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沈越溪仿佛回到了那个连绵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雨夜,那个时候她古武废了一半,而他再也不肯在白天来看她,整个宫闱里,人人都说她失宠了,然而事实呢?
她每夜都留着门,是因为她知道,一到深夜,他就会来。
那沉重的步子,每一下都踩在她心上,而她却要故意紧闭着双眼,装作自己已经熟睡。
他每夜来,却并不说任何话,只是轻轻的抚过自己的额头,或者帮自己掖好被角。
他什么都不说,她能感受到他巨大的自责。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古武废了一半,都是他造成的吧。
他是在为她伤心。
而她呢,她又何尝不是?
那些夜晚无声的压抑,仿佛一口大锅死死的压住了她,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活在自责中?
赫连嘉静她是有些怀疑的,但是她只是怀疑,所以她看到御千行亲手杀死赫连嘉静的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拔脚就跑。
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她的朋友,她在顷刻间混乱,而何行知的推波助澜,更是让她瞬间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她要离开他。
不管什么原因,她要离开他!
所以她仿佛傻了一般,脑中不断回放看到的画面。而何行知的受伤,起到了关键性的蛊惑。
因为御千行素来与何行知不合,可何行知呢,偏偏是比赫连嘉静对她还要好,没有做过任何可疑的事情,所以他故意被击中的瞬间,她有些不认识御千行了,所以她说不信!
可是看着御千行颤抖的眼睛,她明白自己错了,自己可能真的错了。她可能真的成为了御千行的软肋,成为了别人设计他的棋子,所以她夺门而出。
她只是想静一静的,她当时其实并没有别的想法的。可是那三个上古族人出现了。
如果阴谋是一张大网,她仿佛窥得了一角,她相信这其中必有端倪。
在结界中修行的日子,她经常回想起这些事情。很多事情,来的突然所以丧失判断,但静下心来,自然全数看破。
但是她不想看他为难,不想看他自责的样子,更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所以,算了吧,算了吧。反正她也没几年活头了,不如就让他以为,自己要已死去,不若就这样散了吧。
可是,真的散得了吗?
她拉着秦墨邪的手又用力了一分。千行,我们迟早都是要分开的。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不要怪我今日狠心。
“走吧。”沈越溪沉声,拉着秦墨邪就走,秦墨邪妖冶的红瞳一转,却突兀的站定,转了心思。
沈越溪拉了他两下,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心中有些怒火,红月般的眸子瞪着秦墨邪。
不过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却成了含情脉脉的对视,登时齐刷刷的看向自己的王尊。这人的厉害不消说,就算打起来,王尊也不见得会占上风。
可怜的王尊,找了王妃这么多年,结果王妃却……“你这算是护着他咯。”秦墨邪懒洋洋的开口,丝毫不打算配合沈越溪,妖冶的红瞳闪过嗜血的光芒。众人一愣。
“什么叫护着他?”“难道王妃这么做是为了护着王尊?”“乖乖,峰回路转啊!”众人立刻觉得有猫腻,顿时八卦起来。
沈越溪皱眉:“你什么意思?”秦墨邪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我说过,不要这样看我。”冰冷的额声音带着一丝懊恼。
御千行皱眉,这一切的变的突然,但从听到秦墨邪话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一切并不算糟糕,心中惊喜。沈越溪心中一惊,就感到一股杀气蒸腾而起,朝着御千行击去。
秦墨邪的红光快狠准,飞冲向御千行,御千行翻身,一直筹备的菩提修罗砰然击出,光芒交错,那红芒仿佛宝贝菩提修罗的黄色花心吸附着两厢缠斗,炸裂的光芒不断,却谁也不肯示弱。
御千行星河璀璨的眼眸闪过冷漠,一袭战甲迎风烈烈,衬着霸道的面容,仿佛战神临时。而秦墨邪一袭绛红色的袍子翻飞,暗夜流光。
那一双妖冶的红瞳,冷冷嗤笑,仿佛在嘲笑御千行的自不量力,偏偏他惨白的面容却姿颜逸绝的世上少有,仿佛从地狱跳出来的阿修罗,举手抬足,都是杀伐。
沈越溪皱眉,额头一层细密的汗水。
“轰!”秦墨邪的红芒突然大盛,周围的人只举得眼前一红,整个人被刺激的有些失明。
御千行靠的最近,当下一个趔趄,向后退去。菩提修罗顷刻间萎靡了许多。御千行皱眉,紫芒再次涌动,但是一道红芒已经穿越过这一切激射向他的后心。
“王尊!”“王尊小心!”司恭和青艾陡然失声,但说时迟那时快,这一道红芒带了绝对的力道,已经近身,御千行想多,但脚下步伐有些紊乱,马上就要被击中。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惊失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住手!”一声清啸,一根火红的鞭子死死的拉住了那道红芒,沈越溪手腕一转,那红芒飞向了天空,化作了虚无。
御千行心中一喜,众人心中一松,王妃果然还是在意王尊的啊。
然而他们还没大喘气,秦墨邪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红芒在起,毫无间歇的再次击向御千行。
“你拉的住一次,你还能拉住我第二次?”他妖冶的红瞳闪过嗜血的残忍,沈越溪心中一惊。
秦墨邪此人多变她是知道的,但是这样凶戾嗜血的他,她却是第一次看见,心中警铃大作,当下顾不得许多,神行鞭蓦然散开,红色的小针飞速的将秦墨邪围住。
“住手!”她冷冷的看着秦墨邪。
击向御千行的红芒陡然消散,众人大惊。
“那是个什么东西,真的是鞭子吗?”“怎么又变成小针了?乖乖,还透着杀伐的气势呢。”“这到底是是个什么宝贝?”“好厉害子,竟然能克制那个红眼睛的。”众人惊叹唏嘘。
如果之前的御千行是有些绝望的,那么此刻看到沈越溪的举动,顿时春花烂漫,他知道她一定还是对自己有心的,否则不会三番两次出手相助,更不会和面前这人拔刀相向!
