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有极清冷的月光,安静的铺泄在芷兰宫的金色琉璃瓦上。
她眼光似是看着那琉璃瓦边角飞翘入云的兽首,半响,才喃喃问道:“真不知道,他要去御书房翻看那些东西做什么?好在,皇帝去而复返,侍卫们也随之赶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会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这就回去?”
待那少女将脸庞转到亮光处,这时候才能看清,那张脸,分明就是已经被皇后杖毙至死的宫女璎珞的脸。
可她此时的神色却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古怪的,其实不但是神色,就连走路的姿势与速度,都是令人闻之胆战心寒。
因为,她在说完这句自言自语的话之后,就立即飞身掠了起来。那玲珑纤巧的身体,在夜空中轻盈如羽翼一般的飞起。然后,轻飘飘的划过那一片宽大的湖面,径直向东面的方向冉冉飞去。
只不巧,这时候刚好芷兰宫附近有打更的内侍经过。见到这样诡异的情景,当下就吓的双腿发软,口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后头跟着的两个小内侍,一看更加是不假思索的大叫了起来:“啊!有鬼啊!有鬼!来人啊!有鬼!”
“什么?你说有人来报,说在芷兰宫附近的镜湖附近,看见有女鬼飘过?”
凤仪宫里,皇后原本已经躺下了,此时听见有人来报,也只得披头散发坐起,听完事情的来由之后,她却是笑了起来,一面抚掌,一面道:“哈哈!这可也真是她安莜然阖该晦气了!宫里最忌这样的鬼神之说,今晚皇上驾临芷兰宫,却在她宫室的附近闹出这样的幺蛾子。不消说,皇上此时肯定是脸色十分难看的了!”
那来报的宫女见主子如此说,便顺水推舟道:“可不是么?据说这消息都惊动太后她老人家了,当时就说要来芷兰宫看皇上,被身边的人死活拦住了。这不,皇上听说太后为自己焦急之后,也不管安贵妃了,只叫安贵妃好好带着七公主,自己这就赶去了慈宁宫,说要为太后娘娘定惊安神呢!”
皇后听完这话,先是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得意之色,最后待听到皇帝急急忙忙赶去慈宁宫见太后的时候,却又顿时冷起了一张脸,紧紧的抓住身下柔软的丝绸,狠狠一捏,说道:“哼!定惊安神?哪有这么夸张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见过呢,她倒好意思厚着这张老脸,居然连这样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真是…….”。
身侧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后又是在编排自己的婆母了。逢到这样的时候,便是再伶俐的侍女,此时也决计不敢接言的。
于是上元和中元两个,便迅速对视了一眼,继而先后上前笑道:“主子,先前奴婢们给您捣鼓研磨了那东珠的珍珠粉过来,说是给您晚间敷着好休整脸上的皮肤。您当时说是累了,便也没有发那桃花水下去。如今看您精神还好,这时辰也不晚,不如就让奴婢们调了上来,给您敷上试试看?”
曹后一听这话,注意力便被转移过去了。她素来最爱这些美容养生的方子,便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敢叫人寻了古方过来,自己大胆一试。
于是当下便顾不得生闷气了,点点头,就在床上躺好。待上元和中元两个一左一右调好了珍珠粉上来时,她刚刚闭上眼睛,才觉得自己脸上左右各是一阵微凉时,就见一个身影从眼角一闪而过。
曹后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待她再一睁开眼时,那身影却是定定的站在了那里。她瞧着那人的模样,竟然是……是那前几日被自己下令杖毙而死的璎珞!
于是片刻之后,原本一派寂静的凤仪宫里,也是惊叫声响成一片。
而当脸上还抹着左右各一片莹白珍珠粉的皇后,以衣衫不整形容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闻讯赶到的皇帝南宫弦歌禁不住转过脸去,嘴里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是直接的斥责道:“荒唐!身为皇后,尔居然如此失态失仪,来人啊!还不快把皇后扶进去!”
曹后眼见丈夫目露嫌弃之色,心中自是伤心,但仍是害怕不已,坚持道:“臣妾寝宫里有…….有不干净的东西,皇上,求您派人进去看看,不然,臣妾真的不敢进去。”
“简直是胡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朕乃天子,你是中宫皇后,这后宫里头,哪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朕不信!”
说着,皇帝便大步走进了那寝宫之中。他左右打量许久,最后才意味深长的看着随后半信半疑被人扶着进来的皇后,说道:“皇后,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害怕鬼神会找上门?”
曹后披头散发的被宫女左右扶着,在自己寝宫里好一顿寻找,最后,才颓然的跪下,道:“臣妾失仪,请皇上降罪!”
皇帝来之前已经与太后通过气,当下便爽快的起身,下令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过错,那好,七日后的纳兰府婚礼,朕就带着安贵妃一同参加。至于皇后么,就安安心心的呆在凤仪宫里,将女则好好的誊抄个一百遍吧!”
曹后猛一听此言,差点没有昏死过去。皇帝居然要带安贵妃那贱人出席这样的场合,皇帝赐婚臣下,所嫁的还是太后娘家的侄女,这等场合,便是要带,她这个正宫也必不可少。
因为,那居中的位置,是留给帝后的!
可现在,皇帝却因为此事而禁了自己的足,他,居然只带安氏那贱人去纳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