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太后假作板了一张脸,肃然道:“哼!不去,老婆子从来不参合你们小姑娘的这种茶话会,去了也没人有空搭理我,我还是在我自己的宫里,有空摆弄一下花花草草来的比较惬意。”
见状,纳兰仙卉和盛紫烟两人少不得上前去左右央求。盛太后被她们缠了半天,这才转怒为喜,道:“算了算了,不跟你们玩笑这个了。看时候不早,咱们还是动身去御花园吧,别叫皇后等急了。”
纳兰仙卉与盛紫烟起身垂手,齐声道:“是。”
纳兰仙卉心中暗暗往下一沉,看得出来,就算盛太后心中对曹后有着诸多的不满,可是,明面上,她还是很愿意给这个媳妇周全的体面的。
也许前世的时候,曹后也正正的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凡事都尽量不去僭越盛太后的容忍底线。她知道,只要不触及婆母的底线,那么婆母就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曹后在前世一直小心行事,到最后关键时刻,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盛太后在这后宫里除去。而从头到尾,居然阖宫上下都没有传出一丁点关于她们之间婆媳不和的传闻,由此可见,曹后对于自己的婆母,那是十分的了解,甚至可以说是把握得恰到好处。
那么今世呢?纳兰仙卉扶着盛太后的手,缓缓往宫门口走去,心中却在不断的想着一个问题-----要怎么样?才能让盛太后这个在后宫有着至高地位的女主人,对曹后感到难以容忍的厌恶和不满?
如果能够让盛太后动手除掉曹后,那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只是这事看来还需等待时机,不能一触而就。当然,若能得到盛紫烟的大力配合,那便是容易许多了。
一面想着,一面将盛太后扶上了已经等待在宫门口的肩辇上。当着众多的宫人面前,纳兰仙卉还是十分恭敬的执了臣女之礼,等到太后的肩辇已经往前起驾之后,又谦让着请盛紫烟上了随后的一架肩辇,而后自己才上了最后面的一架。
盛紫烟被她这么一让,倒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毕竟纳兰仙卉可是内定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而自己虽是太后的内侄女,却并无封诰在身。
她本以为纳兰小姐便是传说中的那等刁蛮任性之千金小姐,一想到纳兰明杰是因为害怕女儿难以接受自己这样的继母,所以才婉拒了自己的时候,她心里就对纳兰仙卉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憎恨。
可是今日一见,情况却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若说性格孤傲目下无尘么?纳兰仙卉给人的感觉,的确有那么几分矜持之意味。
可接触了一番之后,她便觉得,那是出身世家的小姐真正该有的一种风范。毕竟,人分三六九等,这骨子里流着的血,就注定了各人生来的身份。
纳兰仙卉对旁人的确有几分不假颜色,可是对太后,对自己,她却是十分的真诚与善意的。这一点,在盛紫烟看来,只觉得十分的受用。
肩辇在宫中甬道上行走,不多时,便到了御花园南面设宴的沉醉东风榭中。
盛太后自是第一个下轿的,曹后听得来报,只领着身边的两个宫女便出来迎接。正如仙卉之前所料不错,当着人前,盛太后终究还是给这个媳妇足够的体面,当下就伸手给了曹后,婆媳两摆出一副和睦亲热的模样,姗姗往宴席中走去。
纳兰仙卉下轿的时候,远远听得那笼着轻纱的宽阔亭子间里莺莺燕燕,娇颜软语,真是好不热闹。
盛紫烟向皇后见礼之后,便稍稍落后几步,恭敬的等曹后和太后先行进去,直到纳兰仙卉走过来,她才笑道:“看来咱们今天是真的来晚了,听说皇上都快下朝过来了。”
仙卉对她嫣然一笑,两人很自然的手挽手并肩行去,回道:“皇上也会来?怎么之前都没听说这茬?那我们一会岂不是要回避?”
“无妨,你瞧这水榭亭子间的布置,每一张桌子前后都拢上了轻纱,圣驾驾临时,最多不过放下轻纱便罢了,为的便是方便一些外命妇和小姐们面圣。照这么看来,皇后娘娘今日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盛紫烟似乎意有所指,仙卉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长长的水榭中,分两行排开了约莫有二三十张长方形的矮几,几上摆满了时鲜水果,杯盘盏筷,几下放着蒲团为椅。
因是临水而设,身后便是朱色美人靠。一阵清风吹来,杏色轻纱被风撩向微澜的水面,美人靠旁摆着时令鲜花,再加上周围苍翠环绕,湖面波光粼粼,人坐在其中,果真便如走入了画卷里一样。
仙卉与盛紫烟并肩行去,见不少席位上已经坐满了人。她们对视一眼,正琢磨着不知道曹后会安排一个怎样的位置给她们时,正好听见太后身边的女官前来传话,说是让二人坐到她身边去,好方便说话。
于是乎,仙卉和盛紫烟都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顺水推舟的跟着那女官往前走,一路上,不少嫔妃和命妇都纷纷起身与二人见礼。
仙卉将已经到场的人都记在心里,粗略一算,皇后竟然请了差不多大半三品以上官员的正妻赴宴,每张桌坐三个人,也就说一位正妻可以携带两位小姐前来。
而后宫之中,也是三品以上嫔妃才能列席。其余的低等嫔妃,都在水榭以外的地方另设席面。而当今皇帝本来就不好女色,是以后宫中真正能够列席的,也就是之前随皇后一同前来向太后请安的安贵妃,沈淑妃,梅妃,与碧昭仪。
这四位后妃中,以安贵妃份位最高,也最为得宠。但她身体不好,平时并不常露面。因着四人在宫中都是十分高贵的身份,因此都是独自坐着一张席面,就在皇后下手依次排开。
最中间的上首主位,自然是皇帝与皇后同坐一席,盛太后与帝后并坐于其上,只是分开另坐一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