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夏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柳青峰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记起他来。“也对，像你这种大人物，怎么会记得我这种小角色？”

李夏轻叹一声道：“两年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听见两年前这三个字，柳青峰猛地抬起头，眉头紧皱。“你到底是谁？！”

看着满脸疑惑的柳青峰，李夏顿了顿，沉声道：“一个死过一次的人。”

“而且，就死在你手上。”

柳青峰怔了怔，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颤。“是你？”

“那个守城的二级斩妖师？！”

李夏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还没老糊涂。”

“不可能！”

柳青峰诧异道：“我当时已经把你杀了！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

李夏严肃道：“我确实被你杀了，但是当我睁开眼时，却回到了过去。”

“关于这件事，我还想问你。”

“你不也是跟我一样，回到过去了么？”

柳青峰闻言，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喃喃道：“我原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被卷入那场旋涡。”

“现在看来，你也一样。”

“漩涡？”

李夏眉头一皱道：“什么旋涡？！”

柳青峰轻叹一口气，回想起当时的经历，娓娓道：“当时，我正准备去解决其他斩妖师。”

“突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从你的方向席卷过来。”

“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红色的旋涡。”

“它的速度很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情急之下，只能展开灵墟来自保。”

“但奇怪的是，那个旋涡似乎并没有对我造成伤害。”

“当我解除灵墟的时候，我才发现，时空倒流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所以能回到过去，是因为那个旋涡？”

李夏追问道。“目前看来，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

李夏喃喃道：“一个能扭转时空的旋涡，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发动？”

“也许，那个旋涡，是为了救你。”

柳青峰淡淡开口。“否则，你不可能还活着。”

李夏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那我还得谢谢你。”

“谢我？”

“对啊！”

李夏笑道：“要不是你杀了我，也不会引来旋涡，同样也不会误打误撞地让你跟我一起回到两年前的世界。”

柳青峰愣了愣，无奈摇了摇头道：“你说得没错，如果当时我不杀你，也许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话毕，他笑了。沧桑的笑声中，夹杂了许多无奈和心酸。“你，不恨我？”

柳青峰突然开口问道：“毕竟我杀过你一次。”

“恨。”

李夏冷声道：“不过不是因为你杀了我，而是因为你动了我的家人。”

“家人…”柳青峰喃喃道：“那对母女吧？”

李夏垂眉不语，脑海中，那日的画面再次浮现，令他的神色有些痛苦。“你知道吗？我杀过很多人，可唯独当年那个小女孩，让我印象深刻。”

“为什么？”

“因为她，真的很勇敢。”

“明知道会死，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畏惧。”

“我猜那个时候，她才十八九岁吧？”

“苏灵么，她确实很勇敢。”

说着，李夏不自觉地笑了笑。“我没想过杀她。”

“若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死。”

李夏闻言，心头猛地一颤，追问道：“什么意思？！”

柳青峰长舒一口气，说道：“那对母女目睹了我暗杀斩妖师的过程。”

“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跟踪我。”

“在我找到你之前，她们主动找到了我。”

“为了保护你，她们不惜以命相搏。”

李夏闻言，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柳青峰，神情呆滞。“你也不必这么惊讶。”

顿了顿，柳青峰继续说道：“既然重活了一次，那就保护好她们。”

听着柳青峰语重心长的嘱托，李夏有些恍惚。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跟他心目中的恶魔形象有些不符。柳青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曾经为了人族浴血奋战，却又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与人族为敌。明明是敌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手下留情。明明是残忍的杀人凶手，却嘱托自己好好对待家人。这些冲突，让李夏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充满矛盾的男人。甩开杂乱的思绪，李夏开口问道：“你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目的？”

柳青峰陷入沉默。李夏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跟你一样。”

沉寂良久，柳青峰虚弱开口：“为了真相。”

“真相？”

柳青峰淡淡点了点头，“对，关于斩妖楼的真相，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斩妖楼？！”

李夏眉头一皱道。柳青峰缓缓转头看向李夏，他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你知道么？”

“曾经我和你一样，也有家人。”

“但是他们，却死在了一场阴谋之中。”

“我暗中调查多年，才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说着，柳青峰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稳住颤抖的声音。“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就是斩妖楼。”

“夏历二十年，斩妖楼高层在会议上通过了一个秘密实验。”

“实验的地点，就在凌海市。”

“什么实验？”

李夏追问道。柳青峰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虽然当年我也参与了这个实验，但实验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

“每个人都负责单独的任务。”

“我的任务，就是捕获妖兽。”

“至于其他人做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捕获妖兽？”

李夏喃喃道：“活捉？”

柳青峰淡淡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

“除了晶石以外，妖兽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吗？”

柳青峰缓缓抬起头，看向南城的方向，缓缓开口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我接到的命令，确实是捕获妖兽。”

“我当时也觉得蹊跷，所以我一直留了个心眼。”

“直到有一次我押送妖兽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一句话。”

“什么话？”

李夏追问道。柳青峰顿了顿，仿佛做了某个重大决定一般，长舒一口气。“那是声嘶力竭的一句话。”

“那人的声音充满恐惧。”

“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

“他说，放我走！我不想变成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