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安佑歌的故事,众人知道了。
原来济源国当今皇上安圣洵有一个亲生弟弟,名为安圣灵,从小天赋异禀,三岁倒背四书五经,五岁就可写出精妙绝伦的对子,文武双全,深得人心,堪称神童。
由于安圣灵很受济源国先皇宠爱,加之有德有才。别说是朝中文武百官,就连平民百姓也都以为安圣灵会取代其兄长安圣洵成为太子继承皇位,最终成为济源国的国君。
可万万没想到,安圣灵在一次随先皇微服出巡体察民情之时,与一位民间女子相爱了。济源国先皇凭着对安圣灵的宠爱便许了那民间女子入宫,嫁与安圣灵为侧妃。
却不想安圣灵说不愿再留在宫里,只想与那女子双宿双飞离开皇宫。这一言惊动了整个朝野,一时间,“安圣灵被妖女蒙蔽了”的消息不胫而走,济源国先皇一怒之下便要杀了那女子。
谁知安圣灵早已偷偷溜出宫去,与那女子私奔了。
就这样,安圣洵没有了竞争对手,顺理成章成为济源国太子,济源国先皇也因爱子离开郁郁寡欢,不久后便离开了人世。
再接着,就是安圣洵当了济源国皇帝,缔造了如今鼎盛的济源国。
整个故事,安佑歌只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讲完了。
众人听得皆是一知半解,这个看似已经完结的故事,还存有太多太多的疑点。
苏景七首先发问:“你为什么会认为铁笼里的那个人是你的皇叔?你见过你皇叔之时应该是你很小的时候吧?”
“的确是这样,可是我父皇的御书房内就有皇叔的画像,我从小看着那画像到大的。”安佑歌说,“再凭着脑海中的记忆,我相信我没有认错。”
不过,认真看铁笼里的人,与安佑歌的相像都是少的,真正像的还是安圣洵啊!他们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恐怕也只有亲兄弟才会有这般相像的容貌了。
“而且,我皇叔的左鼻翼处,有一颗红痣。”安佑歌叹了口气,懊恼地说,“若非那天去天尊府邸之时是晚上,我早就能够认出皇叔来……”
众人齐刷刷地往那铁笼里之人的鼻翼看去,果然,在左边鼻翼处的确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这么说,铁笼子这个脏兮兮、疯癫癫,被人称为“野兽”的中年男子,的确是安佑歌的皇叔?
可是怎么也无法将那个天赋异禀的神童和眼前这个只用破布遮羞的野人联系在一起。
这个“野兽”,不!这安圣灵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接着,王千阳提出了第二个疑问:“那么,你为什么会以为你皇叔已经离开人世了?”
安佑歌说:“因为在我父皇继位后,他仍旧不断派人寻找皇叔的下落,五年前,在皇城附近的一个荒地,找到了一个很旧的坟头,上面写着‘安圣灵之墓’。”
事情仿佛更加扑朔迷离了。
王千阳继续问道:“所以是有人给你皇叔立了墓碑?”
“当时我们也是那么想的。”安佑歌说,“我们将坟头挖开,看到棺材里只有皇叔生前的衣裳,才知道那是一个衣冠冢,便想已经多年没有与皇叔见面,或许他当真离世了也未可知,便将坟迁进皇陵了。”
这就奇怪了……
而那个衣冠冢肯定不会是假的,因为在这个时代,皇族的名讳是很尊贵的,民间的百姓起名,别说是和皇族同名同姓,就是有一个字是一样的也是犯了“目无皇族”之罪的。
并且衣冠冢内的衣裳经过检查,也核实了的确是安圣灵的。
所以那个衣冠冢应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立衣冠冢的人!
谁会给一个还活着的人立衣冠冢呢?或者说,那人并不知道安圣灵还活着?
“可是,当年为什么你皇叔要离开皇宫呢?”王千星提出第三个疑问,“济源先皇不是已经答应让那女子进宫为侧妃了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安佑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他也解答不了问题,其实也困扰了他很久很久。
“难道是那个女子不愿意进宫?”王千星猜测。
“或许吧……”安佑歌无奈地摇了摇头,“各种猜测都有,尤其是皇叔刚刚离开的几年,父皇做了太子又当了皇帝,一切显得太过巧合,便有不少人说,是父皇设计请来妖女哄骗皇叔离开皇宫的……”
这个说法,听起来确实是顺理成章。
毕竟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何其诱人,即便真有人为了皇位而不折手段也是各个朝代都会发生的吧?
