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车里,傅临渊坐在后座,副驾驶上的阿兴一直在兴奋无比地讲述着刚才的场面。
“先生您没见到,我们三两下就把那些人给放倒了。他们还想上楼,被我们拦得死死的,根本上不去!”
“您不知道阿旺那小子,哈哈哈,他竟然和人家说,你们想上楼就从老子裤裆底下钻过去!那些人骂他,他还来了句,当年韩信能钻,你们怎么就不能钻,哈哈哈!”
“傅家这些人还行,可是和咱们比起来差远了!这人啊,到底见没见过血,来没来过真事,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傅家那些,在咱们眼里真和花架子没啥差别。”
“不过也有几个挺特殊的,使的招式和其他人不一样,倒像是经过更系统的训练的。”
傅临渊了然:“应该是傅晋哲带回来的人。”
阿兴点头:“难怪。”
傅临渊看着窗外,又道:“你把在南美的那些兄弟们叫回来。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有事,让他们小心着点。”
“是。”阿兴立刻严肃点头。
到了水月湾,刚下车,便有一人急匆匆跑来,低声说:“我们离开之后,留下几个兄弟守在那里,发现有一辆车开进了傅家大宅,就是普通的商务车,没看清车里的是谁。”
傅临渊微微敛眸:“盯着那辆车,看看它之后会开到哪里去,查一查里边的人。”
“是。”
傅临渊刚刚进到别墅里,就闻到一股面食的香味。
他今天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些酒,乍然闻到这个味道,还有点饿了。
厨房里雾气缭绕,沈愉正站在灶前,用筷子搅着锅里的东西。
傅临渊迈步进去,一眼就瞧见流理台上放着个面盆,里边还有一点点没用完的面。旁边一个小碗里放着面粉,一部分洒了出来。
一边的板子上放着包好的饺子,每个饺子都圆滚滚的,白白的皮透着青色的馅儿,卖相很好。
沈愉正从锅里夹了个饺子出来,吹了吹咬了一口,却还是被烫得哆嗦了一下。
傅临渊笑了一声。
沈愉转过头:“咦,傅总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没听到呢。”
傅临渊不答反问:“你包的饺子?”
“不然呢?这也不像速冻饺子啊。”
“怎么忽然想弄这个了。”
“刚才在手机上见到了,就想吃了。反正睡了一天也不困,就做了。”沈愉朝他笑了笑,“您回来得正好,要不要一起吃一些?”
傅临渊点了点头:“好啊。”
沈愉麻利地将饺子煮好,放进两个盘子里。饺子晶莹剔透,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沈愉还调了辣椒和醋,还拿了一个小碟子,里边装着绿油油的腊八蒜。
傅临渊微怔:“这个也是你腌的?”
“当然了,我可爱吃这个了。”沈愉夹起一颗放进嘴巴里,嚼得嘎嘣脆。
她朝着傅临渊眨了眨眼:“难道您不吃这个吗?”
傅临渊摇了摇头:“只是很久没有吃到了。”
这种东西,根本就不会在傅家出现。但是他记得,小时候在老家,祖母每年过年都会做一坛子。
在他儿时记忆中,这东西和过年息息相关。腊八节腌上,过年打开,和新年的饺子、炖肉一起,成为了他记忆中新年的符号。
所以他一直认为,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东西,只有在家里才能吃到。
傅家不是家,所以那里没有。
应酬的酒店也不是家,所以那里也没有。
但是在这里,他又见到了。
已经十年左右没吃过这个了。
傅临渊夹起一瓣,放在口里,慢慢咀嚼。酸甜的醋弥漫口腔,没有了蒜瓣的辛辣呛鼻,只有满嘴的脆爽。
饺子、醋、蒜、水汽弥漫的厨房,一切都和小时候的家何其相像。
以前从不敢奢望这冷冰冰的房子,竟然有朝一日,可以拥有如此的烟火气。
从傅家到这里,他竟然有种游子归家之感。
一身的凉寒和冷寂都被驱散,全身温暖。
“好吃吗?”沈愉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中写满了期待。
傅临渊缓缓点头:“好吃。”
“我会做好几种馅儿呢,以后可以再做别的。”沈愉笑得眼睛都弯了,“傅总,您不是也会做饭吗?那您会包饺子吗?”
“……不会。”
小时候他也会和祖母、妈妈一起包饺子,但是她们都会笑他的饺子包的难看。
祖母还会打趣他:“没事,咱们这里有句话,饺子包得越难看,以后的媳妇就越漂亮。咱们阿远将来的媳妇肯定是个大美人呢!”
记忆如同潮水,不可遏制。充满了美好与温情,让他无比怀念。
他想,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和沈愉在一起,这么舒服了。
因为她是切切实实落在地上的,她不悬浮。
以往接触的那些人,他们总会将他捧得很高,就好像他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恨不得用露水伺候他。
他们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甚至打肿脸充胖子。从衣食住行到爱好品位,都表现得能有多高大上就有多高大上,能说国外的绝对不说国内的,就好像外国的月亮一定要比国内的圆。
如果他们在煮饺子,被他看到,他们一定会手忙脚乱地将饺子藏起来,然后对他说:“傅总,我去给您煎个牛排吧?要不要再开一瓶45年的拉图葡萄酒?”
沈愉不是。她虽然也捧着他,尊敬他,但是她一直生活在她自己的舒适圈里。
她会大大方方地承认:“哦,这个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没去过,这种东西我没吃过,我没有钱买不起。”
她从不觉得物质条件不如别人是件丢人的事情,她珍惜她所拥有的一切,并报以欣赏的态度。
她本身就是充满了生活气息和烟火气的人。
而他最缺的,就是这种烟火气。
小时曾经拥有,后来又失去,就显得愈发的难能可贵。
沈愉可以给他带来他一直想要的,期盼着的,“家”的感觉。
这个房子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温暖了起来,不再冷冰冰。
傅临渊从傅家带回来的一身戾气,逐渐消散于无形。
正如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催促司机快一点,他归心似箭。
就好像他非常确定,水月湾,这间房子,一定是真诚又温暖的,一定会是他想去的地方。
他一直认为在他和沈愉的关系中,他是掌控者,而她是依附者。
现在他发现,好像不是。
是他贪恋她身上的气息,是他贪恋她带给他的温暖。
是他贪恋她这个人。
是他离不开她。
他才是那个依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