱含不悦。
而其他人的脸色同样也很差。
不,不对,除了安佑歌,因为他此刻正淡然笑意望着出巡众人,一个一个人扫视过去,细细观察他们微妙的反应。
保不齐这位本没有恶意的商贾与出巡众人一句普通的玩笑话,会影响到大局……
“哎呀,这位先生真是爱开玩笑!”苏景七甜甜地笑起来,尽量保持若无其事,将尴尬的气氛打破,“我们这些人互相都有足够的默契,家父与那位王公子的父亲是好兄弟,父辈的友好便延续到了如今。”
苏景七故意提及父辈,强调了亲情。
果然,金宸远的表情不如方才那般严肃了,众人的心才缓缓落地。
而大家都太过注意金宸远的反应了,没有注意到一旁金宇熙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王千阳与苏景七来回看……
就这样,郁城的聚商大会十分不圆满地结束了。
遗留下了许多问题,不过好在金宸远与王白枫对此一切都心中有数了,他们修书一封到柳州巡抚赵恩所在,命他快马加鞭赶到郁城处置此事。
这样一来,便算是圆满了几分。
出巡队伍众人继续前行,他们的下一站便要出罗定国地界,往东南方的荣成国去了。
安佑歌自从驿站起便不知不觉加入了出巡队伍中与众人一同前行,对于那个他也没有去过的荣成国,还是满怀期待的!
当一条宽度摸约有五丈的大河蜿蜒着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众人便知晓,荣成国到了。
荣成国以荣成河盘旋灌之而著名,只要这条荣成河流经之地便是荣成国地界。
虽说荣成国境内很快到了,但离荣成国的皇城还有一段较长的距离,众人没有打算连夜持续不断地赶路,毕竟走走停停欣赏荣成国风光还是惬意的。
见到这样的青山绿水,众人的心情都舒畅了,金宸远在郁城结下的烦恼也因此而散去。
“荣成国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金宸远不禁赞叹,“堪称仙境啊!”
金宇熙也说:“都说人是依水而生的,荣成国这条河真是富养了整个国家的人啊!”
王白枫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说:“是啊!所以听闻荣成国百姓的寿命才尤为长些,人人相貌都很是出众,男子英俊,女子灵动。”
金宸远点头表示同意,说:“安圣洵我们都见过,明明已经进入而立之年了,可看着就与二十出头的小伙差不多模样,想来有这样好的生活环境,才能令他焕然年轻。”
“对了!”王白枫聊有兴致,“曾听闻安圣洵唯一的女儿,长得颇是甜美可爱,三岁倾人,五岁倾城,美名远扬!”
安佑歌说:“我也有所耳闻,都说小公主今年才六岁便有这样的花容月貌,长大之后定是难得一见的天姿国色!”
金宸远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周围众多男子,说:“男子啊,总是不会轻易错过美貌女子的信息,即便只是小姑娘也会讨论,怪不得古人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之言,说得一点没错!”
听了这话,其他几个男子也都笑了,确实是,他们各自都有为了心中的女子做过些或舍身或忘我的荒唐事儿,个中滋味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不过即便那荣成国公主再可爱动人,我还是觉得我们罗定国的两个小公主更惹人疼爱!”金宸远目光温柔,望着已经跑跑跳跳往前方半百米外的金霏霏与苏景七。
两个小公主手拉手,一会儿也闲不下来,一路欢腾如雀儿,欢笑如银铃,在山水之间活脱两个小精灵一般。
此情此景,玩耍之人虽无觉,但旁观之人已心醉。
走在队伍最后的王门兄弟不动声色地出神望着前方,而后两人暗暗对视一眼,不知觉勾起的微笑像是雨后新竹,完全无法抑制它的生长。
忽然,安佑歌止住了脚步,像是特地等着王门两兄弟一般,他神情淡然,微弱的笑容几乎看不见。
待王门兄弟差不多与安佑歌同排之时,安佑歌又恢复了前行的步伐——果然是故意等王门兄弟的,这个安佑歌又在盘算什么小九九?
人高马大的安佑歌硬要挤在王门两兄弟中间前行,他抿了抿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要与他们说。
“安公子这是做什么?”王千阳虽没有将这安佑歌当成敌人,但也谈不上是朋友,故而话语间总是多了一份提防之心。
“与两位聊聊天嘛!”此时的安佑歌就像一个厚脸皮之人,不请自来。
而这种厚脸皮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比如王千阳就不行,而他,多么希望能够如安佑歌这般自在生活……
“不知安公子要聊什么?”王千星虽然与安佑歌接触不多,但他对安佑歌却丝毫没有敌意,因为起码到目前为止,安佑歌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罗定国不利之事。
安佑歌说:“我们来聊聊霏霏公主吧……”
这句来自安佑歌的轻声细语,却如重石撞击到王千星的胸膛。
王千星顿了许久,最终保持住镇定,说:“我们做随从的,怎能随意在背后议论大小姐。”
“你们王门之人怎么总是婆婆妈妈的,尤其是感情之事,明显地避之不及。”安佑歌咍笑。
王门兄弟二人皆沉默了,安佑歌说得没错,他们确实逶迤,无从反驳……
“我也不是特意来质问和难为你们,也不会因为我知道了你们心属之人是谁便去告状,这对我没有一点好处。”安佑歌口气诚恳。
沉默了半晌的王门兄弟二人,还是王千星更加勇敢一些,他问道:“安公子想要聊些什么?”
安佑歌的激将之法成功,于是会心一笑,说:“想必千星老弟已有听闻,罗定国与济源国准备再次联姻,两国皇帝想让我与霏霏公主成亲。”
说到了王千星最大的痛处,他只能用鼻腔轻轻“嗯”了一声。
安佑歌继续说:“可是我与霏霏公主都并非属意彼此,强迫成亲定是不会幸福,不如……”
“不如什么?”王千星追问。
安佑歌诡笑,说:“不如我们两人联手,使得这门婚事无法促成,千星老弟你便可与霏霏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至于我嘛,也可娶到我的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