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黑蒙蒙的一片,四下无光,看不清方向,只觉得冰冷孤寂。
突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抹淡淡的亮色,我不由自主的像那抹亮色靠近,当我靠近时,它好像又离我远了一些。下意识的,我执着着那抹亮色越跑越快,快了快了,马上就要碰到它了。
在我的身体触碰到那抹亮色的瞬间,眼前的黑暗全部消失,意识又一次离开了身体。
痛,浑身上下都痛,脸上好像要着火了。
这是我重新有意识之后的第一感觉。
我费力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房间,好眼熟,却不是皇宫中的地牢,更多的像我从小住过的房间。
我睁大眼睛仔细向四周环顾,我躺在木雕的床上,盖着洗了有些泛白的被子,整间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简陋的带着镜子的衣柜,还有几盆快要凋零的花静静的摆在窗台上。
看到这里,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脑中一阵眩晕。
这里真的是我小时在将军府住过的房间。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哎呀,我的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可急坏我了,怎么不躺着休息,坐起来干什么?”
只见门外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手中端着一个有些破旧的碗,看见我坐起来后急声说道。
林嫂,当我看到这个女人的脸时,我一下子就认出她了,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攥住身下的床单,已经到了现在,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她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然后快步向我走过来,站在我床边,双手扶住我的身子,将我向下按去。
我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去,她害得我还不够么,还想做什么。
林嫂没想到我会有这个动作,看到我躲开她的手,愣了愣。
“小姐,你怎么了?”
听着林嫂满含浓浓关心的话语和那不加掩饰的关爱的眼神,我不禁想起了那时的林嫂。
当我被温雅韵陷害,在南宫昊面前,林嫂,这个从小护我长大的女人出乎意料的反手给我了重重一击,不仅亲口证明了是我买通温雅韵宫中的下人将红花放入她日常饮用的汤药中,害温雅韵流产甚至险些丢了一条性命,还证明了我一直嫉妒温雅韵得宠,在日常生活中时常刁难她,让温雅韵受尽委屈。
听了林嫂这个和我关系最亲密的人的说辞,再加上温雅韵身边紫嫣的帮忙和一系列早已预谋好的证人、证词,南宫昊终于对我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虽然他可能从不曾对我有什么情义。
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一直照顾我长大的人,我一直最相信的人,竟成为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在躲开她的手后,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眼前的林嫂比之前好似年轻了许多,皮肤没有那么松弛,眼睛里闪现着亮亮的光,脸上没有那么多的皱纹,也没有冒出白发,身体动作也好似灵活了不少。
看着她离我那么近,我不舒服的往后靠了靠,伸出手想把她推远一些。
我看着自己伸出手,还没有碰到林嫂,就愣住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瘦弱又略带枯黄的手,在泛黄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最重要的是这双手十分的小,就和五六岁小孩的手一样。
我下意识的动了动,又握了握拳头,眼前的手也做了一样的动作。
我拉开自己的被子,急忙穿鞋下床跑到了镜子前面。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杂乱的头发无序的披散下来,略带些枯黄,瘦弱的身体包裹在略微泛黄的衣服下,小脸十分瘦小,更显出脸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此时正一眨也不眨的瞪着。
这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我向后踉跄了一步,正好跌倒在林嫂的怀里。
“哎呦我的小姐啊,你这是怎么了,不中邪了吧,这烧还没有退,怎么就变成这副呆傻的样子了,老天,你开开眼吧!”
林嫂呜咽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我回过神,看着伤心的林嫂,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是的,我八岁时发过一场高烧,因为那个时候京城流行一种瘟疫,有条件的家里都去去药房抓了对症的药,吃过这种药之后便不会得瘟疫,只是这种药价格十分昂贵,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因此整个京城因为这次瘟疫死伤不少人。
而我,将军府的四小姐,明明有资格也有能力服用这种药,可是偏偏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都好像将我遗忘了一样,更不幸的是,我就染上了这种瘟疫。
在小时候的记忆中,这次瘟疫差点要了我的命,还是危机之际,母亲给我找了大夫才救了我一条命,可因为治疗的不及时,再加上后来没有好好调养,造成我一生体弱的毛病,这个毛病也成为当初我不得不和温雅韵一起嫁入大皇子府中最重要的理由,虽然现在在我看来,这个理由根本无足轻重。
“林妈,我没事,只是我刚醒来,脑子有些晕,你扶我去床上休息下吧。”
我定了定心,装作虚弱的倚靠在林嫂怀中,淡淡的开口。
“好,小姐,我就说你刚醒不要下床,现在不舒服了吧,快到床上,然后喝了药休息吧。”
林嫂听到我的话,也没有多在意,当做是我刚醒意识不清,连忙将我扶到床上,转身将桌子上的药端了过来,喂我服下。
我看着碗中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然后在林嫂关切的目光中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这碗药是没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治病的方子,不然之前我的病也不会恶化的那么快,但现在我只能喝下去,如果我有什么异动,母亲一定会知道的。
想起母亲,不,应该是温雅韵的母亲,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上官柔,刑部主司家的大小姐,这么多年多我的欺辱和打压,又想起这么多年来林嫂在自己身边的监视,最后浮现出地牢中温雅韵那得意的样子。
心,狠狠的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