心中一松,眉眼间就带了笑意,走到了沈越溪的身边。
与御千行正好相反,秦墨邪森然的看着她:“用我教你的东西,来对付我。”冰冷的口气带着自嘲,落在沈越溪心中却莫名的心惊肉跳,这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有个人拿着一把刀贴在你的咽喉上,随时都要取你性命一般。
秦墨邪生气了!她的心中蓦然跳出一个声音,他生气起来,非常的可怕……沈越溪心中畏惧,秦墨邪则双眼红光森森的看着她,眼神中是一种纠结的又狠厉的神情。御千行一把将沈越溪拉在身后,目光凛冽的看着秦墨邪。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不想在看到她受任何意外。
秦墨邪冷冷的看着他们,沈越溪心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他们真的对打起来,御千行绝对不是秦墨邪的对手,当下反手将御千行推到了身后,看着秦墨邪。
“我说过住手。”她心中虽然颤抖,但是她面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但御千行如何能忍受当众被一个女人保护,当下就要拉她,沈越溪却猛然回头看他:“别动手。”红月般的眸子浓的化不开的是担忧,甚至还有一丝恳请。事情突然变的有些乱,她不想再生事端。
她话音刚说完,一只手蛮狠的抓住了她,整个人身形一闪,就冲天而去。
“越溪!”御千行一惊,展开身形立刻追了上去。
众人顿时茫然,眼下这是个什么情况?这王妃出现的这么突然,怎么被抓走的也这么突然?
青艾和司恭对视一眼,团团立刻白芒一闪,追了上去,而小九留下来继续清理影箫楼的人。
“杀啊!”司恭和青艾对视一眼,立刻接手战局,身当士卒,所向披靡。
他们一喊,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被打到在地的何行知竟然没了踪影!
影箫楼的人眼见楼主都跑了,顿时感到一阵绝望,小九又发威,土黄色的光芒闪烁,他们齐刷刷的束手就擒,纷纷做了俘虏。只愿禹虚海阁真如名声那么好,放他们一条生路。
青艾带头,再次冲向了影箫楼。小九踌躇了一下,还是雄赳赳的跟了上去。老大交代了,要保护好这些弱小的人类的。
“到底怎么回事?”贺山收拾好那些俘虏,终于找到了司恭和青艾。
有些话当众不能明说,但是明眼人只怕也猜到了几分。
“如你猜测,王尊是在赌沈姑娘一定会出现。”青艾叹了口气。那日醒过来的御千行,没有了之前的颓废,仿佛是想通了什么,打算来一场这样的赌局。
稍有不慎,他就性命不保啊。
可是他的态度那么坚决,司恭和青艾根本没有阻拦的能力,只好从各方做好准备。就比如故意放影箫楼的人上谷顶。谷顶其实是有埋伏的,看到小九出来的那一刻,他们才统一发难,将那些谷顶的人扔了下来。
“王尊怎可如此儿戏!”贺山想通之后,不禁膛目结舌,王尊做事向来有分寸,这一次却无疑有玩火自焚的疯狂在其中。
“贺山啊。他一直都是禹虚海阁的王尊,但今天,他是御千行。”司恭拍了拍贺山的肩膀。
贺山一愣,顿时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半空中,沈越溪不断的挣扎着秦墨邪的手:“放开。”秦墨邪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了一声,但是冷漠的语气,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嬉笑和妖娆,沈越溪感到那是一种从心底发出的冰凉。
先前她和秦墨邪商量过要去找上古一族,秦墨邪说他知道路,所以他们才结伴而行。她听到御千行出事就赶了过来,秦墨邪自然也是一路跟着的。
她和秦墨邪相处一来,秦墨邪可能对别人冷漠肃杀,但对她最多是肃然,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种绝对的钳制的霸道的感觉,让她整个人从内心感到害怕。
但是她很快压制住了心中的恐惧。越是惧怕,越是绝望,很多事情,与其害怕,不如想办法摆脱。
“不怕了?”感受到她的情绪,秦墨邪微微扬了扬嘴角,先前的冷漠和肃杀倏然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沈越溪冷声。如果说之前她还打算跟秦墨邪一路的话,那么此刻,她决然不会在与他为伍。
“看来被吓得不轻啊。”秦墨邪转过头来,妖冶的眸子闪过促狭,但是沈越溪已经不再相信他了。