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渊从外走来,他步履稳健,修长高挑的身影自带风华,仍是那般温和缱绻的样子,然眸光中却透着扣人心弦的疏冷,场间的温度自他来后似都降了几分。
沉闷的气压在人心头,不由便感到紧张。
拓跋青云不曾想,自己随口一句怒骂都能把正主给召唤出来,脸上惊疑不定,前一刻嚣张的嘴脸却是尽数收了回去,只剩下畏惧。
拓跋渊携着一身风华而来,气息内敛,却掩不住与生俱来的峥嵘与尊华贵胄,这个男人生来就该是受人仰望的。
而现在他却低下自己尊贵的头颅,目光紧落在拓跋九歌的小脸上。
那张本就营养不良的黄瘦小脸上有一道红印,格外扎眼,至少在拓跋渊看来是扎眼的,他心里略感不适。
自这个男人出现起,拓跋九歌就把眼里的锋芒尽数藏了起来,孤零零的站着像是一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拓跋渊不喜她这模样,仿佛是受了委屈。
他不久前才许诺过,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拓跋渊的指尖轻抚过她小脸受伤之处,眼里有怜惜,“疼吗?”
“疼。”拓跋九歌老实道。
金大腿来了,傻子才说不疼。
拓跋渊目光转向一边的拓跋青云,问道:“哪只手?”
“什么?”拓跋青云眼神一时迷茫,不知他何意。
“那就两只手一起算上吧。”拓跋渊低喃了句。
拓跋青云心里隐感不详,危机感还没彻底爆发,疼痛却率先袭来。
“啊!”
无人看到拓跋渊是怎么出手的,便见拓跋青云两只手臂上爆出大片大片血花,像是被数百道风刃给齐绞了一般。
他两只手顷刻变得鲜血淋漓,看不出一块好肉,而风刃只伤手臂,他身上其余之处皆是完好,甚至连四溅的血都没沾染上分毫。
拓跋九歌在后看着,心里快意的同时,亦感骇然这男人好强的实力,他的实力究竟到哪个地步了?
“青云少爷!”
“天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边上的下人们吓得面无人色,但碍于拓跋渊在场,竟无一人敢上前察看拓跋青云的伤势。
“念你年纪尚轻,只断去你手筋两条。”拓跋渊说着,丢了一个药瓶在地上,“此为金玉散,可重塑你筋脉。”
说完拓跋渊一拂袖,俊脸上已有厌色,“将你家少爷带下去,免得污人耳目。”
那几个下人忙不迭的把拓跋青云背起,带了下去,他趴在下人的背上,痛的直发抖,走时还不忘怨毒的盯着拓跋九歌。
场间剩下的只有昏迷的拓跋婷和她的那几个狗腿们。
拓跋渊不说能走,没人敢动。
“歌儿。”
拓跋九歌听到他叫自己,低头走过去。
“与你动手的除了这三小姐,还有谁?”
“还有几个下人。”拓跋九歌说着眼睛瞥向一旁,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星图能力,只是抽了一点那几人的生机罢了,这会儿他们也都醒了过来。
现在被点名,那几人都是一脸煞白,身如抖筛。
“以下犯上,该杀。”拓跋渊冷冷掀唇,大手覆在拓跋九歌的脑袋上,却又是那么温柔,“以后对于胆敢冒犯自己的人,歌儿不必留情。”
“即便那人背景身份都胜过我?”拓跋九歌望着他。
拓跋渊低下头,他背着光,然只有面对她时,眉眼处的线条才会真正温和起来,“你杀人,我担着。”
拓跋九歌眼睛微微一亮,心里默念着他这句话,“我知道了。”
这时候没人敢臆想,她这‘知道了’到底藏着多少意思。
拓跋九歌面无表情的走到那几个下人的面前,她年纪小个头矮,看人须得仰望,这种高矮悬殊,让她极为不喜,星力一转,那几个先前对她出手的仆人全都跪倒在地。
下一刻,她迅雷般出手,拔起其中一人腰间的佩刀,刀光闪红光现,那几人尚未从刀光迷眼中醒转,就已说不出话来,喉咙已被割裂,几人顷刻倒地没了气息。
边上还有三两个侥幸没对拓跋九歌出手的下人,见状已骇的面如土色,噗通跪在了地上。
拓跋九歌拖着比自己身量还长的长刀,走到昏迷的拓跋婷面前,沉思了会儿勾唇笑了起来。
长刀在她手里被玩出了花样,完事儿过后,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抬头天真无邪的冲拓跋渊问道:“有镜子吗?”
一枚铜镜‘贴心’的放在了拓跋婷的手上,拓跋九歌十分期待,这位三小姐看到自己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时的表情。
“走吧!”拓跋九歌来到了拓跋渊的身边,主动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拓跋渊眸中忽然漾出一抹潋滟的光,伸手握住了她。
大手牵小手,柔和了整个画面。
……
在他们走后不久,拓跋婷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看到旁边几个被割喉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里闪过惧怕之色。
手上有些硌,脸上也痛的厉害,她下意识看着自己握着的铜镜,紧接着她就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脸,被人用利器一笔一划割了一个‘美’字。
“不——”
再漂亮的脸蛋,被割破,那真美也变成假美了。
拓跋九歌毁了拓跋婷的容貌,心里没半点愧疚,那女人指使下人害她,还虐打婆婆,她不过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只是拓跋婷终归是拓跋旁系的三小姐,虽说她那位美人小叔叔亲口承诺万事有他撑腰,但拓跋九歌却不能完全不知轻重。
毕竟拓跋渊虽然厉害,身份也高,但具体权力大到什么地步,她现在还不清楚。
这位小叔叔目前看来可以相信,但还不能全信。
刚刚拓跋渊让她杀人立威,至少以后那些下人,是不敢轻易找她的麻烦了,不过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小叔叔既断了拓跋青云的筋脉,为何又要给他赠药呢?”她看着身边这个风光霁月般的男人,觉得他的心思比他脸上的笑容更加难以琢磨。
拓跋渊略微偏头,像是在认真思索她这个问题,然后给出了一个很精辟的回答。
“大概,是我心地善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