这是苏景七穿越到南黎朝之前在现代看各种历史文献而总结出来的,唐朝有武则天为了权利杀了自己的女儿,明朝有朱棣朱允文叔侄俩为了皇位你死我活,清朝也有鼎鼎大名的九子夺嫡……
血淋淋的历史真相,阐述了帝王家的成王败寇,也凸显了人性对权利的欲罢不能……
所以,安圣洵真的也是为了皇位而让女子去勾引安圣灵吗?
即便这是真的,安圣洵也已经算是用最仁慈的手段了——毕竟是没有伤及性命。
“可是我相信我父皇绝对不会是这种人的!”安佑歌忽然有些激动,他试图替他敬爱的父皇解释些什么,可是意识到此时谈及的都是一些陈年旧事,又何必多言呢?
可是,安佑歌的话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附和,甚至一个点头的人都没有。
看来大家都觉得,安圣洵设计让安圣灵离开皇宫这个说法听起来多少有点逻辑道理。
安佑歌更急了,他为自己的父皇辩护道:“我父皇绝对不会为了皇位而做出这种事的!否则父皇怎么会多年来存着皇叔的画像?并且不放弃对皇叔的寻找?”
这时,金霏霏提出了第四个疑问:“那么找了那么些年,没有找到你皇叔,可有找到当年与你皇叔一同离开皇宫的女子?”
“没有。”安佑歌说,“我们有猜想,那个衣冠冢可能是拿女子为皇叔立的。”
苏景七说:“那么只要找到那个女子,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问题是……”安佑歌为难地说,“我们没有人见过那个女子……”
“什么?”其余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讶发问。
安佑歌无奈地耸肩,说:“当年微服出巡只有皇爷爷和皇叔两人一同去,那个女子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见过。”
如此神秘又蹊跷的事,时隔多年,还真是难以一一去追溯。
不过很明显,这件事不简单,那个神秘的女子也不简单。
听了这个故事,众人心头都有些压抑,不管安圣灵究竟是不是为了女人而离宫,就光看他满身才华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都够令人唏嘘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苏景七问道。
安佑歌说:“自然是将皇叔带回宫去。”
“怎么带?”苏景七反问,“直接表明身份,说你是济源国太子,然后把这个翼城百姓眼中杀人如麻的‘野兽’带走吗?”
显然,这个办法不可行,便是因为安佑歌这特殊的身份——济源国太子。
倘若安佑歌真的这样直接带走安圣灵,那么很可能翼城百姓会因此发生暴动,因为说好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了要实践的时候却因为安圣灵皇族身份而不予兑现了吗?
凭光听到安佑歌身份之后就一声不敢吭的薛芮就能看出来——皇族身份有利有弊。
安佑歌很苦恼,他再次抱着头,难过极了,哀嚎一声:“我究竟该怎么办……”
苏景七看了看身后那铁笼中的安圣灵,兽性不减,似乎浑身有花不完的力气。
突然,苏景七想起来方才安佑歌不住地唤安圣灵“皇叔”他却没有反应,为什么会这样?
在细想一下,几天前他们几人闯入天尊府邸,而后见到了安圣灵,他似乎对金霏霏有别样的好感……
“霏霏,你站到铁笼子前面去。”苏景七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众人不明白苏景七的用意,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才智过人,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特殊的原因,所以都没有多问。
金霏霏也跟干脆,站起身来,走向那铁笼。
铁笼内的安圣灵不改野性,始终嚎个不停,可奈何嘴里有铁獠,他的音调也没法大声。
可就从情绪上来看,安圣灵始终是那个程度的激动,没有多一些,似乎也没有少一些。
这么一来,苏景七便证实了自己脑中的设想。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七七,你在想什么?”安佑歌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景七抿了抿嘴,郑重其事地说:“事先声明,我其实是不支持犯了错却不受惩罚的,天子也好,平民也罢,不论是谁,其实都应该为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
这话,是正义,没错!很好地表明了苏景七的立场。同时她也为自己这种政治觉悟而感到自豪。
“不过呢,你皇叔这个情况比较特殊。”苏景七缓缓说道,“因为他目前的精神状态是不清楚的,所以杀人害人之时很有可能并非是他本意。”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没有自理能力的精神缺陷者也都是不必负法律责任的,那么安圣灵也应该被理解。
“所以,七七……你的意思是……”安佑歌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帮你将你皇叔救出来,让你将他安然带回宫去。”苏景七认真地说,“并且,我已经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