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勤政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一齐下拜,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
萧稷端坐在龙椅之上,缓缓抬手道。
“谢皇上。”
百官再拜,而后起身,左文右武分列两班。
萧稷又在勋贵队列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萧玠,面色波澜不惊,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他也发现了,自己这个儿子一般没事都不会上朝,但是每次只要一上朝总会搞出点动静。
他倒也想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文武百官也注意到了萧玠,有些官员心中已经微微有些发毛。
这位齐王殿下第一次上朝,凉州大都督王澄遭殃;第二次上朝,御史中丞黄毅罢官。
他们也怕这次轮到自己倒霉。
萧玠也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不对劲儿,心中也有些哑然失笑,感觉自己现在多少有点大宁朝堂风向标的意思,他往哪边吹,哪边就得倒。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内侍监连奕照例用他尖利的嗓门替皇上问群臣。
鸿胪寺卿常怀出列:“启禀陛下,胡人王子赫连泰与丞相大野突奉胡人可汗赫连罗之命进京朝见陛下,如今已经抵达京师,就住在鸿胪寺的驿馆当中,等候觐见陛下。”
萧稷微微颔首,胡人遣使进京一事,礼部和鸿胪寺前几日就向他上奏过,按照路程和时间推算,也该是这几日到的京城。
“虽说胡人与我大宁历年来多有纷争,但来者即是客,既然他们远道而来,我大宁也不能失了礼数,今晚朕就在这勤政殿设宴款待他们罢,也让这些化外蛮夷见识一下我中原的物产丰饶,诸位卿家今夜一并作陪吧。”
“臣等遵旨。”
诸大臣俯身一拜,以示领旨。
萧稷目光扫到萧玠身上,略一沉吟,随即对一旁的内侍监连奕道:“传朕口谕,今晚所有十六岁以上的皇子都要参加晚宴,既然赫连可汗派了他的儿子前来,朕的儿子又岂能落于人后。”
“奴婢遵旨。”
连奕低头领旨。
“退朝!”
萧稷一走,百官都长长松了一口气,看萧玠的眼神也和善了不少。
萧玠也是无奈,自己就是因为下朝后有事要见父皇,因此才来参加朝会,你们至于担惊受怕成这个样子嘛!
……
胡人是汉人对北方游牧民族的统称,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民族,主要分为东胡、狄胡两大支,其中又以狄胡势大,与中原王朝纷战不休。
狄胡内部又分化为不同的部落,其中的一支宇文部更是一度打进中原腹地,占据了整个长江以北的疆土,定都洛阳,建立了大周,与衣冠南渡的汉人政权大梁划江而治,对中原的统治持续了八十多年。
直到宁太祖萧俨横空出世,以宁代梁,挥师北伐,攻破洛阳,才将宇文部赶回漠北,结束了狄胡对中原的统治。
尽管宁朝结束了宇文部对中原的统治,但狄胡不少部落却还是对中原虎视眈眈,其中尤以呼延部最甚,屡屡派兵南下犯边,烧杀抢掠,掳夺人口,给大宁造成严重的边患。
直到二十多年前,当时还是武威王的萧稷率军在河西之地大败呼延部,呼延部元气大伤,自此一蹶不振,赫连部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狄胡可汗和草原霸主。
赫连部吸取了宇文部和呼延部的教训,意识到一个四分五裂的狄胡是无法与一个统一的中原王朝抗衡的。
欲取中原之地,必先一统草原诸部。
因此,自赫连部崛起,除了偶尔派小股部队骚扰边关,劫掠百姓,总体上倒是与大宁相安无事,宁胡之间再未爆发过大规模的冲突与战争。
但这并不代表赫连部安于现状,恰恰相反,多年来赫连部一直频频对其他部落用兵,一直致力于整合草原诸部落,统一整个漠北狄胡。
如今,狄胡赫连部不仅占据了整个漠北水草最丰美的草原,还控制了西域诸国,阻断了丝绸之路,对大宁王朝更是虎视眈眈。
但狄胡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因为受场地、生产工艺和生产技术的制约,极度缺乏盐铁这两样重要的战略物资,没有盐他们的战士和马匹都会虚弱不堪,没有精铁他们就无法打造出锋利的武器。
河西之战后,为了消除狄胡对北方边境的威胁,朝廷颁布了严密的贸易禁令,从官方到民间都禁止盐铁流入狄胡。
就在狄胡一筹莫展之际,镇守西北的凉州大都督王澄却向赫连部伸出了橄榄枝,主动联络狄胡可汗赫连罗,提出可以高价秘密向狄胡出售盐铁。
尽管因为跟王澄购买盐铁,狄胡耗费了巨额的财富,但是赫连罗却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只要狄胡积累到了足够的盐和铁,到时候就可以挥师南下,一举消灭中原王朝,最终花掉的每一两银子都会分文不少回到自己的手中。
只是好景不长,王澄向他们狄胡走私盐铁才一年不到就东窗事发,朝廷还因为此事召五位凉州将领进京进行三司会审,最终虽说王澄全身而退,但是五个将领进京,最终只有两个活着回到凉州,可以说王澄也是被斩断臂膀,元气大伤,也不敢再向胡人走私盐铁。
既然王澄那边的供应来源断了,狄胡只能再次将目光重新投回朝廷的层面上,这次赫连罗派遣长子赫连霸和幼子赫连拓一起进京朝见大宁天子萧稷,就是想请求朝廷重新开放边境贸易,尤其是盐铁贸易。
为了让宁朝同意他们的请求,赫连罗甚至愿意答应一些苛刻的条件,暂时忍气吞声,只待积蓄实力,以图将来。
萧玠身为原书的忠实读者,对于狄胡赫连部打的什么主意自然心中一清二楚,他也想好了应对之策,今日就是来给自己父皇通个气,免得到时候又怪自己瞒着他,或者怪自己把他当枪使。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不仅是对臣子说的,也是对皇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