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时,拓跋九歌人已经赤条条的躺在药汤里,像一只将被烹煮的黄豆芽。
“嘶——”她一动,背上猛地传来一阵辣辣的烧灼感。
“知道痛了?”男人温和中带着戏谑的笑声从旁传来,拓跋九歌偏头,对上了那双漂亮到有些过分的眼睛。
拓跋渊脸上最是迷人的就是这双眼,卷翘纤长的睫毛像是一重重鸦羽,远远看去,显得他眼睛的线条特别明显,故而动人。
睫毛太长,时而遮挡住那双眼里的光,可稍一凑近,便能发现那双似盈星光的眼底,沉淀着令人难以窥测的深邃。
宛如不见底的深渊,一眼难忘,误终生。
“痛。”拓跋九歌老实的点头,“要不小叔叔你给我吹吹?”
鬼知道她脑袋瓜里刚刚想的什么,下意识就把这调戏的话给飙出来了,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了。
男人已经俯身凑近,背上像是被微风扫过,火辣的感觉去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却是撩在心头的酥痒。
“还痛吗?”
拓跋九歌眯了眯眼,舒服的哼了一声。
拓跋渊伸手在她脑门上一弹,“到底是痛还是不痛了?”
“不痛。”有美人吹吹,当然不痛了。
拓跋九歌注意到,自己身上不少被划破的地方都涂了一层透明的药膏,这些药膏入水也不散,反而有种帮助伤口吸收药效的感觉。
“背上还有些地方没抹药,你快躺好了。”拓跋渊看她的眼里有几分责备。
拓跋九歌乖乖躺平,已经不是第一次赤条条的任由渊美人给她上药了,真是亏得她现在只是个十岁小孩,否则怕是还享受不到这福利!
拓跋渊看着她这一身交错密布的伤痕,眉宇间的褶子就没散开过。
“小叔叔。”
“嗯?”
“我没给你丢脸,也没给自己丢脸。”
拓跋渊抹药的动作一顿,音调略微沉了下去,“嗯。”
拓跋九歌眯着眼享受着美人擦药的服务,眼眸中的光芒却未退散丝毫,“现在的我太弱了。”
她声音微顿:“但总有一天,我会变强!”
拓跋渊想起白天她说的那句‘莫欺少年穷’,声音轻柔中含着笃定:“我相信你。”
“这么肯定?”
“我说行,就一定行。”他轻笑着,深邃的眼眸中翻滚着平日难见的邪魅与霸色。
“谢谢你,小叔叔。”拓跋九歌偏头望着他,小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来,暖意透过药汤扩散在四肢百骸,也一点点淌入心底。
这是前世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原来被一个人疼惜,是这般的滋味。
拓跋渊!
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她的小手紧紧握起。
拓跋渊对她向来是没半分吝啬的,那一身骇人的刀口在泡了一晚药汤之后,就愈合的七七八八,只是没有脱痂,瞧着还有些骇人。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脸上那道胜利的功勋章。
几道疤痕而已,拓跋九歌并未放在眼里,可李婆婆瞧着却是心疼极了。
“怎的这么不小心,女孩子家,在脸上落了疤,将来可怎么嫁人呦。”李婆婆一面抚着拓跋九歌脸上的疤痕,一面心疼,嘴里念念叨叨的叮嘱她,这个要忌口那个不能乱吃的。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碎碎念,换了旁人怕是忍不住要厌烦,拓跋九歌却是一丝不耐都没有,笑嘻嘻的仰着脑袋,由着婆婆在她脸上左摸摸右揉揉的。
“没事的婆婆,我还小呢,还要多陪婆婆几年呢。”
“若是真能照顾你一辈子,倒是婆婆的福分了。”李婆婆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以后跟着渊少爷,也要像今日这般乖巧听话,要好好修炼,可不能犯懒。”
婆婆今天是怎么了,忧心忡忡的,说话也怪怪的。
拓跋九歌只当她是担忧萧山院主家那边的报复,想了想,握住了李婆婆枯瘦的手,细细摩梭着,“婆婆放心,我会听话,也会勤奋修炼的,等我有本事了,就能保护婆婆了,以后谁都不用怕!”
这边,祖孙两亲密更甚从前,而萧山院的另一边就没这么和谐了。
拓跋婷不但毁了容,一条胳膊也是实打实的折了,里子面子全丢尽了不说,还失去了去本家宗庙修行的机会。
“爹,这口气,女儿说什么也咽不下去!”拓跋婷眼睛都已经哭肿了,恨意让她整个人扭曲到变形,“拓跋九歌一日不死,我寝食难安!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眼下,拓跋渊成天护着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拓跋黎何尝不是满心怨恨,他咬牙切齿道:“你放心,这笔帐为父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拓跋九歌想进本家,那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他渊少爷再怎么强,还能让旁系所有掌事都听他号令不成!”
“爹爹,你有法子拦下那贱人?!”拓跋婷抿唇道:“要不咱们把大姐叫回来吧,她人在王都,又和二殿下关系亲近,若是她能请动二殿下前来,便是渊少爷,也护不住那贱丫头吧!”
“糊涂,你大姐正逢关键时刻,哪能为这些琐事去打扰她!”拓跋黎面色一正,“惊动二殿下更是万万不能,把你的小心思收好了,你大姐是我们萧山院最大的希望,谁出事了她都不能有事!”
拓跋婷闻言一噤,不甘的抿紧了唇。
“你安心养伤就是,这件事就交给为父。”拓跋黎咬牙切齿道:“那拓跋九歌害得你变成这样不说,你二哥现在也是前途未卜,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叫他拓跋渊、拓跋九歌付出代价!”
路子还长着呢,他拓跋黎就不信,自己舍了一身剐,还不能把一个区区养女给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