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娘彻底心寒了。
她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发现了水坑,好心好意叫大家过来舀水,结果婆婆还骂她多管闲事,装好人,还说这么多水,他们一家人占为己有多好,非得胳膊肘往外拐,给别人也都叫过来。
梁秋娘忍不住解释了几句,给她婆婆说这么多水他们家也弄不完,还不如做个好事,大家承个人情,路上也好相互照顾。
结果她婆婆二话不说就抽她一巴掌,还骂她:“你是不是相中哪个野汉子了,想讨好人家,你个荡妇,我儿才被你克死多久你就偷汉子了。”
“娘,你在胡说啥子……”梁秋娘可以忍受婆婆骂她不给她饭吃,可是决不能容忍污蔑她,还是当着她闺女的面,说她偷汉子说她荡妇。
“你还有理了,声音那么大,咋,想把我聒聋了,你好方便去办些腌臜事啊!”李家婆婆是个老寡妇,自己旱了多年,肯定不想让儿媳妇这个小寡妇多滋润。
大昭没有寡妇必须守寡的戒律,只要孝期一过,就可以自行离去,再嫁他人。
而这丈夫死了可不像父母长辈需要守孝三年的,而是只需要出了丧月就行,当然也有比较重感情而且把贞德看得很重要的,或者不想再嫁人又回不去娘家的,也会直接留在夫家,守寡一辈子。
所以严格上来说,梁秋娘是可以自行离去的,因为她夫君李大军就是在一个月之前,去山上寻吃的,掉下山沟里摔死的。
但是他去寻吃的,不是为了自己媳妇儿和闺女,而是为了他老娘李寡妇。
所以关于被称作晦气鬼克死夫君这锅,梁秋娘表示不背。
李大军是个极其孝顺他娘的人,甚至为了老娘的一句话,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媳妇儿和闺女的人,梁秋娘对他的感情,也早在一次次被打后,慢慢磨灭了。
她之所以留下来,只是因为她闺女李三丫。
三丫因为是个闺女,所以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而是按照老李家的孙子辈,被叫了三丫,因为李家大房家里,还有两个孙女,李寡妇是二房的,家里就俩儿子。
梁秋娘那个死鬼男人是老大,还有个小叔子,家里如今有个比三丫小几个月的男娃李家旺,是李寡妇的心肝宝贝,而三丫却是李寡妇嘴里的赔钱货。
梁秋娘这次实在是忍不了了,她打算向李寡妇要了三丫的户籍,离开老李家。
“什么?你想走?你走哪?大军才去了多长时间你就偷汉子,现在还说带三丫走,你哪里来的脸。”
李寡妇气得大声嚷嚷,她当然不是舍不得梁秋娘这个晦气鬼和三丫这个赔钱货,留着她们还多出一个窝窝头呢,她就是觉得不能轻易放她们走,她还打算到了府城,找个机会把俩人卖了呢!
“我说了我没偷汉子,你不要污蔑人。”梁秋娘是个坚强的,很少在闺女面前哭,她不想让三丫觉得自己有个懦弱的娘。
“你说吧,咋样你才能放过我们。”梁秋娘强忍着不让自己颤抖,问道。
“呵呵,你男人死了,你成了寡妇,你要是真没良心要走我也没办法,但三丫是我们李家的,想带走,得拿钱来换,粮食也成。”李寡妇得意的说,她咋能不知道,梁秋娘手里屁都没有。
梁秋娘深吸一口气,饶是知道会是这样,还是忍不住心寒,果然,在李寡妇眼里,她闺女就是随便可以拿来交换的动西而已。
“你说,你要多少……”
“那就一袋粗粮,一……”李寡妇张嘴便说,随后胳膊被二儿媳妇扯了一下,这才赶紧改口:“二两银子。”
“你可真敢张口啊!”这会儿撕破脸了,梁秋娘也不叫娘了,直接说道:“就一袋粗粮,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反正就是个闺女,我带着还不好改嫁呢!”
梁秋娘说完便故意很用力的推开了怀里的三丫,三丫被突然推走,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娘……不要走,娘……别丢下三丫,呜呜……”
李寡妇一愣,没想到梁秋娘竟然如此狠心,还真准备不要三丫了!
“……”不过她没说话而是在心里衡量着,如果梁秋娘直接走了,单卖一个三丫划算不,毕竟这里到府城还远着呢,一路上三丫再省也得吃喝不是。
梁秋娘听到闺女的哭声那么凄惨,心痛不已,可是她依旧表现出来很狠心,不能让李寡妇看出来她的心软,不然她就被拿捏住了!
“那,那就一袋粗粮,一两银子,你有本事能拿出来,我立刻放人。”李寡妇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划算,三丫这小赔钱货瘦弱的很,万一不注意饿死在路上,她不亏大发了。
“就一袋粗粮,钱我手里只有五十文,行了行,不行就算了。”梁秋娘说道。
“你……好哇,你果然藏私了,老大死那会儿我让你拿出来钱,你犟着说没有,果然是骗人的,哼,这可不行,你手里的钱也是我家老大的,也是老李家的,你拿老李家的钱买老李家的人,脸恁大呢!”李寡妇贼精贼精的,歪理也一大堆。
“你……这是我的嫁妆换的钱。”梁秋娘简直快被气死了,又怕这老寡妇让老二和他媳妇过来抢,她可不是对手。
梁秋娘说着,随即朝周遭的荒民群里看去,求助的说:“大家帮帮忙,谁帮我出一袋粗粮,我手里有些绵枣儿,还有些野菜,我娘家之前是摆案子的,我也跟着学了不少手艺随后到了地方,我两倍,不,三倍还回去……”
吃了许久干粮,大家都很馋那绵枣儿和野菜,可是一小袋粗粮啊,他们也是舍不得的。
梁秋娘求了半天,结果周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她失望又恐慌,求助没借到,结果又把自己的底牌给亮出来了,那老寡妇那么贪婪,她都能想到等会儿被抢的场景了!
除非,她现在赶紧跑走…可是她宁愿被抢了,也不能抛弃闺女啊!
这时候,突然一个好听清脆的女声响起,梁秋娘立即感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