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佑歌的答案既出人意料却又像是在情理之中。
可苏景七要如何回答?他摆明是故意的。
见她有些尴尬,安佑歌才说道:“好啦,我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
苏景七低下头,抿了抿嘴,凝重的神情一点放松的样子都没有,她已经很烦躁了,没有任何心思开玩笑。所以她没有说话,什么话也都不想说。
似乎有些唐突了苏景七,安佑歌这才意识到这点,然而他很清楚苏景七内心的担忧是什么。方才与他对话也是句句离不开关于昨夜的情况,她的脑袋已经被王千阳装满了。
安佑歌暗暗叹了口气,问道:“自从千阳兄被怀疑起,你就没有见过他,你们之间对话都没有,你怎么就相信王千阳一定是无辜的?”
“我当然相信啊!”苏景七忽然有些激动,“昨夜我一直与他在一起!”
“我知道你们在一块儿。”只要面对苏景七,安佑歌还是保持着温润的笑意,“但是你中间有睡着,不是吗?”
“的确,我是有睡着……”苏景七更焦急了,不是因为别人不相信她的话,而是因为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干涸的嘴唇微微张开,她说,“……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始终离我不远!”
安佑歌轻轻摇了摇头,微笑说:“七七,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很清楚你这样的话不足以成为证据。”
“呼……”苏景七呼了一口气,更加苦恼起来,她只觉得毫无头绪。
“而且,抛开你与千阳兄的关系,你将自己当成个路人来想这件事,他就一点可能都没有吗?”安佑歌有意引导,“灵雎相貌也算是一等一的,在行事之时被李恩撞见了,为了掩人耳目便杀了李恩也不是不可能。”
苏景七本就焦头烂额,再被安佑歌的话引导一下,便不由自主地想出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因为王千阳问了迷情香,把控不住自己,不愿伤害苏景七便去寻了灵雎……
呸!
苏景七心里狠狠地责骂自己几句,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念头?王千阳的为人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他怎么会作出这种事?
不行,不能被安佑歌再牵着鼻子走了。
苏景七定了定心,沉下脸来,严肃地说:“你够了。”
安佑歌似乎还没消停的意思,他继续说:“你还不知道吧?司徒先生给李恩检查过,他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死的,可见下手之人的功夫不低。”
原来李恩是受内伤致死的,那就排除了李恩玷污了灵雎后又自杀的可能了。
怪不得会怀疑到王千阳的头上,因为李恩的死因苏景七是不可能做到的,在他人看来,也只有王千阳了。
可是苏景七却被安佑歌这句所谓的实话惹怒了,她板着个脸,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落井下石,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不信他,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始终保持淡淡微笑的安佑歌忽然笑出了声。
苏景七搞不懂他这般反应是为什么,难道又是开玩笑?又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你对他绝无仅有的信任,恰好与我对你的信任一样。”安佑歌笑意淡淡地望着苏景七。
她那双黑瞳散发出更多的不解,只是少了方才的戾气。
“所以,你相信他没做过,我相信你的相信。”安佑歌送检,“没办法,我只能也同你一起相信他了。”
按理来说,此时的苏景七起码要有一些感动的,但是现在她满心都是王千阳,实在没有心思去感动。
“好了,你不是想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了吗?”安佑歌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霎时,苏景七就来了精神,她激动地睁大眼睛,问道:“你知道什么?”
安佑歌意味深长地微笑着,说:“昨夜我发现你不见了就去找你了,一路问一路找,一开始确实毫无头绪,但摸约过了一个时辰就不断有问道关于你的消息,有人说见过你,在城西外。”
“在城西外见过我?”苏景七疑惑重重,“不可能啊!我昨夜去的山头是在城北!”
