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渊说,他的奶奶叫程芳美,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
然后傅振闻因为生意去了那个地方,见到了程芳美。
其他人不知道傅振闻到底和程芳美怎么说的,反正忽悠得程芳美很喜欢他。也是,程芳美二十年来就呆在村子里,见到的人也就是村子里那些。乍然见到傅振闻这样一个大城市里来的人模狗样的,很难不心动。
傅振闻一直对程芳美说,回大城市的时候会带上她一起,让她以后过上好日子。
结果不久后,他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程芳美被骗了,她还不信,她坚持说傅振闻只是暂时离开了,还会回来接她的。
怀春的少女总是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告,一门心思地以为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良人。
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程家吵翻了天,让她把孩子打掉,她不愿意。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程芳美在村子里过不下去了,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县城里。
临走的时候还对父母说,如果傅振闻来找她了,一定将她在县城的地址给他。
几个月过去,她的孩子都生了下来,也没有傅振闻的音讯。
再傻的人都知道这是被骗了。
父母开始给她张罗着嫁人,介绍了一个离了婚的男人,但是还没结婚,程芳美就被喝醉酒的男人给打了一顿,还被骂得很难听,说她是没人要的破鞋。
母亲让她忍一忍,说她带着孩子再嫁,难免会受点委屈。
她忍不了,婚也没结,离开了那个县城。
但是她不知道,许多人骨子里都带着种恶意,对于她这种一个人带孩子的年轻小媳妇尤为残忍。她没办法,将傅振闻的照片打印了出来,供奉在了家庭,和别人说自己的丈夫死了,那些猜测她未婚生子的流言才少了一些。
傅兴平就是在程芳美的艰难拉扯中长大的。
尽管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遭受过很多欺负和冷待,但是傅兴平没有长歪。他继承了程芳美善良、坚韧的品质。
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他认识了小学语文老师林曦左,然后结婚,有了傅临渊。
一切的苦难都仿佛已经过去,所有人都迎来了好日子。
直到傅临渊十六岁那年,傅家人找上了门。
傅家人非常强硬地要带傅兴平一家回去认祖归宗,却被程芳美拒绝了。
几十年时光,早已消磨掉了程芳美对傅振闻的感情。现在在她心中,傅振闻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垃圾。自己一个人把儿子辛苦拉扯大,现在孙子又长得这么好,傅家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傅家人花言巧语,各种利诱,说只有回去,傅兴平才能有更好的以后,傅临渊也可以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为了儿子和孙子的前途,程芳美只得同意了。
傅兴平一家回了傅家大宅,程芳美被安置在外边一座房子里,傅振闻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程芳美还活着,也没有见她。
傅临渊现在还记得他们刚回傅家的时候,傅家那些人听到父母的职业时,露出的那种鄙夷的神情。
“这可不行。要是让别人知道咱们傅家的儿子只做点小生意,还娶了个小学老师,多丢人。”
傅临渊当时反问:“小学老师怎么就丢人了?”
那些人只是轻蔑的笑,没人回应他。
最后,傅家给出的说法是,傅兴平夫妇,都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一直都在从事国家的保密工作,所以许多年没有回傅家。
他们连傅兴平私生子的身份都抹去了。
外界一下子对傅家赞不绝口,说他们不光生意做得好,还为国家培养出了这样的顶尖人才,傅家的基因真的太强大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被抹去过去一切存在记忆的傅兴平一家。
他们的一切都变成了假的。
沈愉听到这里,心里那种震惊是无法形容的。
她没想到傅家人竟然这么虚伪,连自己子孙后代的生平都要造假。
“那……”沈愉怔怔看着傅临渊,“你父亲去世……不会也是假的吧?”
沈愉记得她看过那篇报道,说傅兴平是因为车祸去世的,傅振闻在追悼会上哭得如丧考妣。
傅临渊冷淡地扯了扯唇角:“当然是假的,我父亲是坠楼去世的。”
沈愉手里的筷子彻底掉在了桌子上。
“他们说我父亲有心理疾病,自杀跳了楼。傅振闻觉得自杀这种事情太丢人了,才对外说是车祸。”
“他有病吧?”沈愉忍不住骂出了声,“这也丢人那也丢人,怎么不想想他自己敢做不敢当有多丢人?”
怕丢人就别骗人家小姑娘啊,怕丢人就别和人家生孩子啊,怕丢人就别巴巴地认人家啊。
义愤填膺之际,沈愉也终于知道了傅临渊为什么对傅家有如此大的敌意。
“你……”她微微一顿,“你怀疑你父亲的死,另有隐情,是不是?”
傅临渊扯了扯唇角。
她果然很了解他。
他不需要将一些事情说得太透,她自己就能想明白。
“是。”傅临渊颔首,“我怀疑我父亲是被傅家那些人害死的。”
沈愉听见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曾经,她也被外界那些报道蒙蔽,认为傅家是家大业大的仁义之商。
表面功夫做得多好啊,慈善事业也做得那么大。建的学校、福利院、医院那么多,傅振闻一把年纪,不再参与傅氏集团的事务,却依然坚持不懈地做公益,还声称,他会把公益事业做到死。
要不是傅临渊说,她都想不到傅振闻竟然是这样一个卑劣、势力、虚伪的人。
看不出来。
“所以,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沈愉问傅临渊,“我知道前些日子傅氏集团高层换血,是你的手笔,你准备将傅氏集团据为己有吗?”
“我不稀罕。”傅临渊眉眼间有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么脏的人开的公司,能干净到哪里去?
他不稀罕要,他只想毁掉。
“我最近在查一些事情,等查到了,就可以开始收网了。”傅临渊看向窗外,露出一抹暗沉的、阴鸷的笑,“等着看吧。傅家,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