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年,冬。
先皇以为民请命、替天行道和上斩昏君三大理由,联合前朝御史大夫(老襄王),在前朝军师(景妃的父亲)的密谋下,协同老丞相和老亲王,率领大军二十万,在京都发动围攻,一举歼灭前朝段氏,成功建立夏王朝。
同时,改年号为建元,国号为夏,坐拥万里江山!
建元四月,夏。
先皇突然驾崩,未留下只言片语,天子之位悬空。
吕太后当机立断,立二皇子为帝,在群臣一片抗议之下,拒绝设立摄政王,同时毅然垂帘,协助小皇帝处理政务。
合上书籍,韩云绮觉得,除了建元初期有些看头,后面都是些废话。
看来,这夏王朝是从前朝手中夺来的,不但如此,还联合了前朝的一些得力大臣,一起逼宫谋反。
说什么替天行道、上斩昏君,不过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将书籍放在一旁,韩云绮继续翻看第二本。
这一本是当今的世界格局。
原来,除了夏王朝,在他们的周边,还有两大王朝。
一个是靖国,是夏国一直忌惮的对象。
在夏国建立以前,靖国就非常强大,却不轻易发动战争,实力和前朝不相匹敌,两国经常和亲维持友好关系,自夏国取代了前朝以后,夏国也想以和亲同靖国交好,可惜靖国却没有接受。
另一个是南辽国,此国较为特别,同时也是一匹非常有潜力的黑马!
在前朝时期,只是一个群居的部落,虽然地处广袤无垠的草原,但由于地域偏远,前朝也没有过多关注,秉着和平的原则,任由其发展。后来在夏国建立以后,南辽竟然发展成了一个小国。夏国不愿再多一个敌人,便派了原主的父亲韩烈风前去攻打。
由于第一次接触战争,一夜之间,南辽国就被韩烈风攻入了中心,南辽王和南辽王后被杀,南辽国群龙无首,顿时一片散沙。
可就在韩烈风回京城的两年间,南辽王的弟弟重振旗鼓,带领残余的军马和自己手中的人手,重新夺回了地盘,并迅速发展强大。
在韩烈风再次被派往南辽时,已经为时已晚,两军交战多年,也未能攻下一砖一瓦,不但没有进展,夏国边疆区域,反而还受到南辽人民侵扰,时常被抢走粮食和畜牧。
数十年过去,南辽国虽然不及夏国人口众多,但国力强盛,再也不是那个易攻难守的小国,其发展之迅猛,让人震惊。
合上书籍,她正准备翻阅下一本,眼尾突然扫到旁边一抹白影,她侧目一看,眉头微蹙。
见到韩云绮这个表情,百里华卿唇角微扬,语气平淡,“怎么,不想看到我?”
“不是,”韩云绮重新拿起书籍,一边看,一边回道,“我只是为自己的警觉性低,而感到不满。”
“不是你的警觉性低,”百里华卿推着轮椅,从容闲定,“而是能在一弹指间发现我的,世上不超出三人。”
韩云绮不置可否,百里华卿高深莫测,一直就是一个谜,一切超乎想象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很正常。
“怎么,你也有空来文崇阁看书了?”她随口问道。
“来看你是不是还活着。”百里华卿随意拿起桌上的书,当翻到夏朝建立的历史书时,他眉宇间闪过一丝冷嘲,“这上面所有的文字,不过都是用失败者的无能,来掩盖成功者的野心,有何看头?”
这还是第一次百里华卿情绪过激。
韩云绮看了他一眼,道:“虽然历史皆为成功者撰写,但也能从中窥见一些蛛丝马迹,就看你是否仔细了。”
没有吃午饭,肚子有些饿了。
于是,她将书籍全部放回原位,走到百里华卿身旁,“你不用担心,那一万两黄金,我会活着还给你的。”
说完,她就起身下了楼。
百里寒一看她走了,当即问道:“公子,咱们要跟上去吗?”
百里华卿淡淡摇头,握着那本史书,若有所思。
“公子,咱们不是来帮韩小姐的吗?”百里寒透过窗户,担忧地看着韩云绮离去的背影。
“谁说我是来帮她的?”百里华卿微微蹙眉,隐隐有些不悦,“我只是顺道来看看,她被人设计落难的样子。”
百里寒嘴角微抽,低声回道:“公子说得是。”
望着已经消失的韩云绮,百里华卿褐眸清浅,嘴角微扬。
这个女人,再大的问题,她都可以迎刃而解,总能出乎他的意料。
此时,已近黄昏,晚霞映照半面高空,残阳似血,十分壮美。
韩云绮离开文崇阁以后,直接回了仁宁宫。
她让郁修到厨房里煮了两碗面,二人各自吃完以后,阎嬷嬷就来了。
“抄的经书呢?”她问。
韩云绮眼也未抬,“放在文崇阁了。”
阎嬷嬷看着她,目色怀疑,冷冷道:“跟我来。”
说完,她便走出屋子。
来到吕太后的寝殿,她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韩云绮不近不远地跟着。
郁修到了大门口,自动停住脚步。
寝殿内,檀香袅袅,萦绕整个大殿。
暗金色的帷幔,奢华低调的器皿,干净明亮的大理石地,皆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昏昏沉沉的阳光,照进寝殿,使之显得愈发空寂、冷清。
此时,吕太后正半躺半坐在长榻上,半眯着眼,一手握着一串佛珠,一手拿着一本书卷,神态安详闲静。
阎嬷嬷端着吕太后身边的茶具,随后来到一旁,将茶具放到了一个长桌上,最后蹲坐在棉毯上,朝韩云绮招手道:“过来坐下。”
韩云绮依言坐在她对面。
“会沏茶吗?”阎嬷嬷看向她道。
韩云绮自然会沏茶,但如果她说会,又不知道阎嬷嬷会弄出什么幺蛾子,于是摇头。
阎嬷嬷见她摇头,视线落到茶具上,开始一边动作,一边教道:“沏茶,包括烫壶、置茶、温杯、高冲、闻香、品茶等。茶叶不同,其中的方法也要跟着变化。如雨后龙井……”
阎嬷嬷虽然板着一张脸,语调冷淡,但声音却不大,也不急,有条不紊地说着,在寂静的寝殿里,显得并不刺耳。
韩云绮知道,这异样的宁静,只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奏。
前奏越是安静,暴风雨就越是猛烈。
她的预料,丝毫没有错。
此时,文崇阁内,正发生着一件大事。
夜已临近,天色近黑。
文崇阁上上下下,近有百名侍卫,举着火把,来来往往,不知道在搜查些什么。
几位负责掌管文崇阁的大官,面色凝重,比手画脚,急切地商讨着什么。
这时,一个大约有四十来岁的男人出现了,从他的神态和官服来看,正是文崇阁的总负责人,御史中丞。
他来到大官中央,朝大家询问了几句。
今日当值的官员,立刻向他汇报了情况。
他面色沉重,朝身边的侍卫交代了什么,他一挥手,上百名侍卫,当即朝仁宁宫赶来。
上百个火把,如一条长龙一般,照亮整个大道。
路旁的宫人,纷纷垂首避让。
宁静的仁宁宫,很快就响起了颤动的脚步声。
阎嬷嬷停下教习,看向大殿外,张耳细听。
韩云绮神色漠然,重复着阎嬷嬷教过的沏茶步奏,动作闲雅,举止从容,仿佛一切都置身事外。
须臾,一个守门的太监,急急上前,跪到寝殿外,高声禀告道:“吕太后,御史中丞求见。”
阎嬷嬷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蹙眉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太监垂首道:“御史中丞说,文崇阁的镇殿墨宝消失了。”
茶杯“咚”地一声掉在地上,阎嬷嬷脸色一惊,“你说什么?”
此时,吕太后也坐正了身子,望着跪在地上的太监,神色镇定,“让他进大殿。”
太监起身,赶紧传召御史中丞。
吕太后起身,阎嬷嬷立刻上去搀扶。
韩云绮侧脸看向门外。
此时星月璀璨,是个很美的夜晚。
可惜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又要平添一抹的鬼魂了。
直至吕太后和阎嬷嬷走出大殿,她才停止沏茶,起身,不徐不疾地跟了上去。
来到大殿,只见御史中丞已经跪在大殿中央。
吕太后高高地坐在上首,神态威严冷漠,“御史中丞,你将事情具体说一遍。”
御史中丞颔首,“傍晚时分,当值的李监官在关闭阁楼前,按照规矩巡查了一遍文崇阁,结果上至三楼时,发现铜锁被毁,他大惊失色,当即进去查看那副墨宝,果然已被盗走!”
“李监官立刻命人封锁文崇阁,几位监官闻讯赶来,将文崇阁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无果。”
“今日进文崇阁的人不多,根据当值的记录,就只有百里公子和韩小姐进去过。”
“事情重大,老臣不敢拖延,赶到文崇阁以后,立刻赶来向吕太后汇报!”
一席话说完,大殿恢复寂静。
良久,吕太后看向韩云绮,老眸微沉,“御史中丞的意思是,韩云绮偷了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