“可是不止一个人告诉我说,他们见过你这模样与穿着的姑娘,最主要的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所以当时的我是相信的。”安佑歌无奈地说,“于是我在城西不断找,几乎走遍了整个城西,都没有找到你。”
从安佑歌的眼里,苏景七仿佛读到了他那时的绝望,而这份绝望是对苏景七最深沉地关怀,她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沉默听着。
“我找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我遇到了荣成皇派出宫找人的队伍。”安佑歌叹气,“他们说,荣成皇已经派出官府里百号人来找人了,我就在想,可能你已经被找到了,所以我回了宫。”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你还是没被找到……”安佑歌失去笑容,似乎回想起昨天的事他就感觉浑身无力,“那时候,我觉得我快疯了……”
或许此时这些话说得很轻巧,可是谁都无法理解,当时的他有多难受……
安佑歌深吸一口气,说:“那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忽然接到侍卫来报,说在城东与城西的交界处打听到你的消息了,而后我便领了一队人马再次出去寻你。”
“消息都是错误的。”苏景七周皱眉,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错误的消息引导安佑歌不断出门去找她。
“是的,都是错误的。”安佑歌自嘲一笑,“我就被这样的消息耍得团团转,可是没办法啊,我必须去找你,否则我心里始终不安。”
苏景七没有心思听安佑歌的情话绵绵,她一心分析着方才安佑歌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有人说在城西见到苏景七?是认错人吗?那为何那么多人都认错人?
“这也太奇怪了吧?”苏景七自言自语。
看着苏景七为了另一个男子心急如焚的模样却无法阻止,安佑歌多想去她的心里看一看,究竟那个王千阳好在哪儿?究竟王千阳比自己好在哪儿?
苏景七没有发现安佑歌情绪上的异样,仍旧专注着自己在意的事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怀疑,那些和你说见过我的人都是托!”
安佑歌无奈,原来他对苏景七多浓重的关怀在苏景七眼里都不算什么,甚至,那些关怀都没有入她的眼。可是能怎么办呢?安佑歌没办法啊,他见到苏景七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这辈子的逃不开了。
可是再回过头来想想,相比于苏景七失踪不见了而言,其实她对自己的感情视而不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此时苏景七在他面前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是安全无恙的。
“济源太子……济源太子……安佑歌!”苏景七连续叫了好几声。
安佑歌回过神来,他自解心结,淡淡微笑,深深呼吸,决定帮眼前这个小公主解忧,即便是为了另一个男子,他也认了。于是,安佑歌说:“对,那些人就是托。”
“你这么肯定?”苏景七只是怀疑,但是安佑歌却是笃定地说。
“因为我抓住其中一个给我指路的男子问过了。”安佑歌说。
苏景七差点就拍手称快了!果然安佑歌做事细腻,不会错过重要的事!
“然后呢?男子怎么说?是谁指使?又为什么要误导你?有什么阴谋吗?”苏景七双手撑在床上,将脸靠近了些,期待着安佑歌的回答。
安佑歌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宠爱的看着苏景七,不自觉伸出右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说:“你忽然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啊?”
苏景七浑身一颤,猛地往后挪了挪身子,像是受了惊吓。
两人忽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咳咳……”安佑歌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而后站起身来,“那男子说的确是有人派他给我错误信息的。”
“是谁?”
“不知道。”安佑歌说,“他只说是个戴斗笠的男子,身着黑衣,个头与身材都我差不多,声音低沉,出手很大方。”
苏景七再次陷入沉思,她盯着安佑歌看,他高个子,宽肩膀,放在现代就是模特的身材啊!荣成国之人普遍不高,比如肖延之就比安佑歌矮了半个头。可罗定国之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身材,出巡队伍中除了温味个头稍微矮一些之外,其他几个男子都是标准的高个子大长腿,所以众人一起行走,回头率一向很高。
所以,安佑歌这样的描述让人不易辨别出来是什么人,但可以将范围缩小许多,甚至可以猜测,买通他人给出错误信息的就是出巡队伍中的人。
“那么,为什么要给你错误信息?”苏景七又问。
“很简单,因为以我对你的在意程度,不把我往错误的道路上引导,我一定会费尽心思找到你,或许会坏了凶手的计划!”
苏景七沉下脸来,她明白安佑歌的意思了,而她也是这么想的——有人知道苏景七离开大队伍的事情,故意支开安佑歌便是为了让他别那么快找到苏景七。
那么凶手玷污灵雎又杀害李恩或许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的目的很有可能是王千阳和苏景七……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安佑歌说。
苏景七点了点头,真诚地说:“谢谢你。”
“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向我道谢……”安佑歌顿了顿,“好了,我该说的也说了,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一下!”苏景七又叫住了安佑歌,“我想请你再帮我个忙。”
安佑歌停下脚步,悠然说道:“如果那个忙是为了救王千阳